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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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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愁善感的……月轮小姐?
少年对自己的发现很是吃惊。
他还以为唐芙月只有炽热的一面呢。
“呦呵,到了!”
不过很快,唐芙月越拉越快的车速就让他后悔了这一点。
“哇——”刚到地方,他枯黑着脸色骨碌下车,扶着树又一次大吐特吐了起来。
“哈哈,吐好了就找个地方歇着吧,请你吃顿好的。”
唐芙月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身为罪魁祸首的责任,大笑着飘然而去,不一会儿便有肉香传了回来。
“好香啊。”不被刺激也就罢了,闻此,少年的肚子大声抗议起来。
他寻着香气找了过去,这才发现唐芙月不知何时已经支起了烧烤的火堆,这会儿正烤肉呢!
“你来了?正好,拿着。”见少年,唐芙月毫不客气地指使他拿着签子,自己又去找了铁板过来。
一通折腾后,板上热的火边烤的都油滋滋的散发出香气来,叫两人狼吞虎咽都进了肚子。
“安心,如果这不叫安心,还有什么叫安心。”满足地摸摸肚子,唐芙月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是哪儿啊?”少年有些好奇。
从刚才,他就发现这儿并不是机修厂,而是一片荒凉的小山林。
不远处,一栋小屋孤独地藏在林间。不难想象食材和其他工具正是从这里出来的。
“怎么样,吃好了吗?”唐芙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要不要来我的秘密基地看一看!”
唔,略显废弃的古旧小屋,里面算不得大,勉强用木板隔出了两间。
角落堆着架子杂物,怎么看也是个仅供人歇脚的守林人老屋。
“来看!”但在唐芙月手里,它可要神奇的多。
她翻出一角机关,扣给少年看。掀起的地板下用油纸整整齐齐包了腊肉罐头,足够一个人吃上好一阵了。
“不方便回去的时候,我会来这里歇脚。”唐芙月笑到。
她抽出篷布收拾出两个能躺人的地方,让少年累了就去屋里歇着,自己却又出了门去。
少年久等未归,担忧之下也推门出去,寻找唐芙月的身影。
“怎么,睡不着吗?”唐芙月的声音随之传来,在树上。
少年抬起头来,就见少女悠闲地躺在树干上,偏过头来看他。
“今晚的星空真美啊。”她说到。
这时,少年才发现今夜星光灿烂,四下叫厚重的云朵围着,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明明云那么厚。”
“却很懂风情不掩星光呢。”
少年退了几步去躲避树冠的遮挡,不想足底却踩到了一物。
低头捡起,那是一块金灿灿的怀表,上面描了精细的纹路。
打开它,里面除了早已定格的宝石表盘,还夹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被抱在母亲温柔的怀抱里笑容灿烂,旁边是面色严肃有些秃顶的父亲。
“好看吗?”怀表随即被抽走。
看着唐芙月笑眯眯的脸,少年随即意识到,她就是照片里的小女孩。
“怎么,不像吗?”唐芙月眨眨眼睛。
“嗯……很可爱。”少年轻声说到。
“你也很可爱。”唐芙月笑眯眯地看着相片,面色愈发柔和,手指不舍地擦过表盘。
“那是你的父母吗?”少年好奇到。
“是啊。”
随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他们……”
“啊,对了,我再给你看张照片吧!”唐芙月轻轻抽出那张全家福,下头竟然还藏了另外一张照片。
那是个小小的白发女孩,背身,微微侧头,精致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
“咔嚓!”嘴里喊出快门响,唐芙月追上了正要离开的女孩。
后者谈不上高兴与不高兴,有些严肃甚至戒备地看着她,腿部蓄力微微弓起。
“先别走嘛,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但唐芙月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捧在身前。
看着面前女孩明亮的眼睛,白发女孩静静卸了力气,任凭她拽着离开。
“和你的邂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奇迹。”唐芙月曾几度这样说到。
那是个明亮的月夜,明亮到几乎凭借肉眼都能看清叶片上的纹路。
“站住!”靴子踏过泥潭扬起肮脏的水花,那是天卫府的猎犬们在追逐小小的不速之客。
“怎么样,人呢?”不知何时跟丢了身影,猎犬们搜索无果,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沿着来路重新搜查。
“如果这几个方向都没有的话……”卫兵的视线指向了那个方向。
“住口,是你们搜索的不够细致,回去加罚!”卫队长神色一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是!”大声的回应过后,卫兵们整齐划一地离开。
