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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小筑 ...

  •   春娘被丫鬟引进了客房休息,打开房门后,丫鬟便匆匆离去,好似里边有什么杀人的怪物,晚走一步就会当场丧命。

      春娘提着裙摆踏进去,起初见的是一个青松飞鹤图扇面屏风,再往里去去,绕过屏风是一排书架,又走几步,还是一排书架,其间是薄透的素锦色纱帐掩映,再往里复走几小步,才看到一小榻,榻上的锦被熏了好闻的香,不远处还有生起火的银碳小炉,烤的屋里暖烘烘的。

      春娘摸了摸书架上的书,都是她不曾看过的,随意拾出一本就坐到小榻上看了起来,前几页是序章,接连翻看五六页后才至正文。

      正文旁有注释,心德,批语,春娘看的十分认真,包括那些前人的笔记,直至看到一句“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的批语,她才停下,又仔仔细细分辨一番。

      怪了,这人的字怎么同那孤本上的批注一模一样。

      春娘瞧的认真,屋里来人了也不知,直至对方从书架上捡起书看起来,翻页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才发现。

      春娘透过薄纱朝着对面之人探头看去。

      “你确定要看?”

      抓住薄纱的手,倏地顿住。

      “既然要看怎么又停了?”

      春娘彻底放下手,并且还不忘将薄纱撑平,显得更大好遮住彼此的身影。

      对面之人见状,嗤笑一声,转而就当没看到春娘,继续翻书看了起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春娘还是很在意那字,“这里的书都是你的?”

      “无关紧要的话就不要问了。”

      怎么就无关紧要了?难道只有看他才是重要的?

      “你也没那么好看。”春娘说气话将书放回原处,起身打算离开。

      “那你说说现在你眼里谁好看?景鹤?还是你的那位哥哥。”

      “总之都比你好看……”春娘依然说气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突然难受极了。

      薄纱被一道玄色身影拂开,未来得及起身的春娘被拽了过去,隔着书案躬身趴至奚伯彦面前。

      奚伯彦面带愠怒,攥的春娘疼的眼泛泪光。

      “你知道你现在招惹的是谁?不知死活。”

      乌黑的发委委屈屈的缠着奚伯彦身前的发。

      “谁?能是谁?高羡死了,你又不是高羡。”是欺骗吗?所以她才这么的难受。

      “我要回家,你快放开我。”

      奚伯彦拉起她的前臂,强迫她仰起头看着他,“你还有家吗?你娘都死了。”

      “不用你管,我要回去了。”春娘剥拽着钳制住她的手。

      “你以为你现在呆着的地方,就是个好的?你那祖母不过是得了句高僧赠言,诚心善意贵在春女,才对你另眼相加,不过是图你还有点用,你同她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别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不用你提醒我,我对你早就没用了。”

      春娘再也压制不住她心底涨起的那股酸酸的情绪,张嘴咬住了奚伯彦的手,像那年雪天咬住饿狼一般不撒嘴。

      “春娘,在我身上留下你的痕迹是要付出代价的。”

      奚伯彦默默的看着春娘,平静的提醒她,只是那嘴角勾起的僵硬的狞笑,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自身的某种不祥情绪。

      “我是不是从没让你看到过代价,所以你下嘴时才如此不知轻重?”

      奚伯彦依然十分平静,主动给春娘分析好原因,递上理由,只是另一只手掐上了春娘的下颌,一个用力,脱臼的上下颌自然分离,奚伯彦若无其地收回被咬的手,出血了奚伯彦也只当是没看见。

      春娘是狼狈的,控制不住的上下颌,不停的流口水,再加上眼泪糊了胭脂水粉,整个别说是人了,说是鬼也有人信。

      “皇上?”

