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与网球的接点》naluga

28、第二十八章

　　“……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水原瞥了眼场外的龙崎教练与田中部长，再看看主动坐上裁判席的米村，深感这三人没一个好东西。

　　“也没什么不好吧？”不二拿着球拍走近水原，“多多关照了，搭档。”他暗暗稀奇着水原刚刚的自言自语似乎像是关西腔。

　　水原幽幽扫来一眼，“这对不二君来说确实没什么不好的，正好达成你一个愿望。”他闭上眼，似乎是企图借此逃避现实，不去看网对面的对手是谁，“我可遭大殃了。”

　　“水原君也不是没和英二打过……”
　　“乾，帮我一起把水原打得落花流水！”

　　不二慢声细语的话被菊丸的放话盖过。

　　“说到底，抽签安排组合是哪个奇才想出来的？”懒得分给怒火中烧的菊丸一个眼神的水原开始吐槽这个奇葩组合，“不应该在除了大石和菊丸外找出一队合适的双打吗？为什么要让菊丸和乾组队？话说为什么是不二君啊？这里又没影分|身，单打怎么办啊？教练也不管管这种无意义的训练。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一组一组比啊？这么大网球场不觉得浪费吗？”

　　不二瞧着眼神宛如一条咸鱼的水原，打趣着：“水原君这种时候真是不吝啬话呢。”

　　此时，龙崎教练对着旁边决定由抽签划组的田中部长说：“哦呀，你被后辈夸了呢，部长。”
　　田中：“教练也是。”

　　“不二君。”

　　不二寻声看向水原，见其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盯着网对面的菊丸与乾身上。

　　“英二毫无疑问会针对我，乾大概也会从实力薄弱的我下手。所以，请不要掩护我。”

　　正常来看不应该说“请多掩护我”吗？不二怔楞一下。

　　“准确来说是不要过多掩护我，什么时候必须要掩护……由你判断。而丢掉的分，请你努力一下赢回来。”水原侧首，斜斜睨向不二，见其微蹙着眉，他略一停顿，接道，“对天才来说，这种事算简单吧？”

　　……这个，算是激将吗？不二歪了歪头。他对这种低劣的挑衅感觉不大，不过前半句那理所当然到极致的请求……亦或是命令可不能置若未闻。他挑起眉，话也没了先前的和气，“水原君，我们打得可是双打啊。”分他来得，掩护也不是完全不需要，那还有搭档什么事呢？

　　“我尽力不扯后腿。”水原说着走向底线，“这样没问题吧？”

　　虽然是问句，但感觉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不二注视着退到底线的水原，暗叹不知该说他是自命不凡还是该说他有自知之明。不过，这样的展开也蛮有趣的……

　　也正如水原先前所言，比赛一开盘他就受到了来自菊丸与乾的针对性攻击。在水原接发球或者发球的局数的难点，对于身在前场的不二来说，反而在水原身上，如何满足水原那不常掩护却需要在必要时救援的刁钻要求，对没打过几盘双打的他是一大挑战。

　　“主动进攻的不二真是少见啊。”

　　不二抓住乾与菊丸的一个空档得分后听到网对面的乾这样的话。他望向乾，笑意不减，左手食指点着下颚，“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喂，那边的！光交给不二算什么男人！”菊丸挥舞着球拍向水原叫嚣着。

　　水原用吸汗护腕擦了擦额际的汗，沉默了一瞬，未持球拍的手虚拢着后脑勺，脸上的歉意半真半假，笑道：“呀，打得菜真是对不起呢~”

　　“没关系的。”
　　“我想也是。”
　　“……”

　　就算是好脾气如不二也有点招架不住水原这得了便宜后越发无下限的性格。

　　水原在不二沉默以对的空档想的倒不是不二僵住的笑容。他脑内复盘起前三局，他目前还没有办法从英二与乾的网前高压中脱困，乾与英二也很清楚这点。英二在此时的挑衅倒是个合适的时机……他抵唇轻咳一声，“不二君，下一球如果你觉得能进攻的时候能先停顿一下吗？我有想尝试的事。”

　　“不会被乾预测到？”不二坏心眼地拆起台来。他这话指的是前面水原丢的分大多都是因为乾的数据网球，菊丸的舞蹈式网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练得多的缘故处理起来相当稳当。

