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白玉辣豆

31、冬天见

　　盛厌秋顺着连接下方书桌与上方床铺的梯子，爬上了床，她的手伸入枕头下，摸出了一道符。

　　这是上次去城隍庙买的符，一共买了三张，送了一张学业符给包平乐，然后她给自己买了一张桃花符，还买了一张好运符，打算送给周米宝。

　　可这张好运符自买回后，就被盛厌秋压在枕下，迟迟没送出。

　　这是盛厌秋第一次送喜欢男生的礼物，她不敢。

　　这不像送包平乐的符，送的那么干脆利落，发个快递就行了，盛厌秋顾虑良多，假设了无数种可能，比如被拒绝了，比如周米宝不喜欢……

　　隔了条道的对面是沈秋离的床，她敷着面膜躺在床上，侧过脸就看见盛厌秋手里拿着一个黄色荷包袋在发呆。

　　她吁吁，冲盛厌秋吹了声口哨：“还没送出去？”

　　那张符迅速被塞回到枕头下。

　　盛厌秋支支吾吾：“明，明天就送。”

　　沈秋离才不信她明天就会送给周米宝，明天推明天，一天推一天，推到明年，那张符都不一定会送到周米宝手里。

　　“要是你不敢送，改天找个时间，你和我一起，我替你送给周米宝。”

　　此话一出，寝室里其他女生跟着瞎起哄。

　　“送什么？买了什么好礼物要送给周米宝？”

　　“沈秋离可以给你出主意，我们这几个，也同样可以给你出主意啊，快说说。”

　　……

　　寝室內，八卦气息浓烈，大家蠢蠢欲动，盛厌秋害羞说了一句‘你们好烦’，就钻进被窝里，拉过被子，蒙住了整个脑袋。

　　*

　　高考当天，海城下起了雨，气候凉爽，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轻盈悦耳。

　　盛厌秋在灰蒙蒙的寝室里一醒来，一睁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给包平乐发去微信：祝你旗开得胜，大展宏图，勇往向前。

　　包平乐一秒回复她：谢谢，我会旗开得胜，大展宏图，勇往向前，好好考试！

　　盛厌秋惊讶他回复的这么快，这才早上六点。

　　全因为高考，包平乐头一晚失眠了。

　　他读的是职业高中，全校就他一个人参加高考，没有像别的学校送高三考生那样，警车开道，会有专门的送考车。

　　高考这两天里，需要他自己负责自己，不会有老师去提醒他检查笔袋，保管好准考证等等。

　　晚上十点他就躺在床上了，但向来好睡眠的他，失眠了，来回在床上辗转好久都无法入睡，他就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看见放在椅子上挂有学业符的书包，有一种力量激励了他，他立刻起床温习。

　　高考前一天还在学习，在高考生中是少有的，大多高考生在高考前都会养精蓄锐，保证充足睡眠，以迎接第二天的考试。

　　包平乐直接做题做到了天亮，收到盛厌秋微信时，他站在书桌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天际已有了曙光，泛着蓝。

　　早晨的氧离子多，包平乐推开窗，只是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空气直穿肺腑，产生醉人的清新。

　　提神醒脑光靠空气还不够，包平乐给自己准备了两罐咖啡，上午考试喝一罐，下午考试喝一罐。

　　第一天高考结束的当晚，包平乐白天喝了两罐咖啡，晚上压根睡不着，在又一夜的失眠中，他又做了一晚上的题，第二天的考试仍靠喝咖啡强撑。

　　高考第二天下午考的是英语。

　　结束铃一响，包平乐停笔，神经瞬间松懈下来，渐渐有了困意，三舅开车接到他后，他单肩背着系上学业符的书包，钻进车里，躺下来就开始睡觉。

　　连睡了一天一夜，期间没有起床吃饭、上厕所等。

　　三舅看他这样睡下去，以为他是病了，都打算拉他去医院检查下时，他又醒了。

　　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不过一天一夜而已，而包平乐觉得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他一时间恍惚，记不起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要做什么。

　　“喝点水，起来吃饭了，你三舅妈来了，给你做了年糕蟹。”

　　三舅将茶水放下，看了看目光呆滞坐在床边的包平乐，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大脑闪过昔日一幕幕不连贯、跳跃的画面。

　　往日时光里，与亲人、朋友相处的点点滴滴如电影画面，在他脑里播放，让他回想起他的身份。

　　短暂的失神，又让他找回了自己。

　　包平乐马上找到手机，点开微信，看见了盛厌秋在一天前，也就是高考结束的当天，就给自己发来祝福问候语。

　　他立即回道：这次高考状态超好。

　　「你隔这么久才回复我消息，是不是高考完就去网吧放松玩游戏了？玩到现在，才有时间回复我」

　　「我是那种玩游戏不回你消息的人吗？我是高考前一天晚上失眠睡不着，为了提神，考试当天灌了两瓶咖啡，喝猛了，当晚睡不着了，第二天重复喝咖啡提神，考完一放松，就倒头大睡了」

