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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望君此后不负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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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都附近的望仙山,山清水秀,半腰间种了不少桃树,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昨日刚下了雨,地上还散着不少桃花瓣,离桃林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一座小桥,一条小溪流,溪边蹲着一秀丽女子,似是在洗手
沿着山路有一骑马少年,正悠闲的驾着马缓缓经过,他低头看着远处的少女,他认得这少女,是曾府的嫡女——曾琉月。
曾琉月站起身来,怒视着身边的婢女,骂道:“你是怎么回事?”
骑马少年眉头一皱,心想:这曾琉月的脾气是随了她娘吧,当真是差!真不知道为何连母亲都同意这门亲事!
此少年正是柳似清!他去了别处办事,正巧经过了帝都,便想着去侯府问候一番,谁知这正巧遇上了曾琉月….
柳似清直感晦气!
“不是与你说过了,先去看郎中么,你怎又自己包扎”曾琉月握着身边女婢的手腕,女婢的手腕上山绕着的纱布,有几道红痕,是血渗透了纱布
“你看看你包扎成什么样了?日后留疤了怎么办?”曾琉月怒道
婢女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小姐……我……”
曾琉月不由得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说道:“莫不是你那哥哥嫂嫂,又把你的月钱拿走了?”
婢女望着曾琉月,委屈的点了点头
曾琉月气极,但又不能与受害的人发脾气,那有什么用!她松开手,一甩袖,越过婢女,说道:“走,回帝都,我带你去医馆”
婢女急忙跟了上去,喊道:“小姐,我没关系的”
柳似清:“….”
他看着曾琉月越走越远,抿着唇,脸上有些诧异,后又变得有些奇怪,他心道:我本以为这嫡女,骄横跋扈,不可一世,可是我貌似误解了她….但就算如此,她与秋栗依旧是天差地别!
….
柳似清到了侯府见了李太夫人,又去问候了李容,这才踏进李齐卫的院子里
“表哥!”
李齐卫走出房门,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巧看到了柳似清迈进院门,他无奈笑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的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柳似清笑了两声,问道:“表哥,近日如何??”
“都挺好的,你呢?”李齐卫笑道
柳似清揉了揉脑袋,似是烦恼的很,无奈的说道:“我还能怎么样,不就那样嘛,这次也是刚好从阳州办完手,途径帝都,我娘让我来看看外祖母跟舅舅,明日我就出发回岭都”
“嗯,真是辛苦你了,阳州的事情,我听父亲提起过,采购的可还顺利?”李齐卫问道,他带着柳似清进了屋子,放下书本,给他倒了一杯水
柳似清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得意的说道:“那是肯定的,我出马,没有办不下来的”
李齐卫不禁无奈笑出了声,看着柳似清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他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柳似清惊叹道:“这你也知道?”
李齐卫无奈说道:“…..你可都写在脸上了”
柳似清深深叹了口气,瞟了眼李齐卫,索性单手撑着下巴,说道:“曾家的事情,我说与母亲听,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母亲都赞同我与曾琉月的婚事”
“姑姑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想法的”李齐卫说道
柳似清:“……”
李齐卫看出了柳似清的不高兴,他接着说道:“更何况这曾家嫡女,也确实不差啊,你离开帝都这半月,她可是在帝都的小姐圈子里出名了”
柳似清挑眉,似是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出什么事了?”
“前几日她在与各府的小姐聚餐的宴席上,为了一个乞丐小女孩,与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发生了争执,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向来跋扈,与帝都其他家小姐关系不浅,她算是得罪人了”李齐卫摇头叹道,转而又说道:“不过他们家有户部尚书撑腰,也无需为此忧心”
柳似清听完,沉默良久,他虽不喜曾家,但这与曾琉月无关……但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听到李齐卫这么说,他觉得曾琉月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嚣张跋扈……
……
曾琉月掀起车帘,看了眼又放下,身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看着曾琉月,唤道:“小姐”
“嗯?”曾琉月
婢女垂眸,不敢直视她,只敢低声说道:“小姐……月钱一事就算了吧……我哥哥嫂嫂他们也是…也是没办法了”
曾琉月眉头一皱,说道:“银杏,不是我说什么,他们已经不是头回拿你的月钱了,上月说是家里揭不开锅了,需要点银两救济,结果全给你拿走了,还有上上上个月,讨债的都来府上找你了,如今你随着我到帝都,他们还追来帝都问你要钱,此事定不能忍!”