　　“嗯……”水原阖眼沉吟片刻，“六成会吧？嘛，被识破了也有你顶着，不碍事。”

　　嘶……瞧瞧，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这坦然自若的态度，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当初因讨厌扯己方后腿而断然拒绝自己的双打邀请的人吗？说来自己当初还是因为好奇和这人组双打是什么感觉而提出的邀请……难道他的第六感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不二同学，继七大不可思议后平生第二次后悔于自己那颗猎奇的心与那份天真。

　　“如果成功了的话接下来会很顺利的，这个险值得冒。”一方面，水原还在自顾自说，“而且对面会被耍得团团转。”

　　好吧，仅在恶作剧与恶趣味上与现任搭档十分投缘的不二叹口气，缴械投降。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开干吧~

　　大概五六个来回，不二觅到了攻击的机会，拉扯间乾与菊丸留出网边左角落的空挡。他照水原所说顿了下身子发出暗号，并贴心地用球拍若有若无做了引导。另一方面他也在暗自担忧被乾调动开来的水原来得来不及。

　　“乾，水原上网了！”

　　乾自然也看到了。他是设想到水原会因为英二的挑衅而强硬进攻，因而一直防着水原。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水原会以正手打出逼近底线的穿越球的概率为93.23%。他紧紧盯着水原的持拍动作，是正手！

　　也是穿越球，然而……

　　将将返回到中线位置的乾眼睁睁看着快成线的网球从自己身前穿过，球的落点是网前。

　　不二换边时侧首向乾，“这是双打呢，乾。”
　　“哼哼，英二啊，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水原立时开始得瑟，撸了一把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不二与水原举起球拍，轻轻互击。

　　“失策了，居然有不二的指引。”乾推了推眼镜。
　　“可恶！要不是有不二子在！”菊丸气得跺着脚。

　　不二瞧着旋转着球拍的菊丸，“水原君，挑衅英二可不是什么好计策。”

　　水原则是边注视着网对面的组合，边撩旋着球拍，暗道是时候了。他叫住不二，“不二君已经习惯观察我的行动了吧？接下来，如果我接球后立刻有碎步，那说明我会上网进攻，反之则不会。”

　　……要求怎么越来越多了？不二腹诽着，面上却迎合着水原的想法，提出质疑，“乾会注意到的。”

　　“那就完全反过来。”水原的眼中闪着精光，唇角弯出阴谋乍现的狡诈。

　　“完全”？不二略微张开眼，蓝眸倾泄出几分疑惑。他思忖少许，能耍得乾他们团团转的……他恍然大悟，面上带着的笑也染上与水原脸上一模一样的狡猾。

　　接下来的几局，他们都贯彻着这个方针，一开始靠着出其不意屡屡得分，不过后头倒是被进入状态的菊丸阻止了几球。直至乾与菊丸他们发现端倪……

　　水原与不二齐齐观望着打商量的乾与菊丸，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嘻嘻，好戏开始了~

　　水原的碎步、不二动作的停滞、不二拍头隐隐指的某个方向，三个要素集齐！乾与菊丸心中皆一凛，为即将来的突袭做好准备。

　　不过这准备可谓是“做好了，但没完全做好。”，他们一心扑在了水原身上，完全忽略了不二。于是，被忽略的人以他的“飞燕还巢”做出了无声而有力的宣示。

　　不二满意地眯起眼来，接受着乾错愕的目光与菊丸瘪着嘴的抱怨。

　　水原注视着措手不及的菊丸与乾，轻轻吐出两字：“乱了。”

　　水原所谓的“完全反过来”指的是主导权的让渡，最开始他的上网进攻的主动权在他手上，由他决定要不要打、怎么打。反过来后，主导权便到了不二手上，由不二来决定要不要让水原击球。

　　当然，这种花招也不是不能破解，底线选手上网时必然会导致一部分的疏漏，只要回球到那个空档就行了。只是乾已经完全踏入了水原设置的陷阱——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引导着放在了肢体暗号上面，这便是数据网球、即思维定势的劣势所在，一旦往那个方向想，就会沦陷在那片虚假的沼泽中。如今的反转更是一计重拳。他们的配合已经混乱，而水原与不二得分的机会就在这乱中。

