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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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纪伯伦诗集》被封燃放在床头当睡前读物看了三天，来自上个世纪黎巴嫩的思想混杂着来自江渺的几行手写注解，他读得津津有味。
在睡前看这种东西，的确比看那些验资报告和股票分析要舒心。
连吉娜都感受到了封燃这几天的好状态，并询问了他是否要买几本诗集放在床头。
封燃拒绝了，偶发性的娱乐足矣，若这成为了一个习惯，那再精彩的诗集，大概也会变得和冷冰冰的文件没两样。
江渺带来的偶发性娱乐却不止那本诗集，还有别的。
就在封燃将诗集的最后一页读完的那天，他收到了寄件人为江渺的一个包裹。
拆开快递包装盒，封燃见到了一件卷轴。
扯开卷轴上的结，将其展开——上边写了八个字。
将的军去，将的军来。
用的字体居然是封燃最擅长的行书，甚至能看出在刻意模仿他的痕迹。
封燃失笑，他没想到江渺居然破罐子破摔，直接写了《金瓶梅》中的句子。
可这句话指的是指把人带出去，又要好好地把人带回来。
江渺写这样的话，便是在夸下海口。
封燃不在乎江渺是否会将封见越好好地带回来，无论是有来有回还是有去无回，他都会全盘接受。
对于封燃来说，封见越就是一个垂死之人。
即使特发性肺纤维化被治好，那些后遗症也无法根除。
只是死得早一点与晚一点的区别罢了，没什么重要。
这幅字被封燃挂在了书房，挂在一副正派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旁边。
就在封燃欣赏江渺的字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他的合伙人靳非惭。
靳非惭和封燃在大学时期就认识，封燃读麻省理工，靳非惭念普林斯顿。
如今封燃回中国开疆扩土，靳非惭留在纽约本部稳定人心。
接通电话，靳非惭开门见山：“燃，有内部消息称巴洛德药业会在被并购之前宣布倒闭，消息来源很可靠。我们刚开了高层会议，大家的意见是将本来放在巴洛德药业上的资金转移到其他医药公司。”
封燃蹙眉：“两千万？”
靳非惭道：“是，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就在和克拉维斯药业交涉，但想要竞争的其他公司比预想得更多。”
这是必然的，既然蜂巢资本能得到消息，说巴洛德药业将要倒闭，那么其他地方也会听到相似的话。
那么本来放在巴洛德药业的资金便要找新的去处，与其对标的克拉维斯药业就是最好的选择。
资金一窝蜂地涌上去，克拉维斯药业才不会受宠若惊，只会变得更高傲，而这高傲将直接用美元符号的形式被体现。
封燃思索片刻：“或许我们可以把交易放在其他地方做，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美国才有医药行业。”
靳非惭说：“德国的卡斯托夫药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对于德国的企业，我们了解不多，不如在美国有信息差优势，我的个人意见还是建议将投入资金增加，克拉维斯药业仍是个好选择。”
封燃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靳，我的意思是亚洲。”
靳非惭疑问：“亚洲？”
封燃点头：“嗯，毕竟不是只有欧美才在发展医药业。我们总下意识地觉得亚洲闭塞，金子在唐宋元明清时期已经被淘尽，可是这片土地这么大，发展潜力也不比欧美小。提取牙神经为眼睛做手术、微创切除肺癌、心脏移植……中国的医药行业已经比肩，甚至领先于欧美的很多国家了。”
靳非惭道：“看来回中国的这半年，你感受颇深。”
封燃承认：“是，在美国太久，不知道如今亚洲发展得这么快。”
靳非惭说：“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么我支持你。我会尽快再召开一次高层会议，问一问大家的意见。”
封燃道：“好，不过关于药业公司的收购案，即使是在亚洲，我还是希望能由你来做，毕竟你也知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其他事情的。”
“好。”靳非惭答应了下来，“你说这次《纽约时报》会怎么评价我们？”
封燃笑道：“蜜蜂的八字摇摆舞，不就是从起点跳回到起点吗？我们出生在这片土地，带着资本回来筑巢而已。”
挂了电话，封燃再看“将的军去，将的军来”八个字，感触却完全变了。
蜂巢资本诞生于美利坚，可这蜂巢里住着的两位蜂王却都来自亚洲，来自中国。而如今，他们要回来了。
封燃当然有可靠的商业渠道去了解中国的医药行业现状，可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江渺。
江渺虽然还是个学生，却已经参加过不少招商晚宴和竞标会。他虽无法掌握公司的内部消息，却一定知道公司的口碑好坏，以及其他在商业研讨会上听不到的消息。
于是封燃向姚敏媛要来了江渺的联系方式，姚敏媛自然乐得给，她恨不得自己的儿子能和江渺多交流交流。
