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漫》潮弦

10、诉说的言语

　　Chapter.10 诉说的言语
　　到了公司，两个人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九点多钟的时候，沈衍要送一份材料到连复谨办公室去，恰好看见他在接电话，表情似乎很惊讶。
　　又出什么事了吗……？
　　沈衍知趣地退出来，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估计着电话应该结束了，才重新敲门进去。
　　交代完工作的事，沈衍正想离开，连复谨却叫住了他。
　　“沈衍……原先的内勤已经出院了……就是，你的前任。”
　　他眨了眨眼，转过身。“嗯？”
　　“也就是说，她会回来工作……”连复谨垂了垂眼睛，淡淡地道，“或许近期内，总公司就会给你安排其他岗位……去其他的小区，或者……”
　　“我明白。”沈衍笑吟吟地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连经理就跟我说过了嘛，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啦。”
　　连复谨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然而终究只是低下头冷淡地道：“那就好。总公司应该下午就会给我回复了，到时候再通知你。”
　　“嗯。”沈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道，“如果近期内我会被调走的话，能不能在我离开莲河之前带我去查一次保安夜岗呢？”
　　“觉得查岗很有趣么？”细框眼镜后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疑惑。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啦。不过要是我说我想了解公司多一点，你会产生什么想法？很多东西，不实地去看一下的话，就不会有真切的感受呢……”
　　出乎意料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好。今天晚上两点半去查岗。下班以后回家先睡一觉，然后……”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考虑是去沈衍家接他还是约好地方见面。
　　“两点半，我会准时出现在你家楼下。”沈衍接话道。
　　连复谨不知为何怔了怔，然后简单地扯起嘴角微笑了下。“穿好工作装，带上工作证。”
　　“了解~”沈衍欢快地笑了笑，离开了办公室。

