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长生殿,凤凰钗 ...
火把的光芒在狭窄的甬道内跳动,将四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粗糙的人工石壁上,如同幢幢鬼影。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尘土味和……一种极淡的、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与外面罗蛛夫人身上的气味同源,却更隐晦,更令人不安。
行走其间,楚行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他盯着前方霍云岸,霍云岸举着火把,步伐依旧沉稳,但那挺直的脊背似乎也比平时绷得更紧了些。
突然,前方甬道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陷入一片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黑暗。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仿佛有实质的、粘稠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墨。
楚行远看着前方大摇大摆举着火把走着的霍云岸的背影,在前方露出明显空荡的黑暗的那一刻,伸手按住了霍云岸前进的肩膀。入手冰凉,甚至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云岸倏然回头,火光照亮他半边脸庞,眉头紧锁。但是当他回过头看向楚行远时眉头皱了起来,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楚行远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阿胶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甚至微微发情。
“你有事?”
霍云岸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把嘴里那句你有病囫囵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付诸于口,霍云岸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耐。
楚行远深吸一口气,那甜腻的香气似乎更浓了,让他喉头一阵发紧。他扯了扯嘴角,师徒露出一个惯常的、满不在乎的笑,却只牵动出一个僵硬扭曲的弧度。“从刚才起……路上就没有蛛网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气音,“这不对劲……太干净了。不是什么好事,别贸然进去。”
霍云岸挑了下眉,眉眼间是不曾散去的凛然,回头看了一眼前方被黑暗吞噬的空旷空间,再次看向那片浓稠的黑暗。两侧石板到此为止,前方除了地面都不再延伸,隐没在黑暗中。一种毫无来有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凉的蛛丝,悄然爬上他的脊背。稍微留意到这一点之后,总会让人后背发凉。
想了想,霍云岸沉默抬手,身后的霍执章和霍参(c)上前,立在两侧,魔气地将手中火把尽可能探出两侧的石板,火光摇曳,只能照亮脚下积着厚厚灰尘的石板地,更远处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漆黑。
露出来的依旧是只有一块积满了灰的石板地面。霍云岸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抬手将楚行远搭在肩膀上的手拂落,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上的火把奋力向上抛去。
“轰——!”
预想中照亮的一角尚未被取代脑海中的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迅猛的、令人牙酸的燃烧爆裂声!密密麻麻——半空中层层叠叠的干燥蛛网被火把引燃,火光逐渐向着四周疯狂蔓延,黑色的灰烟开始在甬道内漫延。
积灰的厚重蛛网一层盖一层,厚实到令人见之有股焚心窒肺的压抑,如腐朽的灰黑色帷幕铺设在头顶上,仿佛下一刻,哪个角落断裂一根蛛丝它就会轰然砸落下来,堆积填满半个洞穴!而现在,这厚重的帷幕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被引燃了。
消散前的余烬企图照亮这个空寂的阴冷洞穴,火光都被笼罩上一层阴凉。
长剑出鞘的同时,几人迅速压低身形靠拢墙壁,看着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顶端,发出噼啪的咀嚼声。部分黑色的灰烬如同扭曲的虫尸般簌簌落下,带着一股刺鼻的焦臭,混合进一股莫名的暗香,形成一股令人眩晕到作呕的怪异味道。
但是借着明灭的火光,他们终于看清了前方那片空间的真容——
一间……卧房?
一张雕刻繁复的千工拔步床紧紧靠着冰冷的石壁,床幔破败如絮;一旁螺钿大漆的立柜在火光中光亮如镜。一张极大的梳妆台上铜镜蒙着厚厚的蛛网和灰尘,还不如漆面来得清晰;黑魆魆的书架上挤满了卷轴和竹简、一副随时会坍塌的紧密;卧榻边茶桌倾覆,绣墩散落,连同一旁坠着流苏穗子的圆桌都透着腐朽的气息。
这是一间卧房,从架子上尚且还能看出版型的衣物来看,这还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占地不小,内里两处通道,一处在他们脚下、一处隔着倒塌的立屏,屏风上倒着一具被破烂锦衣半掩的……骸骨。
卧房内妖气稀薄,几乎感知不到,他们所处的通道处却很浓。
借着火光的尾巴几人动作迅疾地冲进室内,霍执章目标明确地奔向梳妆台,点燃了旁边半融的蜡烛。几支细弱的烛火打开了黑暗的空间。
顶上蛛网燃烧时坠下的火星被及时扑灭,没有破坏太多屋子里的摆设。
簪钗环佩、胭脂螺钿、锦绣霓裳……妆台,衣箱等都有用过的痕迹,一切仿佛主人刚刚离去。只是堆积的黑灰显示着时间的久远,刚散去的酸涩的腐气不多时便重新围拢了过来。
但是那具倒在屏风上的骸骨,霍云岸走近后小心翼翼地用剑鞘挑开塌陷的衣物,式样精致的女裙内包裹的却是一具男性的骨骼。骨殖(shi)干燥发黄、姿态扭曲,头颅不自然地歪向一边。
干燥、阴冷、没有虫蚁、没有腐烂……某一种程度上,这地方干净得诡异,时间在这里凝固,然后被精心“保存”了起来。霍云岸眉心揪成一团,反感地后退了两步,脊背窜起寒意。
这鬼地方,怕不是人死后连蛆都长不出来?
