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伊丽莎白被放在了中央公园的旁边，古德曼遗憾地和她告别，并让她代她向她的外祖父母问好。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利未安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卫衣和亚麻色的休闲裤，双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
“你那衣服是怎么回事？”伊丽莎白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我刚刚看到路过的那个人穿的，还挺帅。”利未安森还得意地张开双手转了一圈，“太久没来人间，多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如果你喜欢的话……”伊丽莎白摇摇头，径直往公园里走。
“你要去哪里？”利未安森跟在她后面，轻巧地从在草坪上傻笑的小孩手里抽出气球，松开手，吹了口气，气球在小孩子悲伤的痛哭声中慢慢悠悠地飘上了天。
伊丽莎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到底要去哪里？”利未安森快步走了几步冲到她前面，顺便踩了一脚正做着高难度动作耍帅的男孩的滑板，转身问她，“不是去拜访你的外祖母吗？”
伊丽莎白往旁边绕了绕，避开重重摔在地上、涨红了脸的男孩，“我还有一件事请要做。”
“什么事情？”
伊丽莎白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她穿过中央公园，对利未安森留下的一片狼藉和鬼哭狼嚎视而不见，顺着人群挤进地铁，走过喧闹的街道，最后在一幢希腊式古典大门前停下。
大门上用它漂亮而有标志性的花体写着：纽约纪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里走去。
纽约纪事只有短短十五年的历史，却依靠雄厚的资金一跃成为纽约现在最大的几家报社之一，他们的总部是一幢九层高的大楼，但不同于大部分新楼会选择的那种玻璃外壁和充满现代感的钢筋设计，纽约纪事的大楼完全是仿古式的。
然而仿古式的努力始终不能掩盖这幢楼崭新的气息。不喜欢这家报社的人总会嘲笑这幢楼，说它简直就是暴发户努力假装成老钱的典型，就像它的内容一样浅薄而造作。
但看起来纽约纪事仍然没有放弃它们回归古朴的努力，因为他们甚至没有在大楼门口设立闸机或是任何身份识别系统，只有两位打扮精致的前台小姐在接电话，而在她们两个面前排了长长两列纵队。
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转身向电梯走去，她没有找到楼层导览，只好茫然地避开从电梯上匆匆上下的人们，最后还是一不小心和一位冲出来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
“见鬼的……”那个年轻人一边揉了揉右肩膀，一边抬头就要骂人，他在看到伊丽莎白的瞬间住了嘴，愣了几秒，才忙问她：“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事。”伊丽莎白按住发痛的肩膀，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电梯声再一次响起，熙熙攘攘的人群鱼贯而入，年轻人眼急手快地带她从人群的缝隙里挤进电梯，“你是要去？”他的手悬在按钮前。
”我想要登一个告示，“伊丽莎白的声音放得很轻，“更名告示，请问是在几楼？”
“嘶……”年轻人匆忙地按下了三，几乎是立刻，电梯停了下来，他带着她挤出来，“我们要下一层台阶，你要去的地方在二楼，可惜我按得晚了一步。”
他说着替她打开安全通道的门，伊丽莎白看了眼昏暗的楼梯间，犹豫了一下，利未安森打着哈欠先她一步走进去，她跟着他往前走。
年轻人跟在她后面，嘴里还在说话：“更名告示最简单不过了，我给你拿张表，填上交钱，就结束了。你想要登在哪一天？”
“明天可以吗？”伊丽莎白问他。
“明天？”年轻人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们必须要抓紧了，更名告示是80美元，你要给我50美元的加急费用。”
他见伊丽莎白听到数字后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80美元已经是比较低的价格了，如果你去纽约日报起码要100刀，据说为了把纽约记事也加到法院认可的更名公示报纸名单里，我们管理层花了不少力气，所以分成给压到了3：7，我们的董事们觉得这个是扩大权威性的好方法，干脆在费用上又降了一成全当是宣传费。至于加急……说实话你现在来肯定是来不及的，但我和负责这块的编辑很熟，50刀足够我请他吃一顿饭。”
“你能帮我加急我就非常感谢了，费用是应该的。”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二楼，年轻人推开大门，喧闹声顿时扑面而来，二楼全是开放式的办公桌，只有房间的尽头有几间单独隔出来的小房间。
他带着她快步往前走，停在右边的第一张桌子上，朝疲惫地坐在隔壁位子喝咖啡的女士挥手打了个招呼，熟练地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抽出一张表递给伊丽莎白，“填吧，用印刷体。”
那位女士的目光在伊丽莎白的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感叹了一句“青春啊”，又低下头把面前的文件翻了一页。
伊丽莎白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地继续填表，笔尖在“现更名为”后面的横线上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写下去：
娜塔丽·克里夫
就在她写完的瞬间，年轻人几乎是立刻从她笔下拽出了这张纸，连忙朝房间尽头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嘱咐她，“等我一下，马上，一分钟！”
伊丽莎白对着他点点头，看向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抬起头的女士，她冲她笑了笑：“难得看到亚当这么有激情的样子。”
在伊丽莎白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她又低头把自己埋进面前的文件中。
叫亚当的年轻人确实如他所说的一分钟就再次出现，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她面前，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微笑：“搞定！”
