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有清延》淡渊欢

3、第 3 章

　　两人跟脑子想不开一样，在教辅区翻了又翻，看见有意思的题手边没纸笔，就打开手机备忘录当稿纸算。宋柏煜被贺子诚带得上头，他正想翻道化学题做，贺子诚贱兮兮地拿着道数学拔高题过来，被他一句有病骂了回去。

　　待了两个多小时，时间一晃已然下午。刚打算要走，宋柏煜电话就响了。

　　“喂，爸？”

　　“还在外面玩着？我刚下班，顺路送你回家吧。”

　　“顺路……我们很陌生？”宋柏煜低声说完，紧接着报了地址。宋连顺便问了问贺子诚，要不要他一起送回去。

　　“他骑自行车来的，不用管。”宋柏煜看一眼贺子诚，贺子诚正跟狗一样呲着牙，牙手并用扯零食包装袋。

　　挂断电话，他俩又在店铺外待了会儿贺子诚才走。他走没多久，宋连的车也到了，宋柏煜打着哈欠跨进后排。

　　“没睡午觉？”宋连偏头看一眼儿子。宋柏煜闭着眼道：“嗯。”

　　“睡睡吧，养脑子。”

　　宋柏煜没说话。

　　车子启动。这时候路上车也不多，宋连难得有闲情逸致，不快不慢地开着车。宋柏煜大开着车窗，闭着眼一时间又睡不着，只好望着窗外。迎面而来的风呼啦呼啦，吹得他还有点脸疼。

　　“关不关车窗？”宋连从车内后视镜看一眼他。

　　“不关。”

　　宋柏煜眯了下眼睛，朝右手边的非机动车道看。离上个红绿灯有一段路了，路上不挤，零散几辆电动车。宋柏煜看着看着，忽然视线里冒出个骑自行车的身影来，骑在车上的男生将袖子推至手肘上方，头发被风吹得不安分地散动着，身形清瘦颀长，很显眼。

　　宋柏煜倒不是因为男生显眼才盯着他看，只是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待汽车往前开，看见了那男生的脸，往后窝在座位里的宋柏煜立刻直起背，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脑子不清不楚地摸出手机开始点。

　　宋柏煜给祁延的微信发出了好友申请。

　　y：我是群聊“初三（四）班班级群”的宋柏煜

　　y：你在外面骑车吗？

　　y：我刚刚在车上看见你了

　　y：挺巧的

　　宋柏煜没再想自己突不突兀了。他仿佛松了口气，想的是：

　　终于找到个没那么弱智的理由了。

　　……虽然这也挺弱智的，但总比毕业了还问作业、问学校的事情好。

　　宋柏煜回到家，手机连上网就振动了两下。打开看，是祁延通过好友申请了。发申请时宋柏煜就给祁延打了备注，祁延本来的微信名是个海浪的emoji。

　　祁延：那很巧啊。［愉快］

　　祁延拿着手机静静等。他和宋柏煜当这么久同桌也没加过好友，现在突然给他发好友申请，难道就为了说这个？

　　他想问宋柏煜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但感觉发出去不太妥，又打消念头。他们两个之间就安静了三分钟。

　　这时，宋柏煜发来消息：“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我有点意外。感觉你骑车很熟练［憨笑］。”

　　祁延回复：“嗯，我一直骑车上下学。”

　　宋柏煜：“挺好的。我先去忙了。”

　　祁延：“好。”

　　其实他没什么要忙的，找个借口结束话题，这是他擅长的。并且他觉得有个借口，祁延不会太尴尬。

　　夏天真的来了，这点能从气温上直接感受到，在外面没有一丝凉气，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宋柏煜出去就困得眯眼睛，所以他懒得出门。他父母本来说有空余时间带他出去玩，但他嫌麻烦，没去。

　　而贺子诚失去了一个随叫随到的铁哥们，估计也觉得没意思，就开始频繁打微信语音过来，顶着讨骂的名头说这个聊那个，拖着宋柏煜打游戏，再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宋柏煜觉得不出去也挺忙的，很少有人动摇得了他的决心。

　　不过爷爷奶奶可以。

　　“嗯，知道，现在刚出门，马上过来。”

　　阳光灿烂得刺眼睛，打在物体上好像把饱和度和对比度拉到最高。鲜绿的树叶簇成团，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路上追赶打闹的孩子，短袖被风灌满，他们将笑闹声抛在人行道的石砖上。

　　宋柏煜侧身让过跑得飞快的小孩，拿着电话走得快了些，却只听电话里的声音道：“不是，打电话是告诉你，过两三个小时再来吧。你爷爷在这儿弄菜，老头非得给你整一手，犟得他。”

　　“……不早说，我都走出来了。”宋柏煜顿住脚步。奶奶叹气：“计划可赶不上变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这人，你就是现在到了他都给你拦门外头。先在外边逛逛吧啊，等我打电话叫你。”

　　“……也行，你们注意安全。”

　　宋柏煜的嘱咐被奶奶驳回：“咱俩活到这岁数，做了几十年的饭菜，还担心这个做什么，挂了啊。”

　　宋柏煜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又重新打开了电话。拨号出去半天，才有人接。

　　“喂，怎么？”

　　听到贺子诚声音，宋柏煜才想起来：“不是说你们今天有场球要打，现在打完了？”

　　“没呢，还有会儿。”贺子诚回答。“怎么问这个，终于肯出来了？”

　　“本来要去我奶奶家，他们让我过会儿去。我过来看你们打吧。”宋柏煜另一只手揣在兜里，低头看着脚下石砖。

　　贺子诚高兴道：“感动啊兄弟，赶紧来，在凰城花园那边。”

