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效应》何辞芜

4、名字的寓意

　　宋庭浅没想到那本破书说的是真的，他觉得自己这是活在梦里呢吧……

　　“你掐自己干嘛？”
　　舒时珂面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懂他这种自残的行为。“就算不给你说那位转校生的事，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宋庭浅条件反射般地放开了自己的手，一脸沉思地摇头道：“你说，我们现在有没有可能都在做一场幻梦，像……盗梦空间。”

　　“我看你今天确实不清醒。”舒时珂不以为然，随手拿起一个本子扇风，挑眉问道：“昨晚几点睡的？不会又熬到了一两点吧……瞧你这都精神错乱，开始说胡话了。”
　　“没。”宋庭浅对着桌面上的练习册子叹了口气。随后他压低声音问道：“我旁边那个女生叫啥？”

　　“……大哥，我记着人家之前还给你表白过吧？到头来你连人名字都记不得啦，真是无情啊，无情！……”
　　“闭嘴。”宋庭浅横了他一眼，“说正事。”
　　“她叫徐妍！……啧。庭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高冷了不少啊，是天气要转凉了吗？都没以前那沙雕劲儿了！”舒时珂还算盯得着眼色，没有不给人家小姑娘面子大声嚷嚷，让周围人全听到。

　　“天气不凉，你再bb废话自己就要凉了。”
　　利用完舒时珂后，宋庭浅就毫不留情地转到徐妍那边去了，十分有礼貌地问：“徐妍，能借下你的尺子吗？我忘带了……”
　　他边说边盯着徐妍，企图试试这技能除了舒时珂，对其他人也是否同样适用……

　　[借尺子？……什么情况，宋庭浅怎么突然和我说话了，还盯着我？他今天……不对，尺子在哪来着？抽屉里……尺子尺子……]

　　宋庭浅听到这移开了视线，周遭空灵的声音立刻消失了，换成了课间的喧哗声。每当他用读心术时，他四周的时空如同被静止了，只能听到他读心那方内心说话的声音。
　　“好，你等等，我、我找下。”她果然和内心的想法一样，对于宋庭浅的突然搭话，面上浮现出讶然的神色。

　　测试到这里，宋庭浅认为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抱歉，我的尺子好像也在桌子里。不麻烦你了，我再找找。”
　　这把在一旁的舒时珂看愣了，他推了下宋庭浅的手肘，疑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主动和女生说话……再说你要尺子干啥——呃？”

　　舒时珂话说到一半就不继续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全程冷着脸的转校生，这会往前面递了套尺在宋庭浅肩膀旁——
　　“给你。”

　　……
　　宋庭浅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转了过去看看身后的人还是不是权霁。又或者说，这个权霁也是穿越的？……

　　“不需要吗？”
　　依然是印象里极度冰冷且没有情感的声音。

　　“他需要啊，给我拿吧！”
　　舒时珂见宋庭浅迟迟没反应，说着就替他一把接过了套尺。他把这东西放在了宋庭浅的桌上，自来熟地继续朝权霁继续道：“兄弟你挺乐于助人啊！他可能今天没睡醒，替他谢谢你咯！”

　　宋庭浅仍是愣愣的，看起来倒真像是没睡醒。权霁没答应舒时珂，意味不明地朝宋庭浅点了下头。
　　“咳……对，谢谢。”
　　他能想象自己这幅懵逼的样子看起来有多蠢，等反应过来后随即移开了视线。再次对权霁尝试读心术后，他又失败了。
　　可越是这样，他的好奇心就越难以抑制……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逃出了教室，在走廊的尽头处吹着与他座位旁相同的风。这角落倒是没有朝他投来的各异目光，只不过此刻的风格外喧嚣，从耳边掠过后，也抚不平心中横生的褶皱。

　　舒时珂回头见宋庭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立刻来了兴趣，拍了拍宋庭浅的桌子后继续“圆场”：“看吧，我就说没睡醒，这不出去透气去了！——对了，我叫舒时珂，他叫宋庭浅。知道他么？”
　　说到这里，旁边的郭轩积被这诡异的氛围感染，似无意地往这边瞟了好几眼，结果终于被舒时珂盯上……给狠狠瞪了回去。

