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溪云初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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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玖在京城还有别的事要办，就让林欲自己先回了奉城。他回到军区大楼的时候已经后半夜，整个楼里就只有军研组的灯还亮着，他刷了卡走进军区，径直回了信息科。
“瑜哥，你回来了？”
林欲刚走出电梯，走廊里就回荡起方珏的声音。
“……你人在哪儿呢？”
“这儿！”
林欲循着声音左转走进网络监控室，看到方珏正坐在满墙屏幕前敲着键盘。
“这又是哪一出啊？”
“边境那边传回来的新任务。西南域暗网基点有波动，这次我非得把他们整个端了不可……”方珏斗志满满。
“怎么没通知我？”林欲拿出手机翻看通知。
“……啊。”方珏恍然，“司令说你有外调要跑。”
“外调？”
“往年这个时候总部都有去边区监督检查的惯例，他说今年让你替方玖去。”
“我？”林欲头上冒出两个问号。
“嗯。下周要开会，这一周你都得在特遣科训练。”
“……行吧。”
林欲很快接受了新安排。
特遣科的训练比别人想象的要更繁杂一些，几乎涵盖各种技能，主要培养不论什么场合都能直接拿来用的六边形人才。其实特遣科也只是特工科的一种委婉命名，实际上说是组长个人的一小支私人武装也不为过。
特遣科成员的实力恐怖声名在外，除非特大事件不受调，特殊情况借调则需要组长本人批准。
林欲比较特殊。他现在的职务还是挂在信息科名下，在特遣科纯属非自愿蹭课。
特遣科的教官姓姚，个子不太高，各方面实力都很强，林欲一直怀疑姚教官以前真做过特工。
军研组是最近五六年才建立的部门，两年为一批次，林欲是第三批的插班生，因为来得晚，所以平时训练要比其他成员多一倍。
不过还好二批的前辈对他多有照顾，时常指点，林欲在特遣科也收获颇多。
“方瑜，听说你要去边境了？”午饭时间，特遣科的同事王璐问起他。
“嗯。说是上面的决定。”林欲把芹菜挑出去。
“你才来多久啊就能去边境那么远的地方，看来上面真挺赏识你的。”王璐感叹道，“我们都是训了一整年才接到第一个任务。”
“……这样吗？”林欲说，“我也没有很厉害吧。昨天姚教官不是还骂我了？”
“老姚骂你那是恨铁不成钢！谁让你没做完训练就去厨房做饭的，嘴馋也有个限度吧。”王璐一说到这个就来气。
坐在旁边的卓宏也端着餐盘凑过来。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特遣科哪个人不是被老姚魔鬼训练过来的？你没练完就偷跑竟然只挨了一顿骂，老姚对你都够偏爱了。”
“姚教官是严厉了点，但也不至于你们说的那么吓人啦……”林欲打着哈哈。
“你来得晚不知道，老姚训我们的时候——”
王璐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发现林欲和卓宏的目光逐渐移到了她的头上，随后她就感到脑袋上被狠狠敲了一下。
“哎呦！”王璐捂着脑袋往后看去，姚红亮就在她身后垂眸看她，她讪讪道，“教、教官……”
“还有闲心贫嘴。”姚红亮眉一横，目光扫过凑在一起的三个人，“方瑜每项训练的成绩都是第三批里最好的，你们两个半吊子还和人家比上了？吃完就回去练枪，打不到九十分就别吃晚饭了。”
王璐和卓宏闻言称是，赶紧低着头闷声吃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姚红亮走远了才逐渐放松。
“九十分……除了第二批的、老姚和你，我们第三批的根本没人能打九十分。”王璐有些萎靡，“你那一百二也是太超纲了，还是人类吗……”
“那我教你们一个办法吧。”林欲弯眸，“能把整匣子弹都打进同一个弹孔里。”
“好哇你小子，居然有这种技巧。还以为你真是勤奋努力练上一百二的呢。”卓宏抬肘撞他。
“打上一百的确可以靠努力啦，一百二就有点困难了。”林欲笑着回答，“吃完回去我教你们。”
可能是因为要去边境，这一周林欲的训练量比以前还多，几乎是从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恨不得他连饭都不用吃，能直接在训练过程中进行光合作用生成能量。
