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南瓜七夕

3、闪离

　　下了地铁走到办公大楼的路上，两边的树光秃秃的却笔直向上，看起来仍然强劲有力，第一缕阳光如约而至，几乎在她下地铁的瞬间照到大地上，不知为何，她心情似乎不错，第一次这么早来公司，冯君时走到一家早点店里，要了碗甜豆花和包子，吃了个精光，胃口少有的好。
　　这天她是第一个到公司的员工，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显得空间很大，站在17楼往下看，着急赶路的上班族、疾驰而过的地铁、堵在路上的公交，汇成了延州的早高峰景象。
　　冯君时一整天都在忙，公司到年底的工作很是棘手，一直到下午6点，她才打开手机，发了个信息。
　　“晚上早点回来，我有事找你谈。”
　　“几点？”
　　“7点半之前吧！”
　　冯君时紧赶慢赶到家也将近八点了，进门看到姚晖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正中间，见她回来，姚晖站起身来。
　　“回来啦？”他说。
　　“嗯！”
　　冯君时放下包，走到卫生间洗了洗手，对着镜子深深吸了口气，又将一缕额前的头发别向脑后，脸上还带着半分憔悴，但尽量保持优雅。
　　她走到客厅，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姚晖，离婚吧！”
　　听到这话，他右手握着的手机放回沙发，抬起头来看着冯君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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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房间被沉默覆盖，除了几声从外面传来的杂音，静悄悄的气氛真的让人难受。
　　“离了吧！”冯君时抬眼对上姚晖的目光，他眉头紧皱，还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似乎还没发现这会压根没戴眼镜，样子有些滑稽。
　　“我们推心置腹聊一聊吧？”
　　平时说句话都嫌累，这会要离婚了用“推心置腹”？真可笑。
　　“怎么聊？你说。”
　　“如果你愿意，我们继续保持婚姻关系，我也保证让你的生活质量不下降，物质上不会亏待你，如果可以，过两年，我们再有个孩子，这样也算完整了。”这大概是自结婚以来，姚晖说话最多的一次。
　　“完整？你理解的完整是什么？一家三口，表面幸福，在演戏中度过下半生？”
　　“你以为别人的婚姻就不用演了吗？至少我们体面，而且衣食无忧啊！”
　　“这体面是你一个人要的，你把我拉到这艘船，上了船你跟我说这是艘贼船，现在跟我说体面，打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不是吗？”冯君时的愤怒值上升，但还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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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陷入沉默。
　　“如果你真的坚持，那就离吧！”在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后，姚晖终于松了口。
　　“嗯，那你抽时间我们去办手续吧，我这几天会尽快找房子，找到就搬出去。”
　　“你还在这住吧，这套房子就给你了，算我欠你的。”
　　冯君时内心激起一丝波动，似乎自己还没彻底看错人，他的确还算是个好人，起码能好聚好散，没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这一年多的时间倒也不值一套延州的房子，倒像我骗婚似的，财产上我们也没有纠纷，我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直接搬走就行。”
　　离婚的谈话意外的顺利，冯君时当晚就搬到了客卧，一面在网上租房软件开始了找房，这半年的生活仿佛是一场梦，醒来发现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冯君时离婚了，出奇的顺利，她的新地址在公司附近，走路不过十分钟的时间，35平的一居室。搬走的那天，她卡里多了25万，转自姚晖，她并没有赌气立马转回去，反而心安理得接受了这笔钱。
　　她竟然在一年内结婚又离婚，这么重要的事，冯君时一年完成了两件。
　　她离婚的事情除了姚晖没人知道，忙碌的12月将她的胡思乱想冲淡了许多，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这一年即将结束，冯君时在连着元旦又休了年假，加一起半个月的假期。
　　湖城在冯君时的眼中变化不大，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她时常回来，冯昭和邱芳华看到没打一声招呼就拎着行李箱回来的女儿出现在门外，吓了一跳。
　　“你一个人怎么跑回来了？姚晖没跟你一块？”邱芳华一边拿过冯君时的行李一面问。
　　“嗯……他……他学校还有点事情，没时间。”冯君时说话间吞吞吐吐，回来的路上竟忘了组织语言。
　　“你回来他知道吧？”
　　“哦……他知道，我跟他说了。”
　　“行，那我下去买点菜，你不在家我跟你爸就对付着吃一口，你想吃什么？”邱芳华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语中也满是开心。
　　“我想吃油焖大虾、红烧排骨，再加个鲫鱼汤。”这几个月没回来，还在想念家里的菜了。
　　“得，你当我这是饭店呢？还点菜。”邱芳华换下拖鞋，拿着钱包出门了。
　　瞒过了邱芳华，但冯昭却在女儿躲躲闪闪的语气中察觉不对劲。