　　转眼舒时珂又收起了不屑的表情，突然压低了声音，跑到宋庭浅的位置上凑近道：
　　“别看他一副…小白脸好欺负的样子，他可是跆拳道黑带二品呢，还会点拳击，可会打架了！……虽然每次打架都不会用这些招式就是了。
　　对了，你以前是不是认识他？难怪刚刚主动给他帮忙呢，也想和他拉近关系是不？……话说兄弟你是哪里人？不是本地人吧。”

　　权霁听得顿了顿，中途好几次想插嘴，却都被舒时珂这炮语连珠给抵回去了。

　　“……不。”
　　也不知道权霁这一个字是在回答他的哪个问题，但显然也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利落地合上了手中的笔帽放在了桌上。
　　权霁忽然笑了下，“你和他很早就认识？他平时喜欢什么。”

　　“啊哈！你这个问题……”舒时珂着实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把这归结于“拉近关系”的一种：“懂了懂了！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和他简直老相识。他啊家里有钱，什么平时都不缺，自然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不过么……啧，我觉得他，缺、爱——”
　　“你说什么呢？舒时珂。”

　　听到这幽幽的声音，舒时珂一下子便跳了起来。……这简直比老李点名时还吓人。
　　“谁缺爱啊？”宋庭浅仍是笑着，只不过这笑多少有点儿恐怖了。
　　权霁倒也是听得认真，竟然同样没注意到过道里站着的是宋庭浅。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啊！你看我爹不疼娘不爱的，他们只喜欢我妹你又不是不知道……”舒时珂假笑了几声掩饰慌乱，立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宋庭浅没再对他说什么，敛了笑容朝权霁瞟了一眼。
　　正巧权霁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就像第一次将针织毛衣在干燥的空气中摩擦，这种轻描淡写的刺激虽然会把他吓一跳，但也心生意外之喜。
　　难以言说的惊悸。

　　“对了同学，你的名字怎么写来着？”舒时珂消停了一会，又耐不住寂寞转头骚扰人了。
　　“权利的权，虹销雨霁的霁。”
　　这话本该是回答舒时珂的，权霁却错开目光看了下宋庭浅的侧脸。
　　被人盯上的宋庭浅这会正弯着腰，假意在地上的箱子里找书。即使如此，他还是把权霁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虹销雨霁？真耳熟啊。……挺好挺好！”舒时珂一时没想到这个字，本想继续问他，最后为了面子，还是把话锋一转。
　　“虹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咳，你还没开始背？”
　　宋庭浅终于觉得腰酸了，随手抓了一本书后背靠着窗户侧坐，晃了晃书反问。

　　“啊哈哈……我就说怎么读起来这么顺口！”最让舒时珂头痛的，莫过于背书了。哪怕是读来朗朗上口的文章，对他来说也难于登天。“马上开始了，这不补课期间，没早读嘛。”
　　舒时珂转眼又越过中间的宋庭浅，毫不在意上课铃都打了好一会了，对权霁大声招呼道：“我是舒服的舒，时间的时，王可珂。”说完他还觉得不够，正欲介绍宋庭浅的名字，却被宋庭浅用手中的书阻止了——
　　“别说我。”他故作镇定地把手中的书翻到了封面页，悬在权霁眼前：“我叫这个。”

　　“宋庭浅，庭花香信尚浅——意味着春日将至。”权霁故意犹豫了下，才开口道。
　　“我靠哥们，你还挺有文化啊！庭花……”舒时珂琢磨了下这句诗，啧啧称道。“认识宋庭浅这么多年，我还没想到他这名字的由来呢……”

　　作为当事人的宋庭浅顿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解释他的名字。而后宋庭浅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干笑着摇头否定：“没这层意思，巧合而已。”

　　“你们就不能安静点？都上课多久了，你们没听到铃声？”
　　一旁的郭轩积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的样子，眼里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笑死。也不知道是谁晚自习的时候废话一堆。哎，你们可得注意下。有的人啊，真就爱装小龙虾——间歇性又聋又瞎呗。不说了权哥，下次找你聊。”
　　第一个回讽他的还是舒时珂，只不过这话是对着权霁和宋庭浅说的，没有明面上的挑衅。
　　但一码归一码，舒时珂率先没再闲聊。郭轩积碍于他没点明，也不愿意对号入座，便装作不知道后面那几句说的是他。

