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琢瑾》Alilo

3、落地生根

　　“轰——”

　　城内发出一声巨响，一股红色的烟雾瞬间疯狂向四周蔓延，拂过外面这片贫瘠的土地，匪琢见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并打开了穹慈伞，渐渐的，他的头顶上开始不断地有白色的鸟儿飞过，它们在城中心上空盘旋，好一阵后，又陆续往下飞。

　　鸟类扑打翅膀的声音掺杂着一阵凄惨悠长的叫声，这声音软糯并且还带着哭腔，过了一会儿，哭声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歌声与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

　　匪琢心里一怔，他咬紧牙关，回想着那群鸟，他似是想起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上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就算再急也不敢轻易的打草惊蛇。

　　天蒙蒙亮时，城中再也没了喧闹声，匪琢感到些许诧异，与自己想的并不一样，那些鸟居然没有按照之前的那样飞走，他思索片刻，决定还是不要轻易靠近，先将它的周围排查仔细。

　　就这样，匪琢一个人小心搜寻了六天，几乎都要把城外一草一木摸透了。

　　第七天，正当匪琢坐在树上休息时，树下来了个不速之客，他站在阴影里，朝着树上小憩的美人小声笑道：“哈，又见面了。”

　　匪琢听觉十分灵敏，他猛的睁开眼，朝声源处望去，见是周执与，松了口气，随即用手臂撑了下树干，跳了下去，动作很快。

　　“好巧，周兄。”

　　周执与惊呼一声，随后尴尬的扶了扶额头，“哪个……我没想把你吵醒……”

　　对于周执与出了结界没反应，毕竟结界真正罩住观察的人是落时，只要落时不踏出结界，就不会有任何异常。

　　匪琢叹了口气，问：“你徒儿呢？”

　　周执与回答道：“他死活赖在那座山里，不肯跟我出来，说是要乖乖等他兄长归来，我又是个江湖侠客，不可能跟他一起窝在那座山里等他那个哥，所以呢，就教了他几招防身，走了。”

　　“额。”匪琢没看想到周执与对这个徒弟表现得这么随便，“对了！周兄怎会在此？”

　　周执与指了指不远处草堆旁的那匹马，说：“喏，路过一个一户养马的人家买的，跑起来快得很，我准备去历州托人给我铸把剑。”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稍微顿了顿，“不知为何，昨晚到了离这大约五十米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他说着，随后又侥幸起来，“还好马没跑。”

　　匪琢走到他的马旁，伸出手摸了摸，提醒道：“此处甚是诡异，周兄还得多加小心。”

　　周执与跟着点了点头。

　　这几天匪琢一直都在观察着，只要天一沉，就会有最初的红雾冒出，雾里带着迷药，很有可能就是城里的人放出的，亦或是存在什么妖魔鬼怪，但这雾似乎很怕光，天一亮，就立刻散去。

　　河道蜿蜒，每晚都能看见不同的河灯游出，匪琢顺着河灯来到尽头，见到有一大堆都团在岸上，他也曾拿起几个观察，可最终也没发现什么东西，这些都只是普通的，能在市面上买到的河灯。

　　一声啼叫将匪琢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摸到它的鼻子时，匪琢感到十分诧异，他赶忙后退了几步，对着一方的周执与说：“别碰那马！”

　　谁知，话音刚落，几秒钟前还在摇着尾巴的马儿猝然倒地不起。

　　“！”

　　周执与见状，瞪大了双眼，连忙跑到匪琢的身旁，拉起他的一只手，指着地上的马，问道：“这这这，这是？”

　　再次扭头看向自己的爱马时，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刺鼻味，让他又重新转回了头，匪琢凑近一看，马儿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圆滚滚的眼珠子上布满血丝，有深蓝色液体从里面渗出，刚才他摸到那匹马的鼻子时，发现他并没有呼吸，嘴里还在悄悄咀嚼着什么东西。

　　“它可能昨晚就中了毒，死了。”

　　周执与感到奇怪，“那为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匪琢讲：“有些人不想让你死的那么早。”

　　说着，便起身靠近周执与，一把抱住了他，随后瘫在他的怀中，双耳贴着他的胸脯听心脏跳动。

　　周执与被这一下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他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但还是及时回应了过来，伸出紧实的双臂一把搂住了匪琢，并示意他“不要怕”。

　　这个动作大概持续了一有会儿，周执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就光顾着在哪里重复念叨着：“别怕，别怕”

　　直到匪琢一把挣脱，他才清醒过来，疑惑的看着对面站着的人。

　　“对，对不起，我有点紧张，我以为……”他缓缓开口。

　　“周兄的力气好生之大，刚刚冒犯了，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是否无恙，并不害怕，我喊了几遍周兄，你却不理睬我，所以只能……”匪琢解释着。

　　“哦……哦……”周执与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周兄，你并无大碍。”匪琢朝他笑了笑，接着说道：“你要是怕的话，可以暂且跟着我。”

　　“这……还得麻烦你……”周执与看上去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对了！在山上还未请教兄台之名。”

　　“匪琢。”

　　周执与听着，周围的微风刮起对面的人披散着的头发，他望着匪琢的眼睛，身上的山岚青衣被吹出了褶皱。

　　“玉。”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还带这些颤抖。

　　“小心！”匪琢一把拉开他，周执与踉跄着脚步，猛的一回头，发现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士，正举着大刀，向他们二人砍来。

　　匪琢挡在他的身前，与那人展开搏斗，身后隐约传来一阵啜泣声，周执与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吓得用双手捂住眼睛的小姑娘，不一会儿开始尖叫几声。