      听到知素声音的奚伯彦,变了一张脸,盛怒的看着地上无声哭泣的春娘。

      下一刻又用只有春娘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招惹谁不好,偏偏来招惹我,下辈子投个好胎,记得避开我。”

      说着就颇为轻松地取下玉扳指,往地上一扔,还没等春娘看清楚是什么滚到她跟前的,就被一声怒斥震地耳朵嗡嗡作响。

      “哪里来的下人,朕的东西也敢偷,说,是谁派你来这里的?”

      知素推开门就是这副审问的场景,刚来的宜子期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紧随其后的景鹤,见地上被卸了下巴的是春娘,顾不得弄清何事,连忙撩袍下跪求情道:“皇上,人是我带来的,春娘她不认识路,许是走错了房间。”

      “朕的书房没那么好进,不管是真的小偷还是假的,进来先剥层皮再说,宜子期。”

      “臣在。”

      “下诏狱审问。”

      “是,皇上。”说着便朝春娘身前走去。

      春娘当然认得宜子期,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可恨,一个两个的都来骗她,傻子的感情就不是真的?就不配了吗?

      就因为他们觉得她傻,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她?这不公平,她呢?她是什么啊?她是人,她是吃了无数野菜,树皮,泥土才活下来的人,她是她父亲丢了性命才救回来的人。

      春娘被宜子期架了起来,拖是不敢的,皇上喊打喊杀那么多次都没死的人。

      “知素别看,污脏了眼。”

      奚伯彦的温声细语,每说一个字,就有一把刀一点一点割断她所有的心脉后,再插进她心里。

      美丽的女人被抱进了玄色的衣袍里,肆意缠绵的紧紧搂住。

      屋外不远处聚集来许许多多的贵女,被拖出去的春娘听到纷纷的议论声。

      “这般模样要是吓坏了佳媃娘娘,皇上又要心疼了。”

      “佳媃娘娘见不得污秽的东西,皇上既然让她下了诏狱,又特意让宜指挥使主审,怕是凶多吉少。”

      “偷皇上的东西是其次,进了皇上书房才是最忌讳的,那间书房就连佳媃娘娘都没进去过。”

      “皇上那么爱佳媃娘娘,百般呵护才将她的身体养成如今这般模样,被她这一吓,估计要大病一场。”

      春娘晕倒了,宜子期架至半路,在众目睽睽下,揪着心口疼的晕倒了。

      远处求情的景鹤再顾不得什么,一掌劈开宜子期想要抢人。

      “景鹤你今日是要公然抗旨?”奚伯彦将知素安顿在他的书房里后,就前来叫住景鹤。

      “皇上,春娘,她……她是个傻子,走错路实属正常,她去你的书房也什么都看不懂,要是怀疑想带出什么,现在就可以搜身。”

      “她这般的女子,若是下了诏狱,必死无疑,皇上明鉴,这事大理寺一查便知。”

      “滚回你的威远侯府,朕的事还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奚伯彦一脚踢开护在晕倒了的春娘身前,命宜子期将春娘带走,又着风扬将景鹤绑回去。

      好好的春花宴,因皇上和娘娘没了兴致,各自散了。

      “那女子的事与你有关吗?”

      嘉婳知道徽蓉喜欢侯爷很多年了,所以她打趣她的时候,最多只作羞涩,再加上她是丞相家的小姐,她不敢动她,但是那个叫春娘的就不一样了,布衣草民,听说还是个傻子,徽蓉因看见他二人在梅花树下的亲密互动,嫉妒之下做出错事也未尝不可能。

      “嘉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个正主都没动手,我怎么可能越俎代庖?”

      “我也不是什么正主。”嘉婳上了马车。

      “今天这一出闹的,谁还不知道正主是谁?有的人,端的会做梦。”

      徽蓉对于嘉婳的话不置可否,知道她喜欢侯爷的多了去了,以她的身份地位,家世样貌也无需惧谁,干脆不装,乐得闲适。

      她是引春娘去了皇上的书房,本想着再派个丫鬟到时来个现场抓包,谁曾想皇上会在宴会上湿了衣袍,又提前回了,恰巧撞见她在偷东西。

      要说她也是个蠢的,勾住侯爷,她想要什么样的玉扳指没有?

