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陶何

8、第八章 明天你好

　　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巍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有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那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光亮照进现实，再次从一个个缥缈的梦境中苏醒，我起身走向盥洗室看着睡眼朦胧的自己，也许是因为昨天运动浑身感到酸痛，也许是因为美梦醒来感到怅然若失，总而言之今天的睡眠质量不大好。

　　昨天到底做了个什么梦，很扯又记不太清。

　　才挤好牙膏，想着想着牙刷便掉到了地上，日复一日的生活进展也如这挤牙膏一般，磨平了人们迎接绚烂的耐心和热情。

　　白花花的泡沫在嘴中咕咚咕咚变大，我慢悠悠地回到卧室，预判到母亲的唠叨，提前打开窗户通风。和风迷失了方向，一头撞到了正对窗口的日记本上，书页也由此哗啦哗啦地翻动开来：

　　“我们认识得有个十几二十年了，小时候住在那种家属院，两家父母是同事，又是邻居，我和她自然就成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就好像父辈们商量好似的一起结婚，一起生娃，至少我家和轩轩的爹妈是真约好了，到现在我爸妈还时常唠叨：‘哎呀，小时候就该给你们两个定个娃娃亲’，

　　我也纳闷了，我一条件长相都挺正常的男的怎么就光棍了这么多年，就好像有那个异性绝缘体似的，每个接触过的女生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当然轩轩在我这儿不算，她甚至不算女人，主要换谁见到对方小时候的彪悍，基本都没什么非分之想了。

　　而且女生发育的早，她又是特健康的那种。没上学的时候就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要不是女生基因受限，我毫不怀疑她能长到两米一六跟姚明当队友。

　　家属院里的饭，我基本上都蹭过，蹭的最多的就是轩轩他们家。每次到了饭点儿，一群小伙伴儿四散回家的时候，我就跟轩轩一起走。有些小朋友嘴比较贱啊，就会阴阳怪气的说：‘你怎么总去她家吃啊，你家吃不起饭嘛？’

　　这时候轩轩就会站出来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轩轩从小就说，我是她弟，但实际上我比她大了九个月。可能我是她第一个朋友吧，所以她对我好像有一种使命感一样，一直觉得我们俩是一家人，倒没有那种男女的喜欢。

　　跟她说的字面意思差不多，就是家人的感觉。因此，我跟轩轩的父母也挺亲的，她爸和我爸是同事，她妈妈做饭特别好吃，我一天三顿饭总有一顿是在她家吃饱了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夏天的时候，为了省电会在院子里烧一大盆水，给我和轩轩洗澡用的，那时候还很小。

　　后来上学就慢慢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了，但我们还是走的很近。城市不大，家又挨着，我们自然上了同一个学校。关系照常维持着，只不过她的模样发生变化，轩轩开始留长发，穿着也变成淑女型了。

　　到了初中，我甚至能听到谁谁谁喜欢轩轩这样的流言蜚语，这时候我才惊觉，她已经不是原来吊儿郎当的假小子了。听到有人喜欢她，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为朋友高兴，为自己难过，这些都不是。那时候的我无法分辨自己的感情，小孩子面对变故更多的是懵逼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跟自己的关系。

　　我一如既往的和她一起上下学，一起聊学校发什么趣事，一起吃饭。只是会比以前更加在意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也在不断思考，她对我而言到底是什么，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只是想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会觉得难受。

　　直到传闻传到了轩轩的耳中，我才终于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喜欢她的是隔壁班一个挺不错的男生，学习长相和家庭条件都挺好的。但她知道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

　　回家的路上我就很好奇，我问她喜欢的人是谁啊，轩轩笑靥如花的回答说：‘你猜啊。’

　　一定是晚霞太过好看，染红的天边映照着深蓝色的天空，像一幅油画似的，才让轩轩看起来那么动人，她带着笑意的眼神中，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晚风吹动她已经留长的头发，温婉的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

　　至少那一刻，我心跳的巨快，然后我就被一个胳膊肘拉回了现实，‘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轩轩又抡起了那个小王八拳，