　　“君君，你这趟回来待几天啊？”父亲采用的是迂回战术。
　　“我连着元旦假期又休了年假，一共可以在家待半个月。”她说。
　　“姚晖元旦也不放假？”
　　“嗯，他说学校还在忙，我就一个人回来了。”
　　“你们俩最近还好吧？”冯昭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儿问。
　　“挺好的。”她敷衍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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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以来，逢年过节才回一次湖城，从来没有再好好看一眼这个城市。
　　湖城一中的看门大叔已经换了一拨，在学校对面的巷口买了一个卷饼，边走边吃，待到想要走进去的时候，却被门口的大叔拦了下来。
　　“现在是放假时间，除了工作人员和学生不能进去。”
　　原来连学校制度都变了，十年前湖城一中从来不管进进出出，这里坐落于湖城市中心，前后门刚好连接两条平行的大道，因此每天都有很多人借着学校抄近道。
　　门卫大叔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冯君时的软磨硬泡，毕竟她连自己每科老师的名字都准确报出来了。
　　“进去吧！不要多逗留。”大叔大手一挥，帅极了。
　　元旦假期，学校只看到寥寥的几个工作人员，走在校园间，冯君时恍然如梦，觉得自己昨天还是一名高中生，过着漫长重复的刷题生活。
　　一中最大的变化是操场，新修了一个气派的篮球场，还有三两个学生看起来意气风发，挥洒着汗水。
　　继续走就是下面的塑胶跑道，原本的操场北面可以直通一中北门，这会一扇黑色铁门紧闭，挡住了去路。
　　冯君时呆呆地看着这扇铁门，心生一计，她来回眺望，四下无人，就是现在，她两手紧扶门柱，往上爬去，她要翻过去。
　　终于踉踉跄跄地爬到最高点，往下看，似乎爬上来不是最困难的，此时往下跳才是最困难的，她坐在门上想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地迈下第一步，冯君时刚迈下右腿，只见前方来了人。
　　“姑娘，您这身手不凡啊？”
　　冯君时尴尬到想要来个外星人把她一秒抓走，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28岁的时候干这么“叛逆”的事。
　　最终她在这位陌生男子的帮助下成功翻越铁门。
　　“我……我……我就是急着去湖西路，所以才出此下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而且正在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这名陌生男子侧过身去，轻轻一推，中间的小门就被打开，冯君时看着这一幕，在心里长大了嘴巴。
　　此时无声胜有声，极具侮辱性。
　　“那个……我看到上面挂了把锁，以为不能打开。”冯君时这个解释似乎是在说，“我可不是个傻子！”
　　对方嘴角上扬直勾勾地看着她，冯君时这才认真打量了眼前的男生，看不出具体年纪，似乎跟自己差不多，白衣黑发，一身运动装扮，眼神明亮清澈，微挺的鼻子下薄厚适中的嘴唇。冯君时看他不说话，“你也是湖城一中的？”
　　“是的，你好！我叫程帆。”他伸出右手。
　　“你好，冯君时。”
　　程帆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冯君时想，以前怎么从来没再学校碰到过这么一帅哥。
　　“你是哪一届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她问。
　　“2010届。”
　　“难怪，比我晚那么多。”
　　冯君时见对方态度冷漠，不再攀谈下去，随口说了个托辞便离开了。
　　站在操场北角的程帆看着冯君时的背影迟迟没有离去，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程帆收回目光，转向空旷的操场。
　　那一年，高三百天誓师大会，站在主席台激情澎湃做演讲的正是冯君时，而那时的程帆站在下面遥遥地望着这个他无法触及的女孩。
　　一阵凉风，伴着十年前的记忆全都裹挟而来，几乎要将他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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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帆升高中的那个夏天，程昌明连儿子能去哪个学校都有不清楚，十几年来他为了生意披星戴月，早出晚归，而程帆忙于学习，甚至初中三年也只有在偶尔放假时才回来，所以他考上一中这件事也是快开学才被家里人知道。
　　他踏入一中的第一天，目标就很明确，考上一个离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大学！最好是不用再回来，所以他准备好了要枯燥重复地度过又一个三年。
　　直到他遇到了冯君时。
　　初次见她，低马尾，脸颊白里透红，站在面前比他足足低了一个头，琥珀色的眼眸一闪一闪望着他，“陈老师让我把这个拿给你。”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程帆一时语塞，“谢谢”两个字也结巴起来，她OK的手势停留在半空，潇洒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楼梯道里。
　　他拿着手中的卷子，似乎这是唯一与这个陌生的女孩有连接的东西，程帆恍恍惚惚地回到教室，脑子里依旧是刚刚的画面。
　　“刚刚那女的找你做什么？”坐在程帆前排的邱翊转过头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