　　宋庭浅不知为何会衍生出这么一段话——一段在他印象里完全不存在的“自我介绍”。

　　老师迟迟未到，课代表离开去找老师了。这会班上闹腾的厉害，郭轩积吼了几句安静无效后，也开始在另一侧的“小团体”闲聊了。

　　“这节什么课来着？”宋庭浅坐正了身子，戳了下舒时珂的背小声问道。
　　“就让你少熬点夜，瞧你这记性！星期三上午的数理化大礼包啊……最后一节化学课。”
　　舒时珂转了过来回他。要不是宋庭浅叫他，他也忍不住要主动转过来了。他说话时总爱拐弯抹角的，往往只有最后是重点。
　　所以宋庭浅学会了“选择性倾听”，只听最后一句。

　　“化学课啊……烧脑。”宋庭浅感叹了一句。
　　“欸，你不是最喜欢化学课了吗？”
　　大概是因为刚刚宋庭浅的主动搭话，又借着班上闹哄哄的氛围，徐妍也参与了他们的对话。
　　“嗯？”宋庭浅下意识地哼了一句。

　　“是啊是啊，我也记得。不是每次一到老杨的化学课你就提得起精神了么，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觉得化学课烧脑。”舒时珂附和徐妍道。
　　……原来自己以前这么喜欢化学？冥冥之中，宋庭浅总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比如为何喜欢这门科，为何权霁变得有点……温柔。
　　他分明记得自己以前在理综里，只对生物略有兴趣。
　　宋庭浅打了个哈欠，直接回道：“没睡醒。”
　　舒时珂：“……好借口。”

　　窗外的正午骄阳不偏不倚落在了宋庭浅的桌上，头顶的吊扇呼呼转着。
　　22班的学习氛围还算不错，至少在上课期间还没几个人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吵吵嚷嚷。即使这位憨厚的化学老师压根不管纪律问题。
　　但出于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很多人都饥肠辘辘，呈现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当属舒时珂，他直接趁着自己的绝佳位置趴在了桌上，借着余光在书上涂涂画画。

　　“还有多久下课？”宋庭浅听这化学课就像催眠曲，就近原则便偏头对徐妍问了句。
　　“Fifteen minutes.”
　　不等徐妍看手表，舒时珂带着一副被抽走精气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我快撑不住了，你们呢？”

　　徐妍见没人搭理他，便笑着搭了句：“还行，比物理课好。”
　　“那还挺快啊，我以为还得有个二十几分钟。”宋庭浅的瞌睡醒了几分，习惯性地靠在椅背上手肘撑后桌，对舒时珂的回答表示满意。
　　靠着靠着，他迷迷糊糊地觉得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东西在他手肘下滑来滑去的。直到他听到背后纸张撕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沉得可怕的男低音——

　　“你腰不好？”
　　宋庭浅立刻弹坐了起来。这一声愣是把他从三十几度的高温拉了出来，他的背上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
　　“呃……！”
　　靠，他差点忘了后面坐的是权霁……这个找茬怪。远了要说，近了更要说……草。
　　他这才明白，被权霁当成陌生人对待，原来是这种感受么？至少在平行世界，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普通同学，而是互看不顺眼的敌对关系。

　　但不知为何，宋庭浅突然觉得权霁比之前冷淡了不少。于是他也故作淡然，带着些高傲的语气回道：“兴许是椅子的问题？我哪里都很好。”
　　可下一秒却扭头看到了……权霁桌上那张明晃晃的、被他刚刚扯成两半的“转学申请表”。

　　“这张纸还重要吗？不好意思。”他的话里话外都客气极了，同时毫不掩饰生疏

　　权霁对他的话不做表示，沉默了一会才面无表情说：“道歉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你觉得呢？”
　　“嗯？！”

　　这话出乎宋庭浅的意料之外，但却让他倍感熟悉。……因为之前的权霁就是如此的，欠揍。
　　每次一等权霁开口，饶是从前最能装乐观积极的宋庭浅也得脸色沉一沉。刚刚捡试卷、借尺子的行为估计是他碰着什么开心的事了，这会的才是真权霁。

　　“好吧，没用。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宋庭浅支肘悠闲地看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料定权霁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权霁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宋庭浅。“改天和我去局里重办。”

　　？？真会用缩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