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刑侦]》栖海

27、复查身体

　　“太冲动了，对警局的影响不好。”

　　许弋对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他这样是让公众和警方割裂开来了，警局以后的工作也还需要公众的配合和信任。”

　　虞衡东不放心地看着她，很不痛快地说了句：“他说的又没有错，这帮媒体太他妈傻逼了，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长了张嘴。”

　　许弋闻言却没有表态，手上转了半圈笔，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我感觉我以后的麻烦大了。”她突然低头笑了起来，“比比看我们两谁死的快吧。”

　　苏锦三人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陶宇：“许老师没事吧？”……草草草草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

　　秦桉冷着张脸，恹恹得跟在后面，还在门口停了一下，一副不想进来的样子。许弋扫了一眼短信，抬起头，对着几人点了一下：“坐。”

　　被许弋折磨过两年多的陶宇，最先心里咯噔了一声：通常许弋突然客气起来，绝对是要重罚的前兆。

　　苏锦最先落座，脸上也带着忐忑。

　　“首先恭喜你们，周局被成功的气到住院了，现在由我来代替他训话，顺便通知一声，秦桉你被停职调查了。”
　　许弋点开了短信，划过了周局的两千字长篇论文，看也没看，就把手机重新搁在桌上。

　　穿过白纱的阳光，照亮了她半侧的脸，下巴的曲线被描上光影，有些美的不真切。

　　陶宇小心翼翼地飞快扫了她一眼：“许老师，我们今晚就把检讨交上来。”

　　“你检讨打算写什么？”许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道目光如有实质的冰冷，数年前的记忆全部复苏，陶宇缩了缩脖子，被问的不敢吱声了。

　　“警方当然封的住媒体的嘴，删帖、封号……能被很自然的认为成欲盖弥彰，就算媒体现在开始说了好话，也能被曲解成被强权所压迫的。”
　　许弋心里叹了口气：“在他们眼里，他们才是永远的弱势，政府和警方都是所谓的强权。”

　　苏锦低着头，就像一块巨石压住了她：“那我们就随便媒体乱描黑吗？”

　　“是公众和警方不能被割裂开。”许弋总结出来了这句后，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出去，“我也懒得看检讨了，赶紧滚出去别碍我眼了。”

　　随后的两天，许弋都在配合警局写检查报告。

　　虞衡东端着杯子，俯下身，看着许弋面前的电脑屏幕，有点诧异的问：“这么敷衍，你确定上面会相信？”

　　“他们要的就是个解释，又没说真假。”许弋不耐烦地打字说道。

　　“你这个身体还能工作？”虞衡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不是最近要去医院复查身体吗？”

　　许弋闻言，将信将疑地解锁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日期：“好像还真是。”

　　虞衡东立刻拍了拍胸口：“你放着我来，这种鬼话我也会编。”

　　许弋没多犹豫就站起身，让出了位置，又问了句：“那你的工作呢？琴行那边你不去了吗？”

　　虞衡东立刻坐下，吊儿郎当地晃晃食指：“工作哪有小命重要。”

　　许弋冷嗤了一声，从桌上抽了份文件夹。

　　同样在写检查报告的秦桉，见许弋起身，也站了起来。他顺手从衣架挽了件大衣在手臂：“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工作，我送送你吧。”

　　虞衡东笑了声：“这年头流行病盛行，各行各业都不好干，保不齐有一大帮子失业游民要报复社会。而且最近网上因为这件事开始质疑警方了，你以后出门都多带点人，别还没被组织搞死，就先横尸街头了。”

　　许弋没搭理。

　　但秦桉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难听了，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后，跟着许弋出去了。

　　虞衡东不以为意，还是笑眯眯地目送两人出去。

　　天气开始转凉了，虽然眼下还是早上，但依旧有些寒冷。秦桉拿着车钥匙走在后面，用余光看着许弋单薄的样子，有些犯难。

　　其实秦桉手上挽着的大衣就是给许弋准备的，但许弋真不见得会接受，更何况他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

　　鬼使神差的，他就想到了沈归。

　　如果是沈归，他会怎么说？他会怎么劝许弋？

　　这想法刚一冒头就被他自己火速摁了下去。当他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刹那…他是打算学沈归的时候，自己先恶心的够呛。

　　他劝说自己，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许弋自己又没说冷。

　　很快，秦桉没再理会自己脑海的斗争。用车钥匙开了锁，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拉开，朝里面昂了昂下巴。

　　许弋的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走近了车。她摇了摇头：“我坐后面就行。”

　　秦桉拉门的动作一顿，说道：“你坐车底算了。”

　　许弋当他日常犯抽，很淡定地开了后座的车门。

　　秦桉见她真的打算坐后面，眸光一暗。冷嗤了一声，随手把大衣扔在后座后，重重地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随便你。”

　　他放了一张欧美风的CD。

　　开了半路，他通过后视镜，看到许弋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感觉她的下巴好似又瘦削了一些。他不作声地关了音乐。

　　也就这有这种时候，他的眼神才敢稍微放肆一点。

　　这两年的失忆是在所难免的，但就算有些回忆她没有忘记，那些记忆也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父亲是做海外生意的，从小家境不错，刚出大学踏入社会的时候，多少还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初出茅庐之感。
　　很容易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得罪人。

　　在工作分配的志愿填报的时候，他优先看到了本市重案组组长“许弋”的名字，加之他的毕业成绩不错，便率先分配进了重案组。

　　而重案组这样的地方，水自然不会浅。他的加入，也就意味着名额减少，正好把一位“关系户”拦在了重案组的门槛之外。
　　进来的第一天，就有个同组的文职类前辈阴阳怪气他，这么年轻就急着来重案组当差，急功求利的。

　　后来他们争辩的内容他早就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当日组长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许弋倚在门框上，阳光从她身后的落地窗涌进来，给她的头发丝都渡上浅浅的光。

　　她懒洋洋地抬眼，轻轻吹了口茶，笑说：“都来重案组了，天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谁进来不是为了争功劳的？”

　　教科书上光辉到有些失真的英雄，和眼前这个漫不经心却鲜活的人……渐渐重合了。

　　许弋右眼下的一颗泪痣就好似给整具皮囊注入灵魂，会随着她一颦一笑。那时候她的头发才刚过肩膀，衬得她肤色白皙，更像个娇养的大小姐。

　　她见秦桉愣着，就很自然地吩咐：“既然来了，就赶紧把冻尸案的卷宗给看了，晚点还要出警。”

　　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淡了很多。

　　许弋是市里众所周知的大忙人。忙完了市里当下的案子，就扒过往的案子，若是正赶上别的分区出了奇案怪案，她也愿意去帮。

　　她的生命几乎是围绕着工作展开的。

　　他就这么想着……后座的许弋悠悠转醒。

　　眼前就是“岳中第一人民医院”，建筑风格和南楼区的医院还挺像。从外面都看得到里面人山人海的长队，中年人扶着老年人在挂号口排着。

　　街边的树叶都凋落的差不多了，有点入冬了的意思。

　　许弋说道：“我有预约，直接去二楼。”

　　秦桉点头，跟着一起出了车子。

　　要放在几年前，他都不会相信许弋有朝一日会踏进医院复查。他的思想和他又短暂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感性占了上风。

　　“你刚睡醒，容易着凉。”

　　秦桉手里捏着大衣，不容抗拒地给她披上，哑了声音：“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