银杏眉头微皱,脸上颇显无奈:“唉…可家里母亲年迈,如今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奴婢不在她身边,只能盼得哥哥嫂嫂能多照顾,哥哥软弱无能,家里是嫂嫂说话,奴婢若不给这银钱,还不知嫂嫂要怎么对待母亲呢……”
曾琉月看向脸上满是愁容的银杏,听银杏说这番话,她心里也觉得难受,银杏虽不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可待她也是万般的好,处处为她着想,摊上这么个哥哥嫂嫂,也属实是命运捉弄
“算了……听你的,回府吧”曾琉月无奈摇头,心道:若是这样贸然前去说理,只怕当时做着表面功夫,待他们走后,又不知道要怎么苛待她母亲……还是另寻办法吧。
银杏一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去,随即展开了笑容,说道:“谢谢小姐”
“手还疼么?”曾琉月看着银杏的手,已经换上了新的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银杏笑着摇头,说道:“不疼了,药膏涂上去之后好多了”
曾琉月点点头,沉思了一会,想着银杏这个月的月钱没了,平常若是要用钱也不方便的很,她说道:“一会儿回了府,我让绿竹再给你拿点银钱,下月若是你哥嫂再来寻你,先别给钱,你来跟我说一声”
银杏一听曾琉月又要给他钱,急忙摆手拒绝,难为情的看着曾琉月说道:“小姐,这样不可,我的月钱我给了就算了,怎么还能再拿小姐的钱”
“没事,平常也要用到的,这点钱我还是有的”曾琉月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大不了算我借你的,来日你有了再还我也不迟”
银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道:“那…..谢谢小姐了,等我领了下月月钱就还小姐”
曾琉月摆了摆手,说道:“不着急”
…..
次日一早,柳似清便踏上了回岭都的船,这回也只有李齐卫送他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送我了”柳似清便走便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码头,拍了拍李齐卫的肩膀,说道:“回去吧”
李齐卫不禁无奈笑道:“我是你兄长,送你是应当的,怎你还管起我来了”
柳似清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是是是,兄长你快回去吧!就这么点路,我自己走就是了,你快回去吧”
“嗯,我看你上了船再走,回去也好跟祖母交差”李齐卫说道
柳似清摇摇头,正转身要上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着李齐卫,说道:“你也别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人都要看傻了,多出去走走,等半个月之后,我再来找你玩,到时候再去喝那碧螺春啊!”
李齐卫笑着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柳似清转身上了船,待到看不到人之后,李齐卫低着头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心道:倒管起我来了这人….
他坐上马车,说了声回府,街道上人不少,马车也是走走停停的,李齐卫靠着窗户,闭目养神,回想着昨日书中所看的内容,今日又要看什么书
李齐卫心想:不如寻个字帖,练练字吧
正想着要做什么,便听得外面的几个妇人在讲些什么
“听说这杜家后日便要与纪家结亲了,请了不少人呢”妇人a说道
妇人a说完妇人b急忙接上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要说这杜家独子,这杜老爷是专心专情,可是这生下来的儿子倒是没随上这父亲,成日里花天酒地,说那放荡话,不知道引得多少姑娘倾心于他”
一旁的妇人c倒像是孤陋寡闻的样子,连问几个哪个杜家?
妇人a翻了个白眼,说道:“还能是哪个杜家,刑部尚书那个杜家”
“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这杜家儿郎长的当真是英俊潇洒,我家附近的那个李妹子的女儿,瞅着他就脸红,之前还嚷嚷着非他不嫁”妇人c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说的是那李寡妇的女儿?哎哟,娘这般,这女儿也是痴人说梦话,那杜家郎哪里看得上她啊,怕是连当个丫鬟都不够格的”妇人b摇着头,满脸的鄙夷不屑
“…..”李齐卫睁开眼,心道:他便要成亲了么?如此….甚好….