霍云岸侧头,走向站在书案后走神的楚行远。
“楚行远。”
楚行远像是被惊醒般,猛地眨了下眼,抬起头。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随即才聚焦在霍云岸脸上。
“你有什么发现?”
楚行远眨眨眼,抿唇笑笑,随即抬手指了指案上铺开的宣纸,指尖在案上轻点而过,道:“看看?”
霍云岸眯了下眼,手上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上的剑。走近后垂目看去,眼神逐渐变得怪异,“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字迹娟秀,每个字在弯折的地方却歪歪扭扭似蚯蚓,透着东施效颦的漂浮与稚嫩——模仿,水平很次的仿写。霍云岸三岁开始握笔,他能看出来,楚行远当然也能看出来。他们这种家族,想当纨绔也是要有资格的。
霍云岸回头扫了一圈正在被另外两个弟子翻个底朝天的空荡空间,抬手一指,“总不能这鬼地方就是她想要的‘长生殿’吧?”
楚行远笑了,指尖捻了捻,指尖洁净如新,垂眸笑出声来,“或许呢?”毕竟写字水平都摆在这儿了,写的人连什么事长生殿都不知道也不奇怪不是吗?
霍云岸转身的动作一顿,有些纳闷地扫了一眼楚行远,“她有病你也有病?”
楚行远啧舌一声:“啧……”
那诡异的神情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股惯常的、漫不经心笑得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里里外外连半腐烂的床单都掀起来了,愣是没找到任何能够查出身份的东西。
四处搜查的霍执章和霍参走过来,“大师兄,都看过了,这里太干净了,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倒也不一定。”话音刚落,角落里,正在俯身反动妆龛的楚行远接过话去。
霍执章看了一眼正在翻看手中竹简的霍参,并同大师兄一起看向楚行远,道:“楚三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楚行远俯身站在妆台前,直起身时手中捏着一支金光璀璨、做工极其精美的凤头钗。他对着霍云岸招招手,霍云岸牙疼似的磨了下牙,随后还是走了过去。
楚行远将手中凤头钗递给霍云岸,指着金凤尾翎上一处翎羽的纹路,道:
“看这儿。”
凑近妆台,抬手按着楚行远手腕移到烛台边,低头借着梳妆台上被点燃的红烛,霍云岸皱着眉头细看尾翎上的纤羽,从一堆弯来拐去的翎羽间隙找到了一处比其他地方多两指甲盖宽的角落,凝着眉借着火光转了几个方向,才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道:“凤、求、凰?”
“古法字,果然,你也认得出来。”楚行远笑道。
霍云岸看了一眼楚行远,这会儿这个笑倒是没之前那么刺眼了。
“所以呢?这是情话?还是什么标记?”霍云岸皱眉,将手放下,仿佛看见什么烫手的东西。
楚行远随手将金钗丢回妆奁,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叮当脆响。楚行远拿起霍云岸刚才擦手的帕子也擦了擦指腹,手背险些挨了巴掌。
“中洲最有名的一家首饰铺子就叫‘凤求凰’,开了有两百多年了,以技艺精湛、材料昂贵和私人定制闻名。”
霍云岸虚了虚眼,“首饰铺子?私人定制?所以……”
楚行远笑了笑,“对,就是咱们两家弟子吵起来的那个委托。”
霍云岸直接招手把两个弟子叫了过来,也没避开楚行远,直接问:“关于我们和楚家起矛盾的那个任务委托你们知道多少?”