　　下班以后，沈衍约了于尚颜出来吃饭，之后又去唱歌。两点钟的时候尚颜就把他送到了连复谨家楼下。
　　朝楼上唯一亮着灯光的一户瞥了瞥，尚颜开玩笑地道：“你惨了。让我知道了情敌的住所，说不定我会偷偷去骚扰他哦。”
　　“骚扰什么的随便你，我倒是比较担心你也被他迷住，然后去勾引他……”沈衍把工作牌挂到胸前，闭上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不过反正他也不是你的style。”
　　尚颜侧过身，用指尖戳了戳他胸前的牌子。“穿得这么正式出去鬼混，你还真是好兴致。”
　　“才不是鬼混啦！”沈衍瞪着眼睛抗诉道，“我是认认真真地去工作哎！”
　　“是工作，还是为了勾引他？”尚颜挑眉笑道。
　　“嗯……兼而有之。我马上要被调到别的项目去了，不过还是想在走之前好好了解下这里呢……毕竟将来……”
　　“哼，你的目光还真长远。”尚颜讽刺地哼了一声，“你说，要是连复谨知道了你隐瞒身份的事会不会生气？”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沈衍叹了一口气，抬头朝楼上瞥了瞥，“生气的话就哄他开心咯。我只是隐瞒身份而已，又没有骗他什么。”
　　“他可不会这么想。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事情想得很开。”
　　“嗯……总之今天谢谢你啦。”沈衍对着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去睡个大懒觉，做个好梦嗯？”
　　于尚颜轻笑道：“这么急着赶我走？好好，不打扰你们了。”
　　沈衍下了车，目送着她离开。然后低头看了看表。
　　两点一刻了啊……要不要打电话让他现在就下来呢？
　　不过他是那么守时的人，应该也不会喜欢对方太早到达吧。
　　正当沈衍决定等待时，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他转身望向楼梯口，期待着那个即将出现的人。
　　连复谨。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
　　沈衍笑了笑，迎了上去。“啊，没想到你也提前出现了呢。”
　　连复谨似乎对沈衍的早到也有些意外，关上入户门转过身淡淡地道：“现在就走吧。”
　　夜晚的空气令人振奋。沈衍兴奋地跟在连复谨身后，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莲河的东门门岗亭外有一条宽阔的道路，此时路边的商铺早已关门，只留下空旷的街道。连复谨靠着路边无声地行走，大概是想要不被引起注意地靠近门岗亭。沈衍紧跟在他后面。
　　远远看来，门岗亭在夜里发出亮晃晃的光芒。昨天刚下过雨，天气很凉爽。深色的天空里有隐约银白的云朵，静静漂浮着，对比之下，仿佛星星也在移动。
　　走了一会儿，保安就注意到了这里。有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走。”连复谨低低命令道，不由分说抓住沈衍的手腕转身朝反方向跑，躲进路边的广告牌后面。
　　由于路灯的反光，站在门岗亭的位置应该看不清楚这里。
　　突然的奔跑让沈衍心跳加速。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小心翼翼地从广告牌后探出脑袋朝门口张望。
　　“似乎已经回去了呢……”他有些失望地道。
　　连复谨则是责备的语气。“大半夜的看见可疑人物竟然没有追出来询问……他们的警惕意识还是不够。”
　　沈衍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我们是可疑人物啊？”
　　“已经这么晚了，又不是一男一女的情侣，当然很可疑。”
　　沈衍好笑地朝他望过去。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有趣的话……沈衍晃了晃仍被他抓住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快乐得好像大型犬摇晃着自己的尾巴。“两个男人就不可以是情侣了吗？虽然比较少，但毕竟也有嘛……”
　　连复谨似乎吃了一惊，连忙放开了沈衍。晕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他不安的脸色。
　　“刚才那个保安应该是恰好巡逻到这里，现在他回去了。我们绕进去。”
　　进入了小区，四野一片寂静。这个时刻大多数住户已经休息，只有少数几乎还亮着灯。两人在楼房之间行走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其实很像做贼。
　　沈衍偷偷笑了笑，忽然注意到一侧的灯光。20幢的入户门竟然开着，按道理来说保安巡逻时应该关上了。
　　连复谨也注意到了，对沈衍示意了下便朝那里走去。
　　入门就是电梯。进了电梯以后连复谨直接按了10楼的按钮。
　　“有时候保安会在天台偷懒。”他解释道。
　　沈衍点了点头，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上天台时发生的事，不由轻轻笑了笑。
　　“好想吃巧克力啊……今天忘记带了呢。”
　　小小空间里的气氛立刻紧张了些。连复谨瞥了他一眼，挤出一句话。“上班时间……不允许吃零食。”
　　“我才没有吃呢。是你吃的哎。”沈衍无辜地眨了眨眼，轻咬嘴唇笑出来。
　　你又不是零食……对不对？
　　局促不安的时间很快过去。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连复谨迅速走了出去，仿佛拖延一秒，沈衍就又会做出奇奇怪怪的事。
　　天台白天和晚上的景色大不相同。夜晚星星点点的灯光从高处看去像是群星陨落的碎片。远处的夜空十分幽深，但那黑暗毕竟十分遥远，并不让人感到害怕。今夜看不见月亮，因此星空更为明晰。
　　沈衍愉悦地深呼吸，享受着夜间清新的空气。连复谨仔细地一路察看，除了一些直直弯弯的管道，根本没有别人在。
　　“这一班有几个人？”沈衍轻声问。
　　“东门三个，西门两个。”连复谨走到栏杆边，朝东门望了望。两个保安坐在保安室外面，大概是觉得里面太热。
　　栏杆很低。沈衍走到他身边，笑吟吟地道：“这个地方很适合跳楼哎，脚一踮就下去了。”
　　连复谨似乎怔了怔，然后突然沉默起来。
　　“你在想什么？”沈衍下意识地放柔声音。很明显地，连复谨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沈衍直觉地感到，他或许会不愿意说出来。
　　连复谨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没有说。
　　“不，没什么。下去吧。”
　　“你不愿意说的话，听听看我说的怎样？”沈衍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掉进他眼睛里去。
　　连复谨眯起眼睛。“什么？”
　　“闭眼听听看。一切事物都在对你说话。你知道风会对你说什么吗？”
　　连复谨淡淡地笑了笑。“不要这么孩子气。下去吧。”
　　沈衍拉住他，不满地嘟起嘴。“都是因为你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才会什么都听不到的。试试看嘛。”
　　连复谨沉默地看着他，又笑了笑，然后安静地闭上眼。
　　蝉声。夜晚很凉爽，可是蝉还是不知疲倦地鸣唱着。嘶嘶哑哑的声音，可以想象它们摩擦翅膀的动作。
　　风声。高楼晚风吹动衣衫，让人非常舒服。呼呼地吹过耳际，有种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的错觉。
　　心跳声。一下一下，用力撞击胸膛。闷闷的声音从身体内部直接地传来，无比清晰而又无比模糊。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想睁开眼，沈衍却忽然伸手按在他的眼睛上。
　　“一个人的时候对空气说话……说不定风就把你的话传到别人耳朵里去了哦。”
　　沈衍的嗓音有种儿童一般的柔软，甜美轻快。并不让人讨厌。
　　可是……
　　不要这么近。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不知道你的笑容背后是真心还是虚伪。我也已经累得不想再弄清楚。
　　连复谨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下定决心拉开他的手。
　　拒绝所有人，只是不像再被欺骗愚弄。可也同时拒绝了真正可以交心的人。
　　很悲哀不是吗？可是不得不这样做。
　　因此也更加悲哀。
　　“不要玩了。走吧。”连复谨的声音很冷。
　　沈衍眨了眨眼。“嗯……你还是觉得我太幼稚吗？”
　　连复谨没有回答，走向了另一边的门。径直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