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火楼台》轻昼无辞

27、第 27 章

　　公寓的格局简单，一眼就能看出哪扇门的后边是卧室。
　　江渺被亲得头晕眼花，却还留着那么一丝身为文明人类的意识：“先洗澡……”
　　封燃说：“一起洗。”说着，他的脚步就要往浴室里去。
　　江渺焦急地拍了拍封燃的肩膀：“先去床头柜里拿东西……”
　　“行。”于是封燃的脚步换了个方向，往卧室里走去。
　　卧室的装潢简单得很，一整套床上用品都是米白色，正对着床的地方挂着一幅字，字上写着“六爻皆吉，万事如意”——正是封燃写的。
　　江渺指了指床头柜：“第一个抽屉。”
　　封燃单手抱着江渺，用另一只手打开了那个抽屉，看见了里边花花绿绿的各种盒子。
　　其中有一个十二只装的避孕套盒子已经被拆封，银色的小包装袋散落在盒子的开口处旁边。
　　封燃随手拿起一个：“用过了？”
　　“我自己试了一次，想知道它是怎么戴的。”江渺如实道，“我也不确定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所以我得学……”
　　封燃失笑，将那枚避孕套重新丢回抽屉里，问道：“学得好吗，你这么聪明，应该学得不错吧？”
　　江渺抿抿唇：“还行吧，你要试试看吗？”
　　封燃笑得更大声了，他用膝盖关上了抽屉，说道：“你不用再学了，我会就行了。”
　　江渺点点头：“里面有另一盒，是你的尺寸……”
　　方才打开抽屉的时候 ，封燃就看见了，但他说：“不用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今天不做那么多，好不好？”
　　江渺略感遗憾，却并未表露出来，只说：“好。”
　　话音未落，封燃便抱着江渺，迈步走向浴室。
　　江渺没想到，原来不做到最后一步，也可以如此刺激。当比流水更热的封燃的胸膛贴在他的背上时，他浑身发抖，几乎要失去最后的理智。可封燃用牙齿咬着他的脖颈，微微的疼痛感又让他明白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江渺微微睁眼，他虽然怕水流进眼睛，却更想看清镜子里自己同封燃此时亲密无间的模样。
　　封燃凑在江渺的耳朵旁，逼问道：“怎么把我送你的字挂在卧室里？”
　　江渺喘着气：“因为想每天睁眼都能看见。”
　　封燃的语气里带着点虚伪的遗憾：“只是睁眼后啊，闭眼前呢？”
　　江渺说：“闭眼前也想看。”
　　封燃手上的劲儿加重几分，嘴里的话也愈发鲁莽：“所以你和我见面之后，自己弄的时候，是看着那幅字弄吗？”
　　江渺只会说实话：“是。”
　　八个大字写着全世界最好的意头，而写字之人又是封燃。
　　这幅字对于江渺而言，是无价之宝。
　　封燃亲了亲江渺的耳朵，奖励他的诚实，说道：“之后再给你写一幅好不好？”
　　江渺问：“写什么？”
　　封燃道：“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江渺为自己辩解：“我不风流。”
　　封燃说：“好，是我下流。”
　　风流的人在流水下颤抖得宛如正经历着一场危险的飓风，而下流的那位竟然真的在做“下流”事。
　　被抱回床上时，江渺才有力气说话，他控诉：“你真的挺下流……”
　　封燃躺到江渺的旁边，并不否认，只是道：“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
　　在海湾别墅时，江渺写了一幅《大宝积经》，而现在封燃也回敬以佛法。
　　真是一茬搭着一茬，一报还了一报……
　　江渺没力气再反驳，闭上眼立刻便睡了过去。
　　江渺卧室的床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不堪，虽然窄了些又硬了点儿，可封燃是睡得习惯的，若不是江渺定的闹铃响了，他也许能睡到十点钟。
　　或许因为昨日太过劳累，江渺在听见了闹铃后并没有起床，只是哼了两声，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封燃擒着笑意，伸手将闹铃关闭，在江渺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唯恐惊扰了江渺的好睡眠。
　　走到客厅时，封燃才想起昨日被自己滞留在玄关鞋柜上的手机。他走过去将其拾起，这才看见封见昱给他发来的信息。
　　内容简单，只是问封燃今晚是否有空，可以一起共进晚餐。
　　封燃了然，知道这个饭局并不只是叔侄二人聚在一块儿，简简单单的吃顿饭。
　　一旦两人之间又了利益纠葛，那么见的每一回面都得带着试探与心机，吃的每一餐饭都会是鸿门宴。
　　封燃没有犹豫，在键盘上简单地敲下一个“好”字，便发送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明明没有一处是按照他本人想法设计的，可他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馨。
　　无论是在封宅还是海湾别墅，又或者是封燃住得最久的那个曼哈顿公寓，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新鲜体验。
　　正当封燃沉浸于这种莫名的归属感时，制造这份感觉的人——江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睡眼惺忪：“怎么不叫醒我？”
　　封燃说：“在我那儿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把我叫醒就走了吗？”
　　江渺一时语塞：“我……”
　　封燃看出了江渺的欲言又止：“没事，没想为难你。”
　　江渺垂下眼皮：“哦……”
　　封燃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于是他伸手摸了摸江渺的脸，说道：“我得走了，你记得吃早餐。”