“太好了！”伊丽莎白笑起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了四张20，在她数到第五张时，亚当伸手接过了那80美元，冲她眨了眨眼睛。
他接着拿起一旁的笔筒，用藏在下面的钥匙打开另一个抽屉，把钱和她填的表格一起塞了进去。
“我送你出去吧？”亚当锁上柜子放回钥匙后，自然地开口。
伊丽莎白沉默地跟着他穿过喧闹的走廊，走过昏暗的楼梯间，奇怪的是利未安森在这一路也反常地安静，只是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两个人站在纽约纪事的大门口时，亚当脸上还挂着犹豫的表情，他在伊丽莎白开口告别之前终于鼓起勇气，“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伊丽莎白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他，亚当长着一张秀气的脸，不过大半被挡在了粗笨的黑框眼镜后，
他穿着一件蓝格子衬衫，下面是黑色的工装裤，乍看上去就像学校里常见的那种只擅长读书的书呆子，那种会对朋友死心塌地忠诚无比的类型。
“看样子他已经彻底被你迷住了。”利未安森一边摇头一边嘲讽她。
“我当然没有问题，”伊丽莎白扬起一个笑容，“只是你没有关系吗？你的同事们看上去好像还没有下班……”
“记者没有上班下班一说，虽然我现在也称不上记者……”亚当的表情有点苦涩，但他很快收起了这片刻的阴霾，“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店的咖啡不错，如果你不介意……？”
他嘴里的咖啡店很小，只有两个小小的双人座，都被坐满了，点餐的地方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看上去咖啡应该做得真的不错。他为她点了一杯少见的布雷卫，而自己则表情痛苦地喝了一口美式。
他们聊了一会儿纽约记事各种内部消息，内容从普通员工横跨到管理层，从社会板块刚收到的新闻到娱乐版块最秘密的八卦，亚当几乎称得上是无所不知。在他讲完某两位明星的爱恨情仇后，终于像是意识到自己讲了太多而闭上了嘴巴。
“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肯定没有办法在明天拿到更名告示。”伊丽莎白捧着手里的咖啡杯，没有喝。
“介意我问一下，为什么这么着急吗？”亚当试探着开口，“就算告示明天登出来了，你还有很多流程要走吧？”
“是的，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在入学手续截止前拿到新的社保卡。”
“入学？”
“对，我想去的高中五月份就停止接收新学生了。”
亚当刚喝了一口咖啡，听到“高中”两个字剧烈地咳嗽起来，“高中？……咳咳，你是说……咳咳你才14岁？”
“我看上去很成熟吗？”伊丽莎白理了理落在肩膀上的长发。
“我不是那个意思，”亚当涨红着脸，看上去不自在极了，他尴尬地解释，“我是说……我本来以为我们差不多大……”
“那么你几岁？”伊丽莎白没有追问他窘迫的真正原因，好奇地反问。
“我今年19岁，在福特汉姆大学读第四年，同时在纽约记事实习，寄希望于它能在结束时给我一个留任的机会。”亚当的回答详细得像是在面试。
“你还在实习吗？”伊丽莎白有些惊讶，“你看上去对整个报社了如指掌。”
“我的愿望是当一个调查记者，搞清这些是我给自己的锻炼。”亚当落寞地笑了笑，“但纽约记事想要的是饱含经验的精英，像我这种他们最讨厌的’菜鸟’，能让我进来实习就很不容易了。”
“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在纽约记事呢？”伊丽莎白有些困惑，“纽约时报或者纽约客不是一直有招刚毕业的学生的传统吗？”
“因为他们报道了萨斯镇*爆炸。”亚当的眼睛亮起来，“那场爆炸毁了我的家乡，他们是第一个敢报道并将这件事引起关注的报纸，我想要成为这样的报纸的记者。”
“我很抱歉。”
“没事，那个时候我们全家正好外出旅行了。因为纽约记事的报道，这场灾难得到了很多关注，我们家因此拿到了原来三倍的赔偿，足够我们在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亚当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伊丽莎白喝了一口咖啡，布雷卫对她来说有些过分甜腻了，“但是你现在的实习内容和调查记者并没有关系吧？”
“我比负责公告稍微好一点，”亚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在给讣告栏做助理。”
“讣告栏已经算好一点了？”伊丽莎白困惑地皱起眉。
“这能锻炼我的文笔，我们一位记者写的讣告永远比另一位更受欢迎，如何用简洁的语句有力而精准地传导情绪、打动别人是记者的功课。”亚当认真地解释着。
“可是你的才华远不止于此！你刚刚和我介绍了那么多关于纽约记事的故事，”伊丽莎白真诚地看着他，“这可不是一般人、尤其是一个实习生能知道的。”
“可能是因为我看上去很能保守秘密吧？”亚当在她的目光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我一般不会像今天这样，我从来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他困惑地抬了抬眼睛，“我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伊丽莎白看了眼站在他身后舔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甜筒的利未安森，后者对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讣告栏，这太可惜了。”
“如果六月份我还没能拿到留任通知，我就要找别的工作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还不上我的助学贷款。”亚当落寞地叹了口气。
“如果……”伊丽莎白紧盯着他的眼睛，“我给你一个大新闻呢？”
“大新闻？”亚当看上去没有当真，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坐直了身体。
“比如拉里·赫斯特曾经和奥特加的夫人有过一个女儿。”伊丽莎白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你是说……”亚当完全精神了起来。
“是的，就是纽约记事的幕后老板拉里·赫斯特，奥特加也是你知道的那个奥特加，曾经的点金之手奥特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