　　结果，水原与不二的组合以6－4的成绩取得了胜利。

　　双方例行握手之际，受了气又输了比赛的菊丸自然闹起了性子，大呼水原是个赖皮鬼，并拒绝与之握手。水原急忙以求救的眼神投向不二，哪知这刚刚还并肩作战的搭档这下已经隔岸观火起来。呃……好塑料的战友情……他虚抓了几下空气，转头便对乾得意起来，“暗号就是用来让对方破解的呢~”得意完后不待乾回话，就一把抓过菊丸。

　　好家伙，这时候还虚晃一枪！菊丸炸毛着挣扎起来。

　　“好累，借我靠会儿。”离了球网的隔阂，水原当即埋头歇息于菊丸的肩窝。

　　菊丸瞅着水原还有明显起伏的背与喷洒在他肩上的粗重呼吸，眨着眼，好像这家伙是比平常要跑得多，后面无论不二子会不会回击他都兢兢业业地往前跑nya。他边支撑着已经将绝大部分体重向他压来的水原，出口的是嫌弃的话，“你好重！”边向场外的长椅走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不二与乾相顾一笑，这就和好了。

　　不过菊丸陪水原歇了没一会儿就去观看下一场抽签双打战了。被抛下的水原望了眼场内，海堂大石对战河村桃城，裁判是手冢。“这抽签真的没黑幕吗？”他嘀咕着。

　　“小堇想趁着这次机会试试不同的搭配吧。”

　　水原支起身子坐起来，给背着双手而来的不二腾出了位子，“小堇？”

　　“龙崎教练的名字。”不二递给水原一根香蕉，与水原并排而坐。

　　这样啊。水原剥开香蕉皮，却问：“有没有黑巧啊？”

　　不二暗笑一声，明知故问。他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糖，“有芥末糖。”

　　水原的视线在那把绿油油包装的糖上停了几秒，然后便转回香蕉上。

　　“水原君。”不二唤了声水原，在得了吃香蕉的人一句含糊的应承后才继续说，“下次再打的时候能不能少提点要求？”

　　“诶？不要。”几乎是即刻被拒绝了，得亏只有三个音节，要不然绝对听不清楚。水原咽下香蕉，“不二君，不是有句话叫那啥能者多劳么。天才能做到这些是理所应当的。”他侧目向不二，“而且，你自己不也乐在其中吗？要不然，还会有‘下次’？”

　　不二一时被噎住，不禁暗想着这孩子莫不是对“天才”有相当大的误解或者成见？自知再这么聊下去也是无益，他转了话题，“……这么使唤人还叫着敬称，水原君？”

　　“啊，那个啊……”水原捏着香蕉皮的尾部，晃悠着，这问题真是……不像不二君风格得越界呢。他抬头望天苦思冥想一阵，模棱两可地给出一个很宅的答复：“大概差一个关键event？”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不二猜测也许是游戏相关的用语。

　　“不二君才是，明明攻击型网球打得那么顺手，为什么还打防守型的？”秉持着“以牙还牙”原则的水原顺势问出一个他在比赛半场就在意的问题。在他看来，不二打的攻击型网球更漂亮一点。

　　“我们队攻击型的比较多，考虑到自己能为团队做出什么贡献，就选了防守型。”不二顿了顿，“而且……不觉得倾尽浑身力气的一球被反击成功并得分的人的表情很有趣吗？”他睁开的冰眸里浮现着再明白不过的顽劣与自矜。

　　原来如此，他懂！本来还在感叹不二甘于奉献、换他绝对做不来的水原立刻就get到了不二的点：“昨天阿桃的入樽杀球被你回击的样子很有趣呢。”他说着模仿着桃城昨天的样子，“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也想试试海堂的蛇球。”不二戳着下巴。

　　“嗯？海堂反应应该一般般吧？”水原持着相反意见，“最多瞪大眼、张开嘴巴，然后感叹一句‘不愧是不二前辈！’。”

　　不二则表示：“惊讶的表情就很可爱啊。你看，海堂不是老是凶着脸吗，变脸的时候就格外可爱。”

　　“是吗？”
　　“是的哦。”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
　　“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