　　“那边有篮球场？”宋柏煜发出疑问。

　　“新盖的，没多少人知道，来吧啊，打完我请你喝东西。”

　　宋柏煜挂了电话，往那边走。

　　贺子诚之前去过两年的篮球俱乐部。他后来没去的这年里，有人约了场世纪大战，让贺子诚暑假一定来打。前几天他们叫上贺子诚一起讨论战术，他就跟宋柏煜提了几次球赛的事，宋柏煜刚刚才想起来。

　　到篮球场时，他们已经开赛了。不知道开始多久，但是已经有驻足旁观的路人，宋柏煜也就走到树脚下坐着，一块儿看起比赛来。

　　因为天气热，他注意力不太集中，思绪飘来飘去，跟着看了一整节才捋清楚两队的队员。这里头有三四个眼熟的，好像在宁远跟华舟三中见过。

　　一节打完，贺子诚跟队友聊了几句，就过来找宋柏煜。他晃着宋柏煜肩膀：“我打得牛逼不？”

　　“越来越灵活了。”宋柏煜笑了两声。“跟只猴差不多，假动作骗了对面好几次。”

　　“不灵活点也不行啊，没看见对面防那么死。”贺子诚勒了一下宋柏煜。“哎，所以你奶奶那边咋了，为啥让你过会儿再去？”

　　“要去吃饭，估计没准备好，让我先哪凉快哪呆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爷，没准备好就坚决不让我进去。”宋柏煜把贺子诚的手弄开。“好好打，你们队那个板寸打得不错，应该能赢。”

　　贺子诚也没在意，松开了手。“成，好好看着哥优美的身子吧。”

　　宋柏煜瞪了眼贺子诚：“说的什么，语言功能退化了？”

　　“嘴瓢，优美的身姿。”贺子诚说完，回头找队友去了。

　　到了第二节，赛况也不怎么激烈，另外那队超了贺子诚他们队，然后分差越拉越大。宋柏煜没怎么放心上，又开始犯困，干脆站起来看手机。

　　看着看着，他发现场上的人好像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奇心驱使他走出树荫，在场边探头看了一眼，结果突然一堆人看着他，接着贺子诚就跑了过来。

　　“我们队有个人吃错东西疼得难受，没法打了，本来我们这边也就叫到五个人，要不你顶一下？”贺子诚问他。跟贺子诚一个队的也都走过来，期待地望着他。

　　“……也行，但是我打得很烂，真的确定吗？”宋柏煜扬起眉毛。刚刚被他夸了句的那个板寸点点头：“打着玩，不用管打得烂不烂，无所谓。”

　　宋柏煜挑眉，回想起整场比赛里板寸一直拧着的眉毛，不太相信他“无所谓”的说法。但来都来了，打就打呗。

　　于是，宋柏煜笑着耸了耸肩，爽快应下。他快速热完身，又和当裁判的男生协商完，跟着来到场上。

　　其实宋柏煜捋清楚贺子诚这队的队员以后就已经总结出来了，他们队防守太差，防人防得不紧，更是抢不到篮板。估计对面就是发现这点之后改了战术，所以才导致分差拉大的。

　　于是，他碰了碰板寸的肩：“篮板我盯着。”

　　队员们互相交换眼神，板寸应道：“嗯。”

　　比赛继续。没多久球就被对面抢了，宋柏煜离篮筐最近，他一下盯住了球。对面那男生对这个新换上来的人一点都不熟悉，但他可能被十五分的分差冲昏头脑了，想都没想就把球投了出去。

　　这时候，在旁寻找时机的宋柏煜早已卡好位，猛地跳了起来，截住了未进篮的球。

　　很显然对面没料到宋柏煜能跳这么猛，全都好像愣了一下。就这一下，宋柏煜迅速运球拉开距离，然后果断地把球传了出去。另外那边的队员接到球，直接出手，两分到手了。

　　所有人都没觉得，宋柏煜看起来像是能跳这么高的人。

　　这哥们不是兔子变的，就是个青蛙精。

　　“牛啊你。”离宋柏煜最近的队员冲宋柏煜乐。宋柏煜微微点头，又认真地注意着球的去向。

　　下个来回，贺子诚抢到球，又传给板寸。这时候没人防，板寸在三分线上起跳投篮。

　　宋柏煜看着球的走向感觉不对，迅速来到篮下。果然投篮角度偏了点，眼看球已经被弹回来一段距离，宋柏煜找准位置和时机再次起跳，接住篮球狠狠灌进篮筐，发出“咣当”一声响。

　　又是两分。

　　这会儿，他们队的人都已经明白了——守篮板这事，交给这位兔子或者青蛙或者弹簧，还挺靠谱。

　　第二节剩的时间不多，又打了三分钟，宋柏煜他们队拿了十分，对面得了三分，这回差距缩小到八分。中场休息，他们队士气大涨，都不着急了，板寸的眉毛也松开了。大家都对这个临时换上来的相当满意，板寸作为队长，切实明白他们防守的短板已经补回来很多。

　　“贺子诚，你朋友不错啊。”一个队员转向宋柏煜：“要不我们认识一下，以后有空打球来？”

　　宋柏煜顶着一张帅脸和得体却难以辩驳的笑容婉拒：“我懒癌晚期，平时不出门，就不了吧。”

　　队员笑起来：“好吧。”

　　宋柏煜到边上休息，无意间又听见对面议论道：“他们那个新进来的窜天猴，等会儿还是要注意一下。”

　　宋柏煜张着嘴巴，半天才蹦出来一句“靠”。

　　窜天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