回了府,他便进了自己的屋子,站在远处正想与他说几句的翟芝娘见此,也停了脚步,身边的婢女问道:“夫人,不去瞧瞧公子么?这几日公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就是柳公子来了,他才出去走一趟”
翟芝娘眉头微皱,说道:“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天天看书看书,我这做娘的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我若是去敲门进去,怕是这孩子要又要把我赶出去,这脾气跟他爹一样”
婢女:“….”
“罢了,回去吧”翟芝娘转身便走了。
李齐卫坐在开了窗户,坐在桌前,桌上放着笔墨砚台和一摞书籍,还有一本正被李齐卫翻开来看着,四周安静的很,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但李齐卫的心静不下来,他深深叹一口气,合上书本,放到一旁,拿了张白纸,研起了磨,拿着毛笔练起了字,本想写那《兰亭序》的兰,可落笔成字却是个‘玉’字。
李齐卫痴傻的看着这个玉字,眼里道不清的情愫,心跳的极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直到墨水滴落在纸上,‘啪嗒’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急忙将笔放下,将这白纸揉捏,扔到了一旁,刚才的悸动仿佛已全然不见,又好似一直都在。
李齐卫重拿了一张纸,但思索再三,他任然不知要写些什么,他当真是想写《兰亭序》?李齐卫双手垂在身侧,他俯视着桌上那张白纸,微风拂来,白纸被吹起一个小角,微风走后,白纸又归于平静
李齐卫抚上白纸,心想:其实我都明白的….只不过心有不甘,不愿承认罢了,我知他心意,也知他无能为力,事实上我们皆是如此…不过是皆为男儿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能怨谁?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不过是他有情而我有意,怨不得谁。如今他觅得良人,我又为何做这番‘怨妇’模样…他都已经放下了,我又在挣扎什么?
是了,我放不下….既如此,我愿与君自此划清界限,再见亦是不相识,愿君往后前程似锦,青云直上,与她连枝比翼,白头偕老。与君之过往,皆由我一人承受。
李齐卫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转身便去了柜子处。
在柜子深处寻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不染一丝灰尘,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雕工细腻的荷花玉佩,呈暗绿色,通灵剔透,无半点杂质,玉佩下方还垂着红色流苏,李齐卫的指腹滑过玉佩,此玉佩是杜寒玉所赠,见到这玉佩,他也是感慨万千,犹如回到当初初见那时,他合上盖子欲将木盒放到桌子上,却见那纸上落了一瓣粉嫩的花瓣,他拾起花瓣,看了眼窗外,院子里的桃花正开的茂盛,李齐卫看了眼花瓣,手伸出窗外,那花瓣随着风从他掌心飘向远处。
李齐卫开门唤来小厮,将木盒交给了他,在他耳边叮咛了几句。
…..
“去吧”李齐卫
小厮双手托着木盒,转身便往外走,李齐卫最后看了眼木盒,转身回了房间,他想,如今应当能是能写那《兰亭序》了。
该放下的都已经放下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不会再去争了。
“似清…你放下她的时候,可也是这般心境?”
李齐卫望着桃花树上那一只落单的麻雀,无奈摇头,挽袖提笔,‘兰’字一气呵成。
……
小厮将木盒送到了杜寒玉面前,杜寒玉看着那精致的木盒,没有抬手去接,问道:“你家公子可有说什么?”
小厮恭敬的回答道:“我家公子说,此物乃是杜公子当年存放在他这里的,如今物归原主,前尘往事不必遗憾,听闻杜公子新婚在即,愿祝杜公子美满良缘,百年好合。”
“…..”杜寒玉脸色有些难看,他指尖发冷,接过木盒,小厮见此便立即行礼告退
杜寒玉打开木盒,他早已知道木盒里放的是什么,只不过亲眼见到的时候,他的内心依然触动万分,不免心惊,顿时失神
“你果真将它还回来了”
他打开木盒里与玉佩一同放着的纸条,上面写着:
“望君安好。”
杜寒玉苦笑,泪水‘啪嗒’一声滴落在纸上,他捏紧了纸条,苦道:“思年,李思年!”
他手捂上脸,抹去那眼泪,但无论如何都抹不干净,他哭喊道:“你祝我美满良缘,你怎知她便是我此生良缘?你祝我百年好合,可你为何不知我更想与你白头偕老!与你那三年,我杜寒玉此生无悔,你又如何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