　　江渺问：“你呢，你不吃吗？”
　　封燃笑着回头：“昨晚已经吃得够饱了。”
　　江渺有些害羞，却硬要说：“你不想再吃更多了吗？”
　　封燃的手已经触上门把手，闻言又收回手，重新走到江渺面前：“别担心，如果你给我更多，我也能吃得下的。”
　　江渺不甘示弱：“我也吃得下。”
　　封燃轻笑一声，若他对工作的责任心少那么一分，或许今天就会请假。可他终究是那个最专业，最恪尽职守的蜂巢资本合伙人。
　　到公司时正好九点钟，封燃步履不停地走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查看今日股市。
　　不出所料，即使封泰药业紧急发布了公关生命，股价还是一跌再跌。
　　封泰药业本就是强弩之末，选择它的股民大多是相信其背后的力量——封泰集团。相信封泰集团不会允许它经营得太过难看，可是经过昨天的舆论发酵，还坚信着它能再创辉煌的股民已经所剩无几。
　　不仅是封泰药业自身，就连封泰集团的股票也下跌了不少，这就是透支信用的下场。
　　封燃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实在无趣，干脆关闭股票界面，摁了呼叫铃，让吉娜给他送一杯咖啡进来。
　　封燃平时喝黑咖啡提神，可他今天没吃早餐，所以特意要了一杯摩卡。
　　吉娜端着摩卡进来：“封总，您要的摩卡。”
　　封燃点点头：“放在这里就行，谢谢。”
　　吉娜放下咖啡：“今晚有个商业峰会，请问您要去吗？”
　　封燃说：“我不去了，晚上已经有约了，让靳总代我出席吧。”
　　吉娜问：“好的，需要我为您预定餐厅吗？”
　　封燃答：“不用了，对方已经约好了。”
　　封见昱定的餐厅在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空中庭院，一次只接待一桌人，主营日式刺身。
　　封燃走进餐厅时，封见昱已经到了。
　　一见到封燃，封见昱这个做长辈的竟立即起身：“小燃，你来了。”
　　封燃礼貌道：“让二叔久等了。”
　　“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做叔叔的，等一等侄子有什么关系？”封见昱摆摆手，大气道，“快坐，尝尝这儿的三文鱼。”
　　封燃落座，看了看面前摆的三文鱼刺身，却迟迟没有动筷子：“三文鱼有点太腻，冬天吃河豚也合适，给我加一道河豚刺身吧。”
　　虽然被封燃拂了面子，可封见昱却并未表露出不满：“行，想吃什么随便点。可河豚虽然好吃，但到底有毒，你还是少吃点的好。”
　　封燃微微一笑：“我相信这里的厨师有能力把它做好，二叔，评估风险并做出决策是我吃饭的本领。”
　　封见昱尴尬地笑了两声：“你别多想，我只是在说河豚。”
　　封燃说：“我在说的也只是河豚而已。”
　　封见昱不再笑，他端起酒盅给封燃斟了一杯清酒，终于开始谈起正事：“小燃，昨天那条关于封泰药业的信息是你放出去的吧？”
　　封燃没喝那杯酒：“是。”
　　封见昱又问：“你知道这条消息给封泰集团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吗？”
　　封燃不答反问：“这不是二叔您想要看见的局面吗？”
　　尽管封见昱与封泰集团成绑定状态，可同封泰集团绑定的人还有封见鹏一家。
　　要是封见昱想要吃到更大块的肉，想掌握更多的权力，那必定要动到封见鹏一家的奶酪。
　　而在这个过程中，奶酪一定会有所损耗。
　　不过封见昱不在乎那些零零碎碎的油水，只要最后这块奶酪的大部分是进了他的肚子里就行。
　　听封燃这样说，封见昱不由得笑了笑：“小燃，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二叔这回找你是为了什么吧？你身为封家长子，很多东西理应属于你，就算你不想收，别人也不该拿走，不是吗？”
　　封燃冷笑一声：“二叔，你也拿了不少吧？”
　　封见昱能屈能伸：“是，不过如果你想要回去，二叔随时都能把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东西能还，企业法人的名字可以变更。
　　可企业内部的管理人员，甚至细枝末节的琐碎小事，早就被封见昱掌控了个彻彻底底。
　　能还回去的，只剩一个空壳罢了。
　　封燃摆摆手：“不必了，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暂时没有回到集团的想法。”
　　封见昱又说：“那你昨天做那件事的目的是……”
　　封燃直视封见昱的眼：“二叔，虽然我不打算回到集团，可我也说过，会让你们多见见我的。昨天的事儿只是一个开端，之后你们见我的次数会更多。”
　　封见昱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时，竟然会有些发怵：“小燃，伍恺对你男朋友做的那些事我也听说了。”
　　封燃意味深长道：“所以呢？”
　　封见昱说：“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毕竟我们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不是吗？”
　　封燃道：“我想要的是公平正义，不知道二叔您是怎么想的。”
　　封见昱微微一怔，却说：“我想的当然也是。”
　　若封见昱想要的真实公平正义，他便不会做出私下把封泰药业的丑闻发给封燃这件事，他大可以亲自报警。
　　之所以封见昱将这个消息交到封燃手里，为的就是借他之手打压封见鹏一家，而他本人立身其中，却能不沾一滴血。
　　封燃笑了笑：“既然我想做的事和二叔一样，那之后的事……”
　　封见昱忙不迭道：“二叔一定全力支持。”
　　封燃这才端起酒杯，喝了那杯清酒。
　　酒没喝完，还剩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