　　我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儿下意识的就说了句：‘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轩轩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么认真的回答，说实话，看到她吃瘪的模样我真的暗爽了一把，我努力克制自己笑出来的冲动表面淡定的跟她说：‘走吧，回家吃饭。’

　　但我万万没想到啊，她也给我整了句：‘我也喜欢你。’

　　卧槽卧槽卧槽，那时候的我哪遇到过这种情况，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想想有点儿废物，还是人家女生又问了句：‘我们要处对象吗？’

　　就这样，我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有了女朋友，还是我最好的玩伴。

　　初三的时候，我们都搬了家，离开了从小到大的家属院搬进了条件更好的居民楼，虽然说城市不大离得不远，但也没以前走动的那么频繁。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冷静下来都觉得有点尴尬，因为太熟了不好意思说什么亲近的话，就因为身份的改变，没办法和往常一样自然。

　　至少作为年少的我们还没学会转换身份后的相处方式，所以这段关系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们都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初三下半年的时候，我们好好谈了一下，双方达成共识，竟表决一致同意分手草案，并对彼此作为好朋友表示认同，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朋友关系。

　　而且经过这件事，我们好像都放下了幻想，就还是踏踏实实的做朋友吧。后来我们都顺利的考上了市里不错的高中，只是并不在同一个学校了，我跟她的生活轨迹也开始出现分支，我们在新的学校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

　　她本来就是话多外向的类型，性格比较好相处长得又漂亮，自然很容易吸引到一些男性朋友，其中不乏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她父母知道了就很生气，管她，她又不听，三番两次离家出走，最后就跑到我家来猫着，她父母也知道，算是默许了，至少比在外面乱跑要强。

　　等到三伏天烤熟了麻雀，家里空调出故障制冷效果贼差，电风扇散热效果还一般，所以轩轩只穿着一件短袖衬衫，不经意看到她就会注意到白里透红的肌肤，额头上冒出一点点细汗还粘着发丝，头顶上热气腾腾的好像是刚刚出浴。很多时候聊天，我都不敢正视她，走路都要弓着腰。

　　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我爸搞回来一台相机，说是要记录家里的生活啊，后来他也不碰了就我在玩儿，我还记得那台相机是佳能的600D，以那个时候来说，画质还算可以。

　　平时我就瞎拍，但是自从轩轩来了，我可算找到被摄物了。玩过摄影的都有一种感觉，就是手里的设备，那是一点儿不差，就是找不到好看的人或者好看的景色，而且那时候我哪敢带着相机去扫街拍路人，所以逮到轩轩就是一顿猛拍，后来我还拿着一些照片去参加什么摄影论坛的比赛，得了个二等奖，500块钱我俩一人一半。

　　高一的时候，她开始谈恋爱了。她这么漂亮的女生，就算她不想谈恋爱，广大的男同学们也不同意。第一个是她在学校里一起玩儿的不学无术的混混，整天搞怪的那种，很快就分手了，按照她的话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第二个特别有意思是我们初中的同学，好像之前就暗恋轩轩来着，还特意跟她上了同一所高中，所以他对轩轩的态度自然是百依百顺，太粘人也分了。后来这哥们儿还来找我帮忙复合，我也嫌他娘们儿，我就没帮，然后他就反咬一口说，我对轩轩别有用心，还到处说我们的坏话。这下好了，小城本来就不大，几个高中之间有点儿破事儿，全都知道。

　　第三个轩轩起初还挺喜欢，他们在一起时间是最长的，不知道他们为啥分手，反正两个人感觉都挺平静的。后来她就没再谈过了，我有问过，她说，还不如跟我一起玩有意思，想说啥说啥，想干啥干啥。

　　高考，我考的并不是很好，家里对我还挺宽容的，也不指望我有什么大出息，在他们看来能顺利长大成人别走歪路就行。轩轩高考考的不错，但很可惜跟我不是一个学校，她为此还失落了一下，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就算不能见面了，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记得当时还为这句话开心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