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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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整个下午，江渺本以为自己晚上大概是无法再睡着了，可他却出乎意料地又进入了睡眠，只不过没睡多久，凌晨四点多就醒来。
屋内静谧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若是静下心来，还能听到窗外的海浪声。
海浪拍打礁石，涨潮又退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几百年前就是如此，几百年后也许亦会如此，可这并非一成不变……
江渺蜷缩着坐在床上，透过没拉紧的窗帘往外看，能看见的只有黎明前的黑暗。
委屈、不甘、难过……各种情绪杂糅，一股脑涌上心头。
可是江渺并没有落泪，他只是沉默，和昨晚一样。
江渺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亮海平面，他才缓缓起床。
刘姨正在厨房里张罗着早餐，看见江渺立刻担心道：“小江先生，是床睡不习惯吗，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没有，就是昨天下午睡太久了。”江渺摆摆手，无精打采道。
刘姨问：“那您饿不饿，要不我先煮俩鸡蛋给您吃？”
江渺摇摇头：“我还不饿，您慢慢弄，我出去走走。”
刘姨叮嘱：“外边冷，您多穿点衣服啊。”
冬天的清晨，气温低，雾也大，江渺听话地穿了一件厚外套出去。
别墅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植物，角落里的蝴蝶角堇迎风绽放。
江渺在那簇蝴蝶角堇前蹲下，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花瓣。
就在这个时，一只白色的长毛猫从花丛里蹿了出来。
江渺被吓了一跳，一时没站稳，竟然摔在了地上。
那只猫也被江渺的动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后发现他并没有攻击性，便又重新踱步回来，绕着他走了一圈，最终在他的手边站定，伸舌头往他手背上舔了两下。
江渺这才重新站稳，也伸手摸了摸那只猫：“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人类都有这个通病，爱跟一些不会说人话的生物搭话，还妄求得到对方的回应。
要是猫猫狗狗，甚至昆虫毒蛇真的开口说话，那第一个被吓昏过去的，就是和它们搭话的那个人类。
猫咪没听懂江渺在说什么，只是蹭了蹭他的手背：“喵……”
江渺笑着伸出食指抚了抚猫咪的脑袋：“你该不会是来安慰我的吧，我才不需要安慰呢。”
各种可能性江渺都考量过，他并不觉得如今事情已无回旋余地。
毕竟话只说了一半，那么拒绝也只能勉强算一半。
就算事情发展到极致，再无任何借口可以欺骗自己。
江渺也只会觉得气馁，并不会一蹶不振……
封燃也醒得很早，下楼时刘姨和他说江渺出去散步了。
温度计上显示室外温度低至零摄氏度，封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揣了个暖贴，也走了出门。
迎面而来的寒风让封燃彻底清醒，可雾大得又令人糊涂。
封燃向花圃的方向走去，听见了江渺的声音：“我还是喜欢他……”
走得越近，可见度便也越高。
封燃看见了江渺蹲在地上逗猫的样子，他整个人被裹在一件迷彩色大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胡闹！
昨天刚退烧，今天就敢穿这么少衣服出门瞎晃。
明明自己是学医的，却罔顾猫咪身上的各种病毒，伸手摸得那么起劲。
封燃“啧”了一声，快步走近。
猫被来人吓跑，躲回了花丛里。
听见脚步声，江渺蓦然回首，看见的便是封燃那张比冷空气更冷酷的脸。
封燃将那张暖贴从自己口袋里取出，递到江渺面前：“进去吧，早餐弄好了。”
“哦。”江渺接过暖贴，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后道，“雾真大。”
封燃说：“进去吧。”
江渺却没动，站在原地道：“封燃，其实你对我很好。”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江渺方才躺在床上，仔细地想了想。他觉得封燃对自己的好类似于一场幻觉，当海市蜃楼消失时，留下来的不过是一片无异于其他地方的严酷沙漠。
可是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一场梦境。
现在天明，旭日东升。
而封燃仍然还在这里，和江渺一起站在这片大雾之中。
当这片大雾散去之后，封燃也不会消失，他做的那些事儿也不会。
封燃抿了抿嘴，重复道：“进去吧。”
“好。”江渺不再说什么。