毕竟在姚敏媛心里，江渺善解人意，又满是少年的活力。她那颗破碎成渣的心都被他治愈了不少，她盼望着封燃也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慰藉。
只是封燃想从江渺那里得到的并非慰藉，而是信息。
江渺在收到来自封燃的好友申请时，他正跟着严仁希在查看封见越的情况。
封见越的病情稳定，纤维细胞活化、细胞外基质异常累积和肺泡上皮异常细支气管化，稳定地在恶化，这就是特发性肺纤维化的常态。
看着病人的情况每况愈下，是每个从医者最难过的事。
一个病人在医院外是什么样的人，和医者无关。
既然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那么这个人便只是一个患者，只是一条还有希望救治的生命。
严仁希叹了口气：“江渺，你再去研究一下乙酰半胱氨酸，把相关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江渺点点头：“好的。”
回到位置上，江渺才有机会看手机，他一下便看见了封燃的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封燃发来的第一条信息便是约江渺今晚吃饭，他答应了。
吃饭的地方是吉娜定的，贴心地定在离研究所近的一家创意比利时菜馆里。
既然是封燃邀约，他自然礼貌地先到，点好了菜。
江渺也没有迟到，来的时候天刚黑没多久。
餐厅的氛围很好，进门的时候能看见舞台上的小提琴手在弹奏维瓦尔第的曲子是《春》那章。
可封燃定的位置不是在大堂，而是在楼上的包间。
江渺开门落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封燃没有直接切入正题，而是拿出一张裱好了的字：“你送了我一幅字，这是回礼。”
竟然是用瘦金体写的，还是最经典的《书牡丹诗》。
姚敏媛和江渺说过，封燃不爱写瘦金体。他没耐性，手上劲儿够也不行。
江渺笑着接过那幅字：“我还以为你会写《肉蒲团》或者《剪灯新话》呢。”
封燃也笑了：“你看过的还挺多，而且类别也很统一。”
江渺讳莫如深道：“其实我也看过很多不同类型的。”
封燃问：“比如呢？”
江渺红着脸答道：“我看过王骥德的戏本……《裙衩婿》，就是《男王后》。”
好的，的确是不同类型的，前者发生在异性之间，后者讲一个男人成为另一个男人的王后。
江渺的回答让封燃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他本以为对方会举例些严肃文学，没想到……
二十二岁，的确已经成年。
可封燃一想到江渺出生的年份，想到那个对方还在牙牙学语时自己就已经在读中学，便免不得觉得他是个小朋友。
而小朋友总在看一些成年人的书，做一些成年人的事……
封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讲了出来：“你对国内的医药公司有了解吗？”
“医药公司？”江渺稍加思考，“我只是助理研究员，项目负责人是我姑姑。你去问她会更好，和医药公司的合作基本上都是她决定的，她了解的会更全面。”
封燃道：“就和我说你知道的就行。”
封燃找江渺，就是想听一个年轻的医疗行业从业者的看法，他若是想要数据，想要报表，只需要一个指令，便会有成沓的文件在一小时之内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江渺知无不言：“京颂本市就有一个主要做科学仪器与医疗器械的老牌医药公司，叫福元科技。我念高中的时候还去参观过他们的厂房，后来念大学，还拿过这家公司设立的奖学金……不过我更看好一家新公司，势棋医药，这家公司和一家新科技公司有合作，在做人工智能科技。我们都觉得，人工智能科技进入医学会是将来的一个大趋势……”
一家已经成熟的公司和一家正快速成长的新兴公司，那就是并购投资与风险投资的区别。
封燃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把国内的并购投资交易例子与法案研究了个底朝天，照理来说，做选择福元科技，做并购投资，拿到企业控制权，对其进行一定的重组改造后再出售，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可封燃亦听进了江渺的话，也在仔细地考虑势棋医药的可能性。
高风险高报酬，封燃是愿意赌一把的。
封燃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江渺这时才想起来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封燃撒了个微不足道的慌：“打算为你们行业做些贡献。”
要是换了别人说这句话，江渺也许会一笑而过，可是在面对封燃这个三个月就能挣一个亿的人时，江渺信了他的话。
江渺追问：“你打算做什么，要不你给我们学校捐套体外膜氧合设备吧，我们学校只有一台！”
体外膜氧合设备本身要近两百万，开机费每回也得五位数。
医学院的院长把这台体外膜氧合设备当自个儿孩子似的，真可谓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一天要去设备室看它三回，比吃饭还准点。
江渺在京颂大学读书这么久，也只碰过一回。
封燃敷衍道：“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