林欲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去了趟京城。
薛文茵坐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啃苹果，看见林欲来了就迅速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回盘子里，正襟危坐起来。
“怎么了？”林欲问。
“哥，你来啦。”薛文茵笑着和他打招呼，抽了两张纸巾把手擦干净。
林欲不明所以，把手里拎着的草莓放在桌上，拉过床边摆着的椅子坐在床边，顺手把他剩下的那半个苹果削皮切块放进盘子里，又拿了牙签盒倒出一根牙签，迎着薛文茵的星星眼扎上一块喂给他。
“怎么样？”林欲弯起眼睛。
“好吃。”
半个苹果并不算多，没一会儿薛文茵就吃完了。就在他还在惋惜这种享受竟然持续了这么一会儿就没了的时候，林欲却难得显露出了疲惫的样子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眸，但是笑意未减。
“累了吗？”薛文茵问。
“嗯……有一点点。”林欲把整盒草莓从袋子里拿出来，抽了张纸巾开始摘草莓蒂。
“谢谢哥哥。”
林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中透着些血色。本该有枪茧的指节内侧看起来很柔软，反而掌根和虎口处的茧很明显。薛文茵知道特遣科的训练强度很大，林欲肯定是把手指上的茧磨掉了。
“有什么好谢的，摘个草莓而已。苹果都得张嘴等我喂呢，这时候倒是说谢谢了？”林欲揶揄道。
“我、我……那、那也得、也得谢谢……”薛文茵越说越没底气，音量逐渐低了下去，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粉红。
林欲轻笑，伸手摸了摸薛文茵的头。
“不用谢。”
林欲把草莓蒂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在洗漱间把草莓洗好，放在薛文茵的床上桌，坐回原位单手撑着床头柜看他吃草莓。
“好甜。”薛文茵咬下一颗草莓，甜蜜的汁水瞬间充盈在口腔里。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种盒装的会不好吃。”林欲也拿了一颗，“嗯，确实挺甜。”
薛文茵食量很小，就算是水果也吃不了很多，一个苹果，几颗草莓，已经是最大的进食量。他舍不得浪费林欲给他洗的草莓，又细嚼慢咽地吃了两颗，就再也吃不下了。
“文茵。”林欲看他歇了一会儿又拿起一颗草莓，出言阻止，“吃不下不要勉强。”
“……没有勉强。”薛文茵被看出心思，嘴上没承认，但还是把草莓放回了盒子，“我有点舍不得。”
“我会经常来的。”林欲把剩下的草莓从他面前拿走放在床头柜。
“你要去边区了。”薛文茵摇摇头，“起码要待上三个月呢。”
这其实很奇怪。薛文茵在徒劳的寻找中等待了二十年也并不觉得漫长，但见到林欲后只觉得他不在的每一天都比以前更加难熬，他原本已经习惯了在病床上日复一日沉默地眺望窗外的四季，现在却感觉每分每秒都被延长，连治疗的痛苦都被放大，对苦药的味觉也突然恢复了似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养父的下午。
他的舌尖泛起浓烈的苦味，忍不住伸手想再拿一颗草莓，被林欲温柔的牵起握在手心。
“你也知道了呀。”林欲弯眸，“那我每天都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好不好？”
他也知道了？他当然知道。薛文茵感到被他握住的手迅速地发烫，从指尖一路烧上眼睛。自从军研组创立以来，薛文茵就没再有过现在这样无力的时刻。他当初就不该听方玖的把林欲安排到信息科，如果林欲是特遣科成员，谁敢越过他把林欲派去边区？
薛文茵摇头。
“边区有信号屏蔽，很难联系上的。”
“找有信号的地方不就行了。”
“不用纠结这个。”薛文茵抽出手拍拍他的手背，“任务都是次要，你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当然了，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为了完成任务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吧？我又不是方玖。”林欲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别多想了，回来之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那我想吃红烧排骨。”
