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散之时》温雨灼

26、危机

　　夏至行踮着脚抽出书架上层某本厚重的书，却忽地听见一声闷哼，接着便见抽出书后的间隙里露出一双灰黑色的眼睛。

　　夏至行一惊，不由自主便向后靠去，然而过于狭小的空间根本不允许他稍微幅度大点的动作，后脑勺直接撞在书架上发出“砰”的一响。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笨？”脆脆的女孩声从书架后方传来，接着是轻微的落地声响。白盏没能拿到想要的书，松开手利落地跃下书架，迈着小碎步轻盈而敏捷地穿过狭窄的走道绕过书架跑到夏至行面前。

　　“我比你先来，那本书我先看到的！”小姑娘话不多说，直接伸出手讨要书。

　　“啊？”夏至行怔怔把书递了过去，看着书脊上的书名有些不确定地望向白盏，疑惑道：“你看得懂？”

　　“我又不是文盲。”白盏没好气道，翻着白眼愤愤扯过书来。

　　夏至行默不作声地站一旁看着白盏打开书目录查找着什么。

　　她翻过书的扉页时指尖一顿，咬着唇拈着纸页底部用力像是要将那页撕掉，最后却又不得不松手揭过，脸上流露出与她极其不符的狰狞又很快变为淡漠。

　　夏至行眼尖地看到那页是一张照片及人物简介。

　　——

　　“唔，这需要长途支援啊。”南天伊简短讲述完五号城现况后最先开口的是一号城那位首席执行官，依旧是不着调的语气。

　　那种轻佻的语调让人格外不舒服，再一联想到这背后对应的是整座城的安危，黎藏烟冷冷望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这群人果然本性难改，现在连稍加掩饰都不做了。

　　南天伊向来处事不惊，有条不紊继续发言。

　　“兰城已经集结人员物资出发，第一批救援人员预计三小时后到达，只是以目前传来的情况做出的预判来看，他们的城防系统恐怕难以维持下去，后期需要大规模修复或人员转移。”

　　“后期城池维修我们这或许可以出资源，但应对目前情况我们确实是无能为力，近来极地寒潮又在爆发，我们也算得上自身难保，还望见谅。”二号城负责人颔首道，声音平稳不露神色。

　　四号城区的人沉默不语，一号城那位则是一摆手，像是无可奈何地笑道：“远隔重洋，哪怕我们竭尽全力，也很难在短时间赶往救援，更何况是在冬季寒潮来临的时候。至于后期，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黎藏烟冲楼浣花使了个眼色，楼浣花会意，思索几秒微微点头。

　　黎藏烟收到回复后转向南天伊，沉声道：“或许我们赶去兰城还能赶上你们的第二期援助。”

　　“如果需要我们会有人来接应。”南天伊礼貌一笑。

　　“可以。”这句回答来自楼浣花。

　　“这种情况我想有些事也不好再商讨，不如先把心思用到援助同胞上，我们绿杳就先告辞！”楼浣花面向在座所有人道，不等某人再把话说出口便下线。她身边的黎藏烟速度更快，早在她回南天伊时便离去。

　　两人一走，场面再度沉默，只有冷杉基地较年轻的那位代表朗声道：“最近几天的天气将会极度反常，各位可一定要做好准备。”

　　——

　　黎藏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十道未接通讯，不经多想便点开回拨，那边立刻便有人接起。

　　待楼浣花回过神来看他，他已与对方达成共识，利索地挂断通讯向外走去，边走边敲着屏幕给谁发消息。

　　“藏烟！”楼浣花在他身后喊道，“你确定？”

　　“我问清情况了，这入侵规模确实可以用，而且我会过去的。”黎藏烟答，“兰城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动作得快点。”

　　“这个时候你们都走了不好吧？”楼浣花思虑。

　　“谁说我们都走？只有我跟兰城过去，扬子和其他人都留下守着基地。”

　　楼浣花动作一顿，而后快步跟上他，在他身边低语问：“那边真守不住了？”

　　黎藏烟难得不正面回答，仰头望着玻璃层外灰蒙的天，轻叹着反问她：“信命吗？”

　　——

　　白盏“噔噔”踩着阶梯下楼，脸上神色不悦表现的极不耐烦，走路却依旧是不安分地一蹦一跳，充分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身后的夏至行面色倒是实实在在的凝重，漆黑的眸中参杂了不知多少失落。

　　黎哥……黎藏烟应该都知道的，毕竟这个小姑娘那么亲近他，又如此不普通，他那么敏锐的人怎么不可能察觉到她的问题。而且连他都能问出来的话，白盏指不定那次跟他撒娇卖萌求好便全都讲出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白盏从不管他人的情绪，走出门一眼望便到黎藏烟和楼浣花的身影，瞬间窜过去揪住黎藏烟的衣角。

　　黎藏烟似乎正焦急要忙什么，直接扣住白盏的手腕弯下腰叮嘱了她几句。

　　白盏并不搭理他的话，直接在他耳边高声喊道：“哥，它们出事了。”

　　夏至行走过去将话听的一清二楚，却不解其意。黎藏烟闻言却是神色一变，厉声问：“什么事？”

　　白盏仰头看着他，抬手抚在自己心脏处，迟疑着用词开口：“在分裂，在吞噬，在争夺……”

　　黎藏烟一怔，而后揽住她的肩急声问道：“你还好吗？”

　　白盏不再说话，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

　　黎藏烟按在她肩头的手有些发颤，却仍要稳住神色，他一思虑转看向楼浣花，低声道：“楼姐，可能得麻烦你了。”

　　楼浣花神色倘然问：“要怎么办？”

　　夏至行看着眼前像是打哑谜一般的场景，不知为何有危机感油然而生。

　　——

　　黑暗中窸窣的摩擦声响愈发靠近。

　　本就不怎么空旷的大厅此时熙熙攘攘满是人，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稍稍一动便会撞上身旁不知是谁。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噤声键，在那由远而近传来的声响的压迫下沉默的惶恐被无限放大。

　　每个人的神经都是极度紧绷，感官异常敏锐。

　　忽地，一声尖锐的啼哭划破了这寂静，虽然被即刻止住，却仍是蔓延而出。与此同时，那窸窣声响奔腾活跃起来，咻地朝此汹涌而来。

　　原本失声的人群立刻如同烧开的水般沸腾喧闹起来，相互推攘着试图逃离却无处可去，有人跌倒有人嚎啕。

　　当重物砸击的“哐当”巨响声在大厅里回荡，厚重的铁门颤抖着，尘灰纷纷跌落，场景变得更加混乱——哭嚎咒骂、挤压踩踏……尽数浸没于黑暗无可顾及。

　　阵阵撞击下，再坚固厚实的墙门都难以抵挡，缝隙龟裂蔓延开来，细长密集的藤蔓蠕动着争先恐后往里钻。那藤蔓犹如软体动物的触手，通体漆黑末端带着小圆盘，攀附着任何一处平面向着人群绕去。

　　就在藤蔓即将挨到人群时，总算有枪声合着几句咒骂一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