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陶何

5、第五章 神明之手

　　“如果我想改写，我能做什么…”

　　男人看着我好像都在意料之内，涣散的眸光带有一丝温和，他比谁都要了解眼前这个青年。

　　“你完全可以再自信一点，我会好好教你的。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多活了七年。”

　　棕褐色羽翼夹杂黑白条纹的鸟儿悠悠飞来，站在他的肩膀上。

　　“不用紧张，因为现在的你，有了我和——”

　　戴胜鸟朝着我的手径直飞来，停在自己的右手上，随即开始变换形状。

　　“它。”

　　戴胜鸟柔软地弯曲着身体，逐渐变成一种软绵绵的物体覆在手上。从手心到手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一直蔓延到整个手掌。

　　有一瞬间，我隐隐感觉到它的羽毛向四周轻轻飘散。

　　再次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戴胜鸟的变化已经停止了。现在裹在右手上的，是一只奇妙的蓝色“手套”。它轻轻摇曳着，宛如深海的一抹蓝，随后渐渐变得透明，旁人眼里不过是一只正常的手。

　　眼下情形，我不禁回想起‘未来的自己’也是依靠右手更换面貌、召唤戴胜鸟。

　　男人此时伸出右手，手腕处一颗青色光点显现在眼前，从中涌跃出无数丝线交织成一张照片。

　　他接住照片递给了我，我注意力不知不觉被其吸引，照片里面广阔浩瀚的深蓝海洋出现巨大漩涡，本应如黑洞般吸纳附近的事物，漩涡中心却有座高耸如云的宫殿，上面坐落着一扇扇密密麻麻的门。

　　“把照片触碰你的眉心，你将会转移进去。你可以把它称为‘记忆宫殿’，是时光照相馆的核心，这张只是复制品。每一扇门背后都记录着一段信息庞大的量子数据，不要轻易打开，迷失自我的人意识就像被磨盘绞碎，化为看不见的尘埃。除此之外，现实的时间流速是照片里的三十倍，我要教你的东西需要时间沉淀经验，可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我右手捏住照片的一角，活动着附着海蓝色“手套”的手臂：“三年前，你为什么不教我？”

　　男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说：“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熟练掌握能力，我会在外面教你如何运用。”

　　“在你彻底掌控神明之手前，就一直待在记忆宫殿吧。”

　　与我融为一体的戴胜鸟用蛮力抬起右手，强行让照片触碰到眉心。

　　我的身形停顿了一秒，随后感受到背后坚实的质感，直视无风无雨的晴空。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正躺在记忆宫殿的最高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帽衫男瞧着照片里冒出的人影，不知是苦笑还是发自内心的笑：“这小子和‘记忆宫殿’的精神契合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我却退到了百分之九十七。”

　　“想象结果。”

　　耳边传来男人指导的声音。

　　“想象一下身边比较简单的东西，尽量生动具体，塑料、纸张都可以。”

　　我闭上眼睛，单膝跪地，右手撑在地面上，手上裹着戴胜鸟幻化的蓝色“手套”。

　　闭上眼睛后，脑袋里的想象稍微清晰了些，刚开始选择的是纸张，可每每都会联想到一本一本复杂的书籍，后来干脆换成塑料，我想象着一个塑料快，普普通通、刚成型的那种。

　　渐渐地，右手出现异样的感受，和之前变化也不大，但却是未曾有过的感觉。手掌周围的温度慢慢散去，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二维的空间。

　　“用你的心，把这个意象……”男人找准时机开口道，“抓住。”

　　他语气强硬，我也丝毫不敢怠慢，伴随想象的动作，现实之中的自己也举起右手做出抓握的样子。

　　原本撑在地面上的手竟然直接握成了拳头，坚硬的地面好像突然变得软绵绵的，手指自然而然地嵌进里面，我惊讶地睁开眼睛，手指没有丝毫变化，仍旧张开着撑在地上。

　　“难道是错觉？可这也太生动了。”我疑惑不解地抬起手，一个小东西静静的躺在刚刚手掌覆盖的地方，橡皮块般大小，这不就是刚才想象中的白色塑料块吗？

　　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捡起来，然后用没有戴手套的左手摸了摸，确实是自己所熟悉的普普通通的塑料，如假包换。