“那不行。医生说不让你吃多油多盐的。”
“那少放一点油和盐。”
林欲回到军区大楼，习惯性看了一眼还是没亮灯的参谋处长办公室，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房间。
方建业结束军区会议后就把林欲叫到了办公室，交代了去边境的主要任务，详细的任务要求和相关文件连同会议纪要都整理成了电子版发到林欲的手机上。
林欲的任务有三个，第一是例行对边区的监督视察，第二是暂时接手边区信息监测站配合方珏拆除暗网基点，第三是在当地门阀陪同下与徐立和谈判。
徐立和，蒲城人，原林游治下桃李集团财务主管。在林游去世后他收归了大部分桃李的残余势力，在西南域边境拥兵自重，与门阀分庭抗礼。在他的纵容下，西南域边境冲突不断，但终归和门阀谁也压不过谁，达成了一种不太光彩的平衡，门阀也就一直搁置了边境问题。这次边区传回暗网基点波动的消息，门阀认为徐立和可能要有大动作，最好能够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解决边境问题。
听说徐立和很崇敬陈素雪，看在这层关系上才把这个任务安排给了林欲。
林欲把文件放好，搬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前几天医疗科有个叫冯明墨的战友托他去边境之后给在边区服役的弟弟冯明翰带箱信过去，都是姐弟俩分别之后的这几年写的，装在一个小箱子里。后来因为不合规定被林欲婉拒了，但是冯明墨并未放弃，执意要林欲告诉弟弟注意身体早日回家，姐姐在家里等他。
林欲捻起薄薄一叠照片，是冯明墨前几天洗出来的，她说知道边区管得严，但是姐弟俩很久没见面了，能交换几张照片也好。他找检查部门验过了，上级也同意让他带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把照片都装进去，再把信封装进背包。
他听到身后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咔哒声。
“你回来了？”林欲收拾着背包头也不回的说。
“回来晚了。”方玖握住林欲整理杂物的手，“你就这么同意了？”
“该来的总会来。”林欲抽回手，利落的拉上了背包的拉链，把包扔进行李箱。
“你明知道他们让你替我去是别有用心，为什么接受？”方玖皱着眉。
“那也不是我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啊。”林欲忍不住笑了，“管他是鸿门宴还是群英会，我照单全收就是了。”
“边境不像奉城，你别想得太简单。”
“你这么担心我？”林欲眨眨眼。
“我当然担心你了，好歹也是相处这么久……”
“那我也担心你。”林欲接上他的话，“既然很危险，我也不想你去。”
方玖一时语塞，站在原地看着林欲收拾好行李箱，制服也穿戴整齐。
“别想了，只是去一趟边境而已，很快就回来了。就当是还你送我的那条江行了。”林欲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他，“诶对了，还要拜托你帮我照顾奶咖，别只喂猫粮，注意营养均衡。”
黑猫窝在床上喵了一声。
“他很聪明的，能听懂人话，特别好养。”林欲拉起箱子，“别弄生病了就行，麻烦方处长稍微细心点了。”
“……嗯，知道了。我把宠物医生叫到参谋处二十四小时看顾，好了吧？”
“那倒也不用……怪麻烦人家的。”
方玖无意间瞟到林欲手上还没好全的伤口。
这次去边区和以前不一样。方建业最近一直不让他接触军总的事，他直觉这次边境任务对林欲来说不同寻常。
方玖不自觉地隔着衣服按了按在边境中弹留下的伤疤，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抱紧了林欲。
“平安回来。”他说。
“……嗯，”林欲轻声应下，“一定。”
“好了，不说肉麻的话。”方玖松开他，“我和小珏，还有文茵，我们都等你回来。”
林欲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仍然在想着这句话。
