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未醒时》兔不秃

2、Undefined

　　秦雾双手环胸，说：“之前工作室问我要授权的时候说可以按市场价支付报酬，我想着两张图而已，就没要钱。”
　　她还以为是官方的宣传凑数要用，没想到印了两张那么大的海报，贴在这里当门神。
　　现在越看越觉得亏了。

　　后援会会长晓宁闻言，爆发出与娇小身材反差极大的狂放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百夜你可太有意思了。”

　　秦雾这些年在粉圈一直维持一个高冷人设，除了产出图频和买专辑代言外，其它时候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怎么交际，晓宁算是她认识最久关系最好的同担了。
　　这次演唱会票务紧张，后援会那边也拿不到工作室赠票，晓宁只好拜托秦雾帮忙抢一张，因为知道秦雾手速网速通天，看上的票就没有拿不下的。

　　不负所望，她们的位置在内场第三排，晓宁一屁股坐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秦雾从双肩包里拿出相机，晓宁见了，伸出爪子摸了一把：“又见面了，比我家车还贵的小家伙。”
　　最专业的相机品牌最顶配的机型，一台几十万，确实够买辆车，晓宁每次见了都要摸一下，美其名曰“沾沾财气”。

　　秦雾等她摸够了，才继续根据环境调整相机参数。
　　晓宁看着，发现她除了相机外好像什么都没带，疑惑：“我前两天寄给你的应援棒呢，你没带？”
　　“送给一个粉丝了，等会儿要拍照，没手。”

　　“啊！”晓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瞪她，“送人了？”
　　“嗯。”
　　“靠！那可是工作室给的pr礼盒里的特别款！我特意留给你的！”

　　秦雾挑眉：“噢？多特别？”
　　她看外盒和之前的应援棒没两样，才随手送人了。

　　“开机的时候会有川川的语音！”晓宁拿出自己的应援棒展示给秦雾看，“多酷啊！你居然送人了！”

　　秦雾：……
　　这和小孩子玩的一按就发光还念羞耻变身台词的玩具魔法棒有什么区别？

　　晓宁咬着牙又说：“而且里面还有川哥亲笔签名的小卡，就是新专里爆率不到0.01%的那张绝！美！限！定！是工作室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当作那两张海报照片的回礼。”
　　这张卡因为数量极少，在二手市场被炒到天价，加上签名，绝对有价无市，一想到就这样送人了，晓宁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冷酷的女人！我本来把卡放在里面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居然拆都不拆！”
　　这到底是什么天大乌龙！

　　秦雾：“对不起。”
　　“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是在替你可惜，好东西就这么送人了，虽然你不缺钱，但这意义不一样。送给哪个粉丝了？去问问能不能要回来，大不了送她一些其它周边。”

　　“不认识的粉丝。”秦雾之前检查应援领取资质的时候其实记下了那个女生的id，但还是说，“别麻烦了，反正是真爱粉领到的，她应该会很开心。”

　　晓宁一口气哽住不上不下的，好一会儿才冷飕飕嘲道：“都说‘星川万里，好运随行’，我看那粉丝是走了大运，才碰到你这尊活菩萨。”

　　“星川万里，好运随行”这话由来已久，闻屿川之前上综艺，出过很多“欧气爆表”名场面，小的幸运时刻更是接连不断，后来“好运”的玄学人设就舞了出圈。
　　秦雾当初知道这事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因为闻屿川确实从小就运气爆棚，而且从投胎的技术水平来看，说是万里无一的幸运星也不为过。
　　“星川万里，好运随行”后来也成了“串串香”之间的默认祝福。

　　见秦雾只是温和浅笑着，晓宁终究没了脾气。
　　百夜这人，虽然总喜欢画艳丽张扬的妆容，但性格上却是个十足十的老好人，极具反差感，给晓宁的感觉就像是个叛逆期的乖学生，行为再出格也改不掉骨子里的温良。

　　过了会儿她又觉得不对：“你怎么没戴‘超界眼镜’？拜托你知不知道今天的AR场景有多震撼！小川可是花大价钱做的定制效果不看血亏！走，趁还没开始我们去外面租赁点借一个。”说着就要拉秦雾起来。

　　秦雾反手拉住她，点点脸上的镜框：“这个就是。”
　　晓宁：“？”