      玉扳指?等等,那个玉扳指她没记错的话,是一直戴在皇上手上的,什么时候放在了书房?

      徽蓉的处世之道就是喜欢观察别人,根据观察到的细节,推测出他的喜恶,一方面可以留下好感,另一方面可以避免交恶。

      徽蓉注意到的,嘉婳何尝没注意到,她相信佳媃娘娘也注意到了,才选择呆在书房里,听皇上安排。

      侯爷说她是个傻子,皇上一查便知,若真是这样,自然是要放人的,可一旦她偷了皇上的东西,放不放人就只能凭皇上一句话。

      皇上这是非要逼着侯爷就范了,也是那女子同侯爷样样不堪配,做妾也是不能够的。

      诏狱内,春娘的下巴被接了上去,只是人迟迟不肯醒,一旁的徐太医急的脊背冒汗,时不时就要擦擦额头的汗。

      “慢慢医,不急,诏狱的大门一直为徐太医敞开。”

      徐太医也是有苦说不出,皇宫里他哪都医过,就这诏狱还是头一遭,想着便又要动针打算扎一下。

      春娘听着,深知挨不过,本不想再看到这些人才想着装过去,谁知人心可恶,尤其那二人。

      刚要扎针的徐太医见人醒了,忙不迭的错开身,“指挥使,人醒了。”

      宜子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眼前的春娘这两年的成长算是他看着过来的,

      春娘不看宜子期,眼睛迷瞪瞪地看着上方。

      “姓甚名谁,说说为何要偷拿皇上的东西。”

      “他的东西是自己扔地上滚我那儿去的。”

      这话说的简直大逆不道,徐太医哪里敢再听,能让吃人不吐骨头的指挥使大人,不动刑,不仅好言相说,还请了太医医看,他想都怕闪了脑袋,直言告退。

      徐太医走后,宜子期走进狱门靠近道:“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对你无益。”

      “这次是要我叫他皇上?”

      “皇上一直都是皇上。”

      “你胡说,他曾经不是,是高羡,是君珩。”

      “所以说你迷阵了,你一直就没认清那人是谁。”

      “想清楚了让狱卒告诉我,你要好好想,这关乎你今后……能不能出去。”

      宜子期想说的是这关乎春娘今后的人生,是生是死,一个念头就够了。

      在他看来之前的两年能平安无事,只要她想通了,今后的人生都能平安无事,平平淡淡的老去,与皇上此生不再相见。

      现在皇上之所以在她身上投去远超以前的注意,无非是别人想要动他的东西,说到底也是男人,男人对自己的东西总会有莫名的占有欲,即使那东西他可能并不需要。

      他本以为只要他看住春娘,让她安静的呆在一旁老去,在皇上那里就能记上一笔他的衷心,如果可能,或许在关键时刻还能救他一命。

      他永远忘不掉,太后企图政变输了的时候,柔贵妃和太后的死,是怎样的惨无人道。

      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允许别人的背叛,柔贵妃被拔了舌头,指甲,扔进锅里活烹了,太后则是被打断了全身骨头,塞进瓮里活活烫死。

      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留给柔贵妃,对暗卫下了令,第二天看到结果后是满意的赏了银钱。

      跟着太后反对他的旧臣,几乎被杀了个精光,丞相,他那人摇摆不定,大都时候中立,有传言说藏了遗诏,就更不用担心哪天会横死,所以他和皇上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些人里背叛他,企图掌握他的全都见了鬼,只有想要制衡他的保了命,不过就也是时间问题,真正的狼王怎会甘心被人扼住脖颈。

      “我没偷他的东西,问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是没偷他的东西,他怎么就那么的坏呢……”春娘的眼泪隐入发际,秀气的鼻头哭的通红。

      宜子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再停留,吩咐狱卒看好她,人就离开前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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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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