　　盛厌秋看了包平乐回的消息，随手回了个猫咪表情包，把手机放在围裙兜里，弯着腰站在碗槽前，继续洗起了碗。

　　手机震动，传来一声响。

　　盛厌秋冲净手中的洗洁精泡沫，手在围裙上蹭干后，拿过手机。

　　她正等着周米宝的消息，以为是周米宝发来的消息，一解锁手机，看见的，还是包平乐发来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放假？回来后，我带你练科目三」

　　大概率，是回来不成了。

　　天气渐热，烧烤店生意好，盛厌秋周五下午没课，三点就被父母叫来穿烧烤串，到了用餐高峰期，她就被发配到厨房刷盘子了。

　　周末两天更是如此，要一早从学校里来到烧烤店，忙到晚上十一点，坐最后一辆收班车回学校。

　　夏天来了，意味着烧烤旺季来临，尤其是盛厌秋爸妈经营的还是一家网红烧烤店，生意旺到每天下午五点开门营业，四点半就有人排队了。

　　妈妈告诉盛厌秋，暑假就不回去了，留下来在海城过暑假，帮一帮家里的生意，店內雇佣的服务员全都是上了岁数的阿姨，有个服务员耳朵还不灵敏，客人叫上她数次，她都不理人，有盛厌秋这样的年轻人在店里打工，会方便许多。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盛厌秋不好拒绝，毕竟学费、生活费都是父母在给，盛厌秋拉不下脸拒绝。

　　盯着包平乐的消息数秒，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包平乐，自己暑假回不去了，盛厌秋就听到前厅传来了脚步声，她一下把手机屏摁熄，揣进了围裙兜里，继续弯着腰站在洗碗槽前，洗起了碗。

　　“秋妹子，你洗完碗，去后门对下货，买的一批蔬菜从市场送来了，订购单我放这里了。”

　　一个服务员大婶将订购单放在一旁，并拿了个碗压住，防止风一吹，飘去了其它地方。

　　“噢，好的。”

　　盛厌秋将最后一个碗洗好，统一清净后，放进消毒柜里，抓过压在碗下的订购单，就跑去后门接货了。

　　当晚，包平乐收到了盛厌秋的消息回复，说她暑假不会回来了，还说下一次冬天见。

　　怎么会是冬天见。

　　包平乐想着，等高考成绩一出，自己把志愿往海城一填，最快可以在八月中下旬见到盛小妹了。

　　*

　　又一年暑假，如期而至。

　　留在父母烧烤店內打工的盛厌秋，早上十点就要开始工作，她的工作内容就是切菜洗菜、串签、收拾桌子、上菜，一直要忙到凌晨。

　　凌晨不是关店，而是盛厌秋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父母及请来的一众工人还要忙到凌晨两点或三点，那用炭烤的烧烤，把站在烤炉面前的烧烤师傅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放了暑假，学生就不能在学校住了，盛厌秋就搬来与父母暂住在一起，那套两百多平的房子有三居室，父母一间房，弟弟盛骁一间房，前来照顾盛骁的姑姑一间房。

　　因为盛厌秋的到来，盛骁的房间腾出，盛厌秋住进盛骁的房间，姑姑和盛骁挤住在一间，为此盛骁对盛厌秋颇有情绪，见了盛厌秋，不叫姐姐，也不太和盛厌秋说话。

　　在盛骁眼里，盛厌秋就是一个突然闯进他家里的陌生人。

　　深夜忙完回到家，盛厌秋累到只想往床上躺去，刚一躺下去，一下子就感觉压到了一种软软的东西，同时响起了青蛙的惨叫。

　　全身的汗毛密密麻麻竖了起来，吓得盛厌秋一个激灵，跳起来掀开盖在床上的被单一看，就看见了那只被压扁的青蛙，汁水溅脏了一床。

　　盛厌秋恶心到捂着嘴发起干呕。

　　她所居住的楼层在十二楼，绝无青蛙进卧室跳上床，还藏在被单下的可能，只能是人为。

　　除了家里那个五岁的弟弟，她想不出会有第二个人做这样恶心又幼稚的事了。

　　虽然已至凌晨，盛骁早在姑姑的带领下入睡了，但盛厌秋还是忍着恶心，戴着一次性手套将那个被压扁的青蛙拾起，推开盛骁睡的房间门。

　　啪——

　　灯被按亮。

　　漆黑的房间瞬间明亮，盛骁从睡梦中惊醒，还没看清是谁大半夜闯进了房间，青蛙残体就被扔在了他身上。

　　“盛骁，你下次再敢吓我、恶心我，我就把这青蛙塞你嘴里，叫你当着我的面，嚼下去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