　　“超界眼镜”外观形似护目镜，很有未来感，比普通眼镜稍大一圈也略重一点，但也比以往那些造型浮夸又很沉的AR头显进步太多。现在普及了用的人多，戴着眼镜走在街上也不会引人注目。
　　但秦雾脸上这副，和普通框架眼镜几乎没有区别，顶多就是镜框略粗一些，所以晓宁以为她戴的是普通眼镜。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定制款？”
　　和统一发售的版本不同，定制款“超界眼镜”可以由用户自行定制外观，这项服务只有在未澜旗下消费超过五十万的svip才可享用。
　　晓宁瞪大了眼：“这就是钞能力吗？”

　　秦雾笑着，没有多说什么，svip的定制其实也只是比普通版多些设计，体积上并没有缩小太多，她脸上这副其实是研发中的“无界眼镜”，虽然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新一代的AR眼镜会在体积上再度缩减，但每缩小一分技术难度都呈指数上升。她脸上这副几乎阉割了一半的性能，续航更是糟糕，总之距离理想中的新一代产品还有很长路要走。

　　晓宁在夸眼镜的外观好看，秦雾决定在测试报告里记上给外观设计师加奖金。

　　……

　　终于，灯光渐暗，前方巨大的主屏上开始显示倒计时。
　　全场粉丝屏息凝神，不约而同举起应援棒，AR特效渲染下，银蓝色水流绕着观众席盘旋，仿佛星河流淌。

　　“五——”
　　“四——”
　　湍急浪潮猛地拍上前方舞台，退去，又涌上前，与全场整齐划一的响亮倒数声同频震荡，像深海巨兽激昂的心跳。

　　“三——”
　　“二——”
　　“一！”
　　巨浪反卷，碎裂成点点繁星，银河倾覆飞流直下，将整个场馆晕染成无边无际的蓝。
　　同时淹没众人的，还有浩渺如海潮的歌声。

　　“哇啊啊啊绝美《浮川》开场！我死了！”
　　“妈妈我看到人鱼王子了呜呜呜哥哥鲨我……”

　　秦雾扛着相机，耳朵里充斥着癫狂呐喊和高分贝的尖叫，不禁揉了揉耳朵，这个环境对她来说绝对算不上友好。

　　追光灯尽头，男人斜倚在三角钢琴旁，水蓝色衬衣勾勒高挑完美的身形，衣服后摆很长拖曳至脚边，泛着蓝紫渐变的瑰丽色泽，仿佛没藏好的鱼尾。

　　秦雾想，“人鱼王子”这形容虽然俗套了点，但也贴切。

　　她坐在第三排靠中间，视角绝佳，手里焦段400的镜头沉得像炮筒，但能轻易捕捉到每个细节。
　　长而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清透的琥珀眼眸光华潋滟，眼尾勾着斑斓碎闪，像未褪的鳞片。

　　不知不觉，欢呼尖叫被模糊过滤，留下涤荡人心的歌声。
　　排山倒海的喧嚣中，秦雾倒是感受到少有的清静。

　　一曲唱完，闻屿川握着话筒朝四面八方挥手：“大家晚上好！好久不见！”
　　全场齐声：“星川天籁，为你而来！”

　　他偏着头笑了一声，隐约露出一颗虎牙，眉目间漾着不曾变过的恣意轻狂，耀眼如煌煌烈日。

　　“受不了了，我还以为看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但他一笑我就心跳过速……可怕的男人。”晓宁捂着心口嗷了两声，看向秦雾，“你是假粉吧，一点都不激动。”

　　秦雾托着相机的手很稳，快门声连成一片，眼睛眨都不眨：“不敢动，怕手抖，我评论区底下好多人等饭呢。”
　　“好啦！知道你最敬业啦我们的百夜大神！”

　　晓宁无奈，她这些年和百夜追过无数现场，至今没见过这人兴奋激动的样子，时间久了也知道她大概就是这个性子。
　　只是每当她那样专注缄默地望向闻屿川时，又莫名给人一种用情至深的错觉。

　　*

　　中场talking，闻屿川换了一身休闲装扮，衬衫领口微敞着露出半截冷白锁骨，唱完一首歌后曲腿坐在舞台边，姿态懒散。

　　“今天我们换个玩法。”他勾起唇角，微眯的眼透着狡黠，“我来找几位幸运观众回答问题，答对了才可以点歌。”
　　“答错了呢？”前排观众吼道。

　　“答错了就让他上来唱一首。”
　　粉丝：？？？

　　他朝一旁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大屏幕上很快滚动起座位号。
　　台下众人那叫一个纠结，既想被抽中和偶像互动，又怕答错了得高歌一首。
　　万一跑调的话，恐怕得收拾收拾换个星球生活。