　　“这真是……”周执与小声念叨着，跑到她身旁把她带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确定她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受到了惊吓后，便转身拾起地上的石子，向那个壮汉砸去。

　　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命中壮汉的手腕，“哐当”一声，砍刀掉到了地上

　　匪琢一跃来到他的身旁，“你小心点。”

　　那壮汉抬手见自己的手指被砸出了个洞，大声怒吼了几声，脸上的肉也随之震动，手臂的青筋暴起，他换了只手，很快便拾起了刀，向二人砍去。

　　周执与见状，脱离匪琢向另一边跑去，跑着跑着还拿出剩下的石子向他砸去，那壮汉气不过，便追着执与跑，跑到一半，周执与停下了，正当他要砍下时，一双脚突然踹到了他的脸上，面前的人也化作一团烟雾消散。

　　“你以为我一个混江湖的不会甩些阴招？”周执与蹲下，拎起他的衣领，连着他那一整个人，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匪琢在一旁叉腰看着，“别多费力，他只是个傀儡，真身早就死了。”

　　周执与“啧”了一声，转身走向匪琢，“你没事吧？”

　　“没事，周兄力气真大，震惊到我了。”

　　匪琢嘴上说着，又询问到：“打斗时我听见几声尖叫啼哭，去看看？”

　　他的语气随意，“我知道，是一个小姑娘，她没什么危险。”

　　二人说着，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她发型凌乱，脸上沾了些泥土，见到有人来这，她紧张的用手撑着土地，不停的后退，嘴里还喃喃道：“别抓我，别抓我……”

　　匪琢见状，蹲了下来，细声询问道：“姑娘，你的家人呢？”

　　听到这话，那小姑娘开始娃娃大哭起来，她边哭，边指着刚刚倒地的傀儡，“于叔……”

　　她哭的眼睛红肿，并且时不时干咳两声，纤细的手指也在空中胡乱比划。

　　匪琢顺着方向看像那个傀儡，“他不是坏人？”

　　听到这话，小姑娘拼命的点头。

　　“可他刚刚拿着一个大砍刀来砍我们，有那么长。”周执与比划着。

　　“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那小姑娘的声音哭哑了，但她还是极力解释道。

　　“族长，族长要吃了我……”而后小姑娘又指向哪个诡异的城镇。

　　匪琢听这话，让执与把她一把抱起，带着她来到那凶狠的傀儡面前。

　　“小姐，小姐……”

　　那小姑娘闻声在周执与手中按捺不住自己，开始扭动来去，“放我下来……”她的声音低沉。

　　那东西不会死的，但也受了重伤，没了之前那威虎劲，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嘴里不停往外吐血。

　　周执与拗不过她，便将她放下，脚一着地，她便一瘸一拐的朝地上的傀儡跑去，快要跑到时，不小心摔了个底朝天，她缓慢爬起，爬到她的于叔身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了下去。

　　那傀儡吃下药丸后立马坐了起来，不再向外吐血，周执与见状立马挡在匪琢身前，告诉他“小心”。

　　哪只那傀儡一把跪在了二人的面前，抱拳道：“大人们武功高强，我不配为敌，只是还请大人们给这孩子留条生路，她是无辜的。”

　　听到这里，匪琢有些疑惑，“你先起来，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你是好人，那你为何要拿个大刀朝我们挥去？还有这座城是怎么回事？”

　　“你们二位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叫于启，二十年前，本是一名武将，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回去领赏时，在半路却被小人算计，死在这座城外的一处水井内，功名自然也被顶替。”说道这里，他握紧了拳头，愤怒的拍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隔天，我大哥打水时便发现了我的尸体，于是将我捞起，练成傀儡，并把我当做家人对待。”

　　他说着说着便叹了口气，“几个月后，我才真正了解了这座城的可怕，这里的居民简直荒谬至极，他们是妖，渴望得道成仙，却并不勤加修炼，而是通过炼化那些从小妖力就强于同龄的小妖，我家小姐天资聪颖，大哥怕被发现，于是便日日给小姐服下自制丹药，隐藏实力，对外宣称，小姐天生残疾。”

　　于启接着又解释道：“可是秘密终究是藏不住的，族长的儿子长大了，性子烈了，趁我与大哥外出采药，看我家小姐柔弱，便打算虐待小姐，我家小姐一下子没控制得住，体内妖力暴走，便……”

　　“失手打死了他。”

　　二人惊讶的看了看一旁的小姑娘，长得倒是挺弱不禁风的，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力量。

　　“求二位救救我家小姐，把她带走，带到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于启弯下身，给他们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是我对不起二位，族长养的傀儡，除了他自己，城中便再无一人见过，我误会二位是来抓小姐的，所以才冒然出手。”

　　匪琢让他赶紧起来，他的心也累了，在山上欠了一笔“债”，没想到还没过多久，便又来了一个，但终归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那你呢？”匪琢问道。

　　于启缓缓起身，望着那城，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要去救我大哥，没了大哥的修补，我也活不长，你们武功不凡，快些离开，别被他们害了。”

　　“我跟你一起去。”匪琢活了那么久，还没遇到过那么嚣张的妖怪，这次倒想亲自去见识一番，他一介天神，怎会此时落荒而逃。

　　“周兄，麻烦你照顾她了。”说完，便打算跟着于启进去。

　　“于叔！”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突然张口喊道。

　　于启转头看向了她。

　　“？”

　　她朝着二人摇了摇头， “没用的……”

　　“爹爹的根落在这。”

　　伴随着一滴眼泪滴进泥土，许多乌云集聚，周围的天开始逐渐暗淡。

　　这次，比以往提前了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