离开前,卫队长回头看了一眼。
明亮的月色下,卫兵视线落下的方向匍匐着一座巨大的庄园。
是“明月”,唐家。
“?”明月家宅,小小的唐芙月被惊醒。
她揉着眼睛,却在窗口见到了一双冰冷的瞳孔,来自于一只猫儿一般小小的身影。
“你……受伤了吗?”她留意到,那跃入屋中的身影肩膀上正滴滴答答流着鲜红的血液。
“你们怎么看护的小姐?谁让你们把水果刀留在那的!”日上三竿,管家的斥责声响彻了半个府邸。女仆们哆哆嗦嗦,声音却没有穿透厚重的门扉传达到小姐的屋中。
“累了,想睡……”唐芙月揉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手背上被包扎的是一道不浅的长割伤。
“坚持一下,小姐。”女仆长心疼地为她上药。也不知道伺候小姐的糊涂东西是怎么回事,水果盘上竟然还留了水果刀,割伤了晚上起夜的芙月小姐。
第二天,老爷看着小姐手上包的乱七八糟的伤口大发雷霆,把所有伺候她的女仆都叫了出去。
不久后,女仆长匆匆赶了过来。她提着新的药箱,拆开唐芙月手上的绷带重新包裹,正是眼下的景象。
“小姐,怎的自己去提药箱也不说一声?还是谁为你包扎的?”女仆长一直在念叨。
“唔,太晚了,她们都睡下了。”唐芙月乖巧道。
“是么。”女仆长神色一厉,抬头时又换了脸色哄她。
到底是一夜没睡好,唐芙月很快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而待到女仆长一关门,她又猛地睁开眼睛,蹑手蹑脚地摸到门旁,直到确定人离开了,她便蹦蹦跳跳地回到床边,小声问道:“还在吗?”
在。白发女孩显然还是在的。
只是没从藏身的床底,而是从窗外又翻了进来,吓了唐芙月一跳。
回到昨夜,她见女孩伤的不轻,便关切地把她按在床上,自己偷偷去拿了药箱。
“你忍着点。”她学着见过的样子给女孩包扎,动作三两下叫她看出来没有经验,手也就被女孩捉住。
而接下来,女孩娴熟地撕开衣服为自己上药。殷红的鲜血几度打湿绷带,女孩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她并不是在包扎伤口,而是在擦拭保养武器那般。
“疼吗?”唐芙月关切道。
女孩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动作却没有停下。
唐芙月擦拭着她额角的冷汗,关切地抚弄她白色的长发。
那可能是唐芙月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有家宅的庇护,又交到了意想不到的朋友。
“至少……养好伤再走吧?”那白发的女孩本欲当天离开,却叫唐芙月牵着手留了下来。
她像只被孩子藏起的猫咪,在小姐忙碌学习时从不出现。而闲暇时分,四下无人,唐芙月一声轻唤,不久后一定能瞧见那银丝般的长发出现在眼前。
她给她穿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把她装扮的像一个漂亮的布娃娃。给她吃甜甜的糕点,新鲜的水果,甚至是一些怪味的糖果,期待瞧见那张精致的脸上能出现些其他的表情——
当然,一次也没得逞过。
她偷偷用相机为她留影,却只成功了那么一张,随后被彻底遗忘其中,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所有的照片得到机会被冲洗,唐芙月才又发现了那张小小的女孩。
轻柔细碎的讲述,正如明月从缝隙投下的光芒。
外屋的唐芙月沉沉睡去,里头的少年也久违地做了个梦。
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个少年,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不知怎的,他有些急迫,顶着泥潭追过去,却撞进了大片的月光之中。
“小白,能不能别走?”
“小白,你喜欢我吗?”
“小白,你从哪里来?”
“小白,你的家在哪里?”
“小白,割伤真的好痛啊……”
……
……
“小白。我没有家了。”
“!”
泪水大滴砸碎月光,少年看见唐芙月扎进少女怀中,嚎啕大哭。
那少女与她年纪相仿,有着一头月白色的长发。
微微偏头,清冷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
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你是……”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切旋转,破碎,融入黑暗。
少年蓦地醒来,却听见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翻身爬起,就见屋外的唐芙月死死捂着嘴巴,满脸痛苦。
“别过来!”但靠近的身形被少女喝止。
依旧捂着嘴巴,少女浅浅抬头。
在那个瞬间,少年看清她的手上满是血红色的液体,沿着白皙的脖颈流淌,点燃了大片金色的纹路。
“别过来……”少女的胸膛剧烈起伏,眼角涌上大滴大滴的晶莹。
她近乎绝望地看着少年,出口的声音也染上了明显的哭腔——
“我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