　　当然也不乏自信的：
　　“老公选我！我唱歌敲！好！听！的！”
　　“哥哥啊啊啊啊哥哥我可以！！！”

　　“停。”
　　第一轮抽中后排一位戴眼镜的男生。

　　闻屿川：“请听题，现在是七点五十九分，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的第五张专辑的第九首歌是什么？”
　　“倒计时，五、四……”

　　台下绝大多数人包括站起来的男生都懵了一下。
　　谁听专辑还记歌曲顺序啊？！

　　很多人都第一时间打开浏览器搜索，然而场馆的网络负载过大网速很慢。
　　也有少数人提出异议，包括晓宁。

　　她凑近秦雾：“不对啊，五专是去年新出的所以我记得，明明只有八首歌！小川是不是记错了！”
　　她当时还嫌这张新专辑的歌少，后来又想“八”这个数字还挺吉利的，五专八首歌，连起来不就是“我发”吗。

　　秦雾想了想，摇头道：“题应该没错，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太严谨。”

　　与此同时，闻屿川也回应了前排某位观众的质疑：“题没出错，但可能比较难想到……”

　　晓宁：“所以是哪首？”
　　“《再见，云朵桥》。”
　　“啊？”

　　倒计时结束，戴眼镜的幸运观众当然没答对，闻屿川公布正确答案，正是《再见，云朵桥》。

　　晓宁看看秦雾，转头看闻屿川，又看回秦雾，问出了全场观众心中的疑惑：“《再见，云朵桥》不是单曲吗？”
　　这首还是闻屿川为了纪念母校北城音乐学院一百二十周年校庆创作的，清新美好的民谣，发行后传唱度极高，已被列入大中小学生毕业季必备歌单top10。

　　秦雾解释：“五专的数字版和实体专都是八首歌，但后来发行的黑胶里收录了《再见，云朵桥》的首唱live作为彩蛋，就是他在北音校庆上演唱的那版。”
　　她当时听完还感慨，北音大礼堂的音响效果可比他们学校好太多了，不愧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台上的闻屿川就给出了几乎一字不差的回答。

　　晓宁：“……啊？”
　　这是人能答对的题？

　　先不说难倒众人的歌曲数目和顺序，就说黑胶，哪个粉丝不是买回去供起来的啊？家里有黑胶唱片机的都不多好吧！
　　居然还真有人会拿出来一首首听过去？！

　　超话里都在讨论专辑销量有多牛逼、周边多么丰富多物超所值、小卡有多绝美多难抽，愣是没有人发现黑胶唱片的最后还多了个彩蛋！
　　就离谱！

　　晓宁又问：“你说题目不严谨是不是因为黑胶这玩意儿压根不会有几个人听？还是因为彩蛋根本不能算第九首歌？”
　　她觉得秦雾能接上闻屿川的脑回路回答出来，也真是个神人。

　　“倒也不是。”秦雾沉吟道，“那首live因为时间关系，中间省略了一段主歌副歌，直接唱了bridge和最后高潮，所以我觉得严格来说应该只能算……半首？”

　　闻屿川每年有上百场live，《再见，云朵桥》也唱过好几遍，她居然还能记得这种细节。
　　周围其他粉丝听见秦雾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神奇物种。

　　“采访一下这位同学，”晓宁手握拳作麦克风状，怼到秦雾嘴边，“你们学霸是不是都喜欢答得比标答还牛逼？”
　　……

　　三轮答题过去，只有第二轮的女生答对了，点了首闻屿川许久未唱的古风歌曲，中间有段绝美戏腔，直接引爆全场。

　　另外两个——倒也算是引爆了。

　　闻屿川说到做到，没答出来题的粉丝就要唱一首，不过是站在原位，他会带着一起唱。

　　而刚结束的一轮，幸运粉丝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跑调跑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偏偏自己毫无所觉。
　　闻屿川在全场爆笑中保持微笑，礼貌请他坐下。

　　晓宁揉着饱受折磨的耳朵，笑得直不起腰：“你看见川川的表情没？”
　　能让闻屿川的表情管理出走，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秦雾看着闻屿川吃瘪，难得忍俊不禁。
　　闻屿川身体力行展示了什么叫自作自受，她觉得刚才拍的照片做成表情包应该效果很不错。

　　“时间关系，我们再请最后一位观众。”
　　大屏幕又一次跳动起座位号，在全场观众热烈的注视中，定格在“A区3排16号”。

　　秦雾扫过自己脚边的座位号，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