姚敏媛崇尚养生保健，早餐吃得清淡，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和一盘不合时宜的煎培根。
见封燃与江渺进来，姚敏媛立刻道：“渺渺，身体好些了吗？”
江渺答：“姚阿姨，我已经好多了。”
问候完江渺后，姚敏媛才看向封燃：“小燃，妈妈不知道你早上喜欢吃什么，让刘姨给你弄了点培根，你要想吃其他的东西，就让刘姨再给你弄。”
昨晚是封燃头一回留宿在海湾别墅，姚敏媛也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知道的。
封燃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吃这些就行。”
姚敏媛道：“那就都坐下来吃饭吧。”
封燃回海湾别墅吃饭的时候，席间总是沉默。
姚敏媛不懂封燃工作上的事情，封燃也不清楚姚敏媛在忙些什么。那些母子间共同的回忆，关于他的童年和她的年少时光，都破碎得不成样子，自然没人提起。
好在今天江渺在场，他虽然话不算多，可三言两语就能打破尴尬的气氛，他说的都是诗词字画，姚敏媛和封燃都听得懂，也都有见解能发表。
饭后，姚敏媛偷偷拉住江渺：“渺渺，阿姨真的谢谢你。”
江渺拍了拍姚敏媛的手：“阿姨，您别这么客气。”
姚敏媛叹了口气：“要不是有你在，阿姨都不知道要和小燃说点什么。”
江渺道：“其实封燃很在乎您的，他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阿姨知道，但阿姨还是想和你说句谢谢。”姚敏媛会心一笑，“阿姨真的知道，阿姨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封燃站在门口抽烟，见江渺出来，还是下意识地将烟给灭了。
江渺说：“分我一根。”
封燃还用上回的借口：“最后一根了。”
江渺收回手：“好吧，那我抽自己的。”说罢，他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封燃睨了一眼，一把夺过了那盒烟：“感冒刚好，过几天再抽。”
江渺干脆从口袋里把打火机也掏了出来：“那这个也给你。”
封燃接过打火机：“我先帮你收着。”
打火机上赫然印着四个英文字母“Liar”，还有一个小丑的卡牌图像。
封燃看着那红鼻子白嘴巴的小丑，感觉太阳穴发疼，于是伸手摁了摁。
江渺关切道：“你头疼？”
“昨晚没睡好。”封燃说了句实话，他昨晚的确没睡好，也许是认床，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他一连做了好几个梦。
江渺问：“那你还能开车吗，要不我送你去达远大厦？”
封燃昨天来时并没想要在海湾别墅留宿，所以没有吩咐司机来接他。他本该自己开车回去，可没睡好觉的人开那么久的车，称得上是危险驾驶了，于是他只好点头：“行。”
封燃已经很久没有坐过这么普通的车了，车座不是头层牛皮的，香氛不是习惯的味道，身旁还有人声不停地叽叽喳喳……他以为自己会皱着头，从海湾别墅一直头疼到达远大厦。
可也许是因为昨晚真的没睡好，封燃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江渺注意到了，于是关掉了音乐，想让封燃睡个好觉。
黑色的马自达从海湾别墅一路驶到达远大厦，进了地下停车场。
封燃仍未睁眼，江渺犹豫了半天，还是戳了戳他的手，轻声道：“封燃，到了。”
封燃睁眼：“谢谢。”
江渺道：“你想怎么谢我？”
封燃答：“等你病好，我给你送一箱子烟。”
“我不要烟。”江渺说，“你再给我写一幅字吧。”
封燃问：“你要什么？”
江渺眼眸清澈：“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封燃蹙眉：“江渺，昨天晚上你也承认了，我对你是不好的。”
“昨天我说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误会就不要再对我好了。”江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封燃的手背，“可是你今天对我很好，所以我贪心，我想让你对我再好一点。”
封燃看向江渺：“江渺，为什么是我？”
江渺反问：“为什么不可以是你？”
封燃残忍道：“要是我不喜欢同性呢？”
江渺继续反问：“要是你喜欢同性呢？”
封燃叹气，随即更加残忍，说道：“那我和你说，我真的不喜欢同性。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困扰，我需要你停下来。”
“我的行为？”江渺攥紧了拳头。
封燃扭过头去不再看江渺：“嗯，你的行为。江渺，你还很年轻，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更合适的人。”
江渺松了劲儿，他说：“不会的。”
封燃再次问道：“江渺，为什么是我？”
江渺眼含热泪，却坚强地还是没有哭出来：“封燃，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