——我们都等你回来。
久违的，他感到格外放松，靠着座椅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死了，有一枪正中左胸，子弹留在了心脏里，但是他没感觉到疼，只是有些眼前发黑，他想看清拿枪的人是谁，尽力抬头去看——
他在梦里昏了过去，随即在飞机的座位上醒来。
林欲的毛病是入睡困难，但他清醒很快，刚一睁开眼睛大脑就恢复了清明。
他放下遮光板，等待飞机着陆。
接机的是一个青年人，看上去比林欲小两三岁，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您是方瑜上尉吧，我是代表边区来接应您的。”
“是，怎么称呼？”林欲点头。
“冯明翰。”青年人回答。
林欲跟着他走出机场，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十九岁左右，爱笑，手腕有伤，掌心和手指有茧，不是文职，训练还很刻苦，衣服是很久没穿的常服，应该是听说要来接应特意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有点不合身，看来这几年个子长了不少……
“上尉，边区不比北区，可能条件略差，不过您的待遇肯定比我们好很多，不用担心。”冯明翰拉开后备箱。
“这是部队的车？”
林欲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钻进了后车座。
“不是，这是我们司令自己的车。”
林欲点点头。
机场到边区军事大楼有着不短的距离，幸好冯明翰开车很稳，不然这路弯弯绕绕的林欲真怕自己会晕车。
冯明翰带林欲先去档案室交接，签了十几份文件，出来后又去边区的曹司令那里走了客套的过场，一套流程下来搞得林欲身心俱疲。
“上尉，我带您去宿舍楼？”冯明翰推着行李箱。
“不急。”林欲拿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先去信监站。”
“司令那边的意思是今天您先歇下，工作明天再——”冯明翰解释。
“不用明天了，现在就去吧，我尽早熟悉熟悉也好。”
说罢，林欲就自己拉着箱子往外走，冯明翰赶紧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停车场。
这次他开了边区的车。
林欲仍然坐在后座。
“这辆车里有监听设备。”冯明翰发动车辆，林欲的声音和发动机启动的声响融为一体。
“……啊？”冯明翰回头看他。
“你不知道这车上有监听？”林欲挑眉。
“我……我不知道……”
林欲没再说话。
“上尉，到了。”冯明翰停好车，下车给林欲拉开车门。
“等一下等一下，着什么急。”林欲在后备箱拿出箱子，叫住了要往站内走的冯明翰。
林欲从箱子里拿出冯明墨的信。
“我过来之前，你姐姐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她还让我告诉你注意身体，早点回家，她在家里等你。”林欲把信封递给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盒，“这个就算是我的谢礼，劳烦你开车奔波接应我。”
“不、不麻烦的，我本来就在信监站值勤……”
冯明翰接过信封，又推拒半天林欲的礼物，最终拗不过林欲，脸上红红的，腼腆的谢过了林欲。
林欲在信监站见过边区同僚，和管理信监站的上尉打过照面后在边区网络里接上了方珏的通讯，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听到冯明翰的声音。
“方上尉！这个——”
“小点声。”林欲沉声打断他，示意他出去说。
冯明翰赶紧退到外面等他出来，一见到人就紧张兮兮地问：“您怎么把这东西带过来的啊？”
林欲无辜地看着冯明翰手里捧着的东西——他从北区带过来的一把北欧陆制式M9刺刀。
“这你不用管，反正我是带来了，你要不要？不要我拿回去了。”林欲作势要拿，冯明翰赶紧把刺刀护在怀里。
“别别别，上尉，上尉别生气……”
林欲笑着收回了手。
“喜欢就好好收着。我在北区也没少受你姐姐照拂，别觉得不好意思。”
冯明翰又好一番感谢了林欲，林欲让他去告诉曹司令检查一下那辆有监听设备的车，冯明翰应下，对林欲敬了个礼就拿着宝贝刺刀跑远了。