　　“第一次能达到这种程度很不错。”男人满意地说。

　　我抬头仰视蓝天，“不再练练吗，感觉也就过去十来分钟。”

　　“那你知道现实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吗，”帽衫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又听到，“我现在放你出来，珍惜这最后一次休息的时间。”

　　“好的……欸？”

　　脚下的记忆宫殿如同被引爆似的迅速瓦解，分解成几个破损的高层建筑倾斜倒入海中，震起十米多高的浪涛，一阵失重感涌入大脑皮层，浑身无力地后仰过去，坠入漩涡之中。

　　原来当一个世界失去质量、光暗和声音，也彻彻底底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再睁开眼，只见男人将照片‘解析’为青色丝线包裹在右手，幻化成和我手上一模一样的“手套”，没有固定的形状。

　　他还说自己是虚拟的化身，那么现在看到的应该也是触摸不到的全新影像之类的吧。

　　“你现在右手所佩戴的名叫‘神明之手’”

　　“‘神明之手’可以直接访问这个世界的数据，从而改写世界，让你拥有‘解析’和‘造物’之力。”

　　男人张开手掌，手心向上。

　　突然，他的手心冒出一股水柱，眨眼间水柱就变大了，水流像水管破裂般喷涌而出。

　　“从空气到水。”

　　水停止喷涌消失了，接下来他蹲在地上手掌贴住地面，一会儿，再抬起手势，竟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宝石。

　　他伸手一挥，宝石也消失了，就像变魔术一样

　　“从土块到宝石。”

　　帽衫男起身把手悬在半空，手里凭空造出一个棒状的物体，并且随着手的活动越变越长，最后一根白色的金属棒伸到我面前，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交通标示牌。

　　他握着这根两米多的交通标示牌，轻巧地转动着，就像在舞同一根指挥棒。

　　不一会儿，这个庞然大物也如水和宝石一样消失了。

　　“从无到有。”

　　“可惜这些都是虚幻的，”未来的我解释道，“我只是个虚拟的化身，所以在内部世界里，权限被限制了，什么都触碰不到，顶多只能耍耍把戏。”

　　他低头看着我手上的手套：“当然神明之手，有物理权限。既可以接触到这个世界，也可以加以干预。如果能熟练使用这只手套的话，刚刚看到的所有幻想都可以在这个世界成为现实。”

　　我看着自己的手：“也就是说…无所不能？”

　　“理论上是的，不过还有很多制约。”他说着，再一次蹲在地上。

　　“首先，”

　　他把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放在地面上，然后像是从地里拔萝卜一样，拔出一张会议室常用的白板。

　　“只能对手套直接接触的部分起作用。”

　　白板做好后，他把手心朝向我，但什么也没发生。

　　“不能隔空造物。其次——”

　　男人再次打响响指，白板上立刻出现一排马克笔写的图和文字，他可能要以此进行说明，俨然一副开讲授课的样子，

　　“处理的速度和信息量密切相关。”

　　我看向白板，上面排列着几个元素符号和分子图，铁、铜、氧气、水，这不选化学也能理解的初级内容。

　　“单质以及水等组成结构比较单一的物质处理起来也比较简单，可以马上做出来也可以马上就使之消失，改写世界所需的时间比较短，”

　　“反过来，复杂的东西处理起来，花的时间也多，改写时要做的联想也比较难。比如电脑和手机等，还有其他由无数零件组装成的工业产品。”

　　我思考着他的这番话，确实如果现在让自己马上造一辆汽车外壳，还能勉强回忆起来，内部的零件简直无从想象，电脑和手机也一样。

　　“其中最难以处理的是生命体。”

　　打下响指后，白板马上改头换面，换上了新的图：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一系列插图

　　“因为生命体随时都在变化，信息量极其庞大。我问你个问题，”未来的自己就像是课堂上随机抽查知识点的老师，态度变得严肃，“人体中信息量最大的部分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