林欲在站点忙到大半夜，从信息设备到监测系统更新，把整个站点的运行系统都摸了一遍才回到休息室。他没住边区宿舍楼，直接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下了，盖了个薄毯子在身上。
他阖眸，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只是一闪而过。他披着毯子起身开门看了一眼，走廊并没有人经过。
可能是楼上或者别的地方的声音吧……话说听力太好算不算病？总这样疑神疑鬼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欲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清早醒来时头痛得很，去医务室开了瓶葡萄糖。
驻站军医名叫尹玲玉，林欲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伤员换药。他注意到这个青年军医的手腕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似的图案。
“方上尉昨晚没睡好吗？”尹玲玉从药柜里拿出小瓶的葡萄糖，不经意地拉下袖口遮住手腕上的印记，“医务室只有注射液，要口服的话得让人从医疗科送过来。”
“那给我拿百分之十的吧。”林欲端详了一下瓶上的标签。
“您要直接喝吗？”尹玲玉又拿了一瓶百分之十的葡萄糖注射液递给他，“其实口服也不建议喝百分之十的……”
“没事。”林欲轻笑，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自然地移开。
林欲的工作完全不轻松，尤其是第一个月，除了要每天和信息科交接当日的电子波动流、暗网交易量，追踪每一份“商品”的来源和路径之外，还要统计核查边区的各项档案，几乎每天都待在文件堆里。
更别说边区的伙食实在是不怎么样，一方面粮食蔬果本身不太新鲜，味道也不那么好，另一方面，站里的厨师也不怎么会做饭。
林欲住在信监站的第二个月，因为档案工作终于结束而有了空闲亲自下厨给战友改善伙食，过上了每天被簇拥进厨房还有人抢着给打下手洗菜切菜的日子。
林欲靠在餐厅门边看着一群穿着洗到发白的军装的人抢着夹菜，有些想念军研组的同事们。
本来边区的人多少都有些瞧不起林欲。毕竟前些年方玖来的时候，也是凭武力折服人的，对军人来说，伤疤才是最好用的功勋章，方玖随便一撩衣服，功勋章都是这群人的好几倍。
林欲看上去细皮嫩肉的，手上连片枪茧都没有，还是信息科来的空降上司，仗着自己在信监站离得远不方便跑，三天两头从边区喊人过去对档案，方少校以前都是在边区看档案的，哪像他这样折腾人，当自己是谁呢？
然而从第二个月开始，枯坐了一个月终于从文件堆里解脱的林欲实在忍不住想活动筋骨，连着一周都兴致勃勃地请冯明翰开车陪他到边区训练场，把所有不服的人全都打了个遍。
“上尉好像不怎么拿枪啊。”冯明翰递给他一瓶水，疑惑问道。
“嗯……”林欲仰头喝下去半瓶，指了指自己的眼镜，笑答道，“我眼睛不太好嘛。”
“可是您明明——”每枪都在靶心啊？
冯明翰还没说完，就被敲了一下脑袋：“去去去，话那么多！”连长把他踹到一边去值勤，转回头跟林欲搭话。
“方上尉别在意，毛头小子不会讲话。”
“这有什么，好奇心人人都有。”林欲安抚地笑了笑，“我在北边的时候他姐姐很照顾我。”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林欲在边区过得如鱼得水，在厨房做饭，给伤员换药，教尹玲玉急救，在训练场打架练枪，追踪暗网信号，有信号的时候给薛文茵打电话……
生活风平浪静，却似乎有暗潮涌动。
在去蒲城的前一天晚上，林欲照常靠在沙发上写日记，写完后又重新翻看了前面的记录。
徐立和拒绝了门阀请他在桃李一叙的邀请，反而要求在蒲城最大的酒店“奢宴”摆席详谈。
林欲听过奢宴这个地方，在这个华丽宏伟的建筑还是非法场所的时候，他母亲陈素雪就在那里工作。
林欲不认为徐立和会因为他是陈素雪的儿子就给他几分薄面，明天的会面会是什么情况也未可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轻轻叹气，合上了日记本。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溪云初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