霍执章转头看向霍参,霍参看了看一旁抱着手看戏一样的楚三公子,又看向脸色不佳的大师兄,略带心虚地捏了捏鼻子,道:“委托的是城里一户首饰铺子,主要是他们返乡探亲的几位技师没有按时回来,他们自己人去找的时候,也是走到半路就不见了人影。连着不见了两波人之后铺子东家找到了守城,发布了寻人的委托。
结果当时那个守城自己带着人去围剿,怀疑是蟊贼作乱,一去不返了。后来铺子老板安排了两个手下直接找上了我们这边和楚家……也确实是妖鬼作乱,铺子技师已经死了,最后的活口就剩下那个铺子的一个伙计,因为在任务过程中两家撞上了,又都不知道铺子同时委托两方的事情,都以为对方是来抢任务的,就……”
霍云岸虽然已经听过一次了,但是再听一次还是感觉到嫌弃,对自家弟子脑子的嫌弃。
“罗蛛夫人第一次显露踪迹是在六十年前的福恩县七夕灯会,众目睽睽之下杀掉了一个男人引起慌乱。后来屠家查到那个男人是个采花贼,奸杀了不少女子。而福恩县能查到的,就是在罗蛛夫人出现的一年前,同样是七夕灯会,失踪了一位小姐。容貌出众,家境殷实,当时就怀疑是采花贼动的手,因为那个小姐的护卫都死于人手。
罗蛛夫人第二次出现又是一年后的七夕灯会,不过她换了个地方,只是有个走街串巷的掮客目睹过一只大蜘蛛拖着几个人消失在了巷子里;
从那以后每逢七月七,但凡是有灯会的地方,总有男男女女失踪不见,但是半点线索都找不出来,失踪的人不拘男女老少,根本没有共同点。”
闻言,楚行远看向霍云岸,“那你是怎么判断那只大蜘蛛就是罗珠夫人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霍云岸皱着眉头,“还是有屠家弟子目睹到了罗蛛夫人掳人的场面,虽然没能打得过还落荒而逃了,但是罗蛛夫人的相貌还是明明白白记住了画了下来,这么大一只成了精的人面蛛,不要告诉我中洲还有第二只。”
那真就是个鬼故事了。
“那现在……”霍执章和霍参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去找罗蛛夫人?”
霍云岸视线转向那条黑黢黢的通道,抬手按了按眉心,“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漏掉了……”
楚行远也听清了这句话,把视线转向了架子上搭着的衣服上,就很莫名其妙地,抬手指了过去。
霍执章和霍参循着方向看过去,霍执章问:“楚三公子,那衣服有什么不对?”
霍云岸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架子上桃红的秋杉,随即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道:“是整个洞穴都不对吧!”
“洞穴?”霍执章和霍参不明白。
楚行远倒是低声笑了,捂着唇咳嗽了两声后脸颊泛起微红,走上前,抬手将绣着大朵魏紫的红衣扯了下来,抖开后直接披在了肩上,也不嫌脏。走过来后直接一撩袍子坐在了霍云岸身旁的绣凳上,指尖漫不经心地顶挑开一只胭脂盒的盖子,看着盒子里嫣红的膏脂笑着说:
“还以为只有我才看到了。”
霍执章看着楚行远白袍罩红衣坐在铜镜前的模样,只见镜子里倒映这那张惨白的脸,黑黝黝的眼睛镜里镜外对视着。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骤然转头看向垂着头抱着手的大师兄,瞳孔猛地放大——
霍云岸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依靠在了梳妆台上,低着头,抱着手,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阴影里,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
“……大师兄?”
无人回应。
霍执章下意识地拽着身边的霍参猛地向后急退数步,直到拉开距离,视线再次将整个空间的所有摆设笼罩进来以后,霍执章的血液几乎要冻结了!
颜色!是颜色!
整个屋子里,所有家具摆件都是黑白的,只有那张梳妆台和楚三公子肩上的外袍是红色的,但是、这是什么时候……
或者说……这么明显的问题,之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那一抹鲜红,鲜艳得如同刚刚泼上的朱砂,在这片死寂的黑白世界中,狰狞如巨兽的口器,无声而惊惧!
霍执章看向霍参,只见他还满脸茫然地看着他,又转头看向梳妆台前一坐一站的两个人,霍参有些颤抖地问:“怎、怎么了?”
有一种战栗从手心的长剑传到心口,霍执章死死抓着同伴的胳膊,指尖都传来了挤压感,有些严厉地问:“告诉我!你看到的这个房间——是什么颜色?!”
霍参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圈,语气带着明晃晃的困惑:“这不是……红的吗?像是一间……新房一样的?虽然旧了点……”
轰——的一下,霍执章的大脑一片空白!
红的?!
没等霍参把话说完,霍执章猛地转身,攥紧了手上的剑直直地冲向屏风后的那个通道入口,但是在转过屏风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入口?!
那黑黢黢的东西分明是一只趴着都和他一样高的人面蛛!
罗蛛夫人!
两相对视的刹那,人眼中清晰地倒映出那只纹路暗红的漆黑大蜘蛛的模样。
罗蛛夫人根本就没逃走!它一直在这里!从他们踏入这间洞穴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踏入了对方请君入瓮的陷阱里!
见障眼法失了效果,那颗长满复眼的头颅缓缓低头,无声地转向他们,几对狰狞锋利的獠牙几番张合。
“嘿嘿嘿嘿……被发现了……”
“嗬——”霍执章倒抽一口冷气,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窒息!他猛地拔出长剑,不顾一切地冲向屏风之后!
战斗一触即发。
而在一旁的霍参眼中,看到的却是霍执章突然发疯般对着空无一物的石壁挥舞长剑!霍参震惊地看着霍执章和“空气”斗智斗勇!再转个头——他家大师兄倚靠着梳妆台,石化般一动不动;台前楚三“对镜梳妆”,不知道打哪摸出来的细毫,蘸着胭脂往嘴上点……
霍参深吸一口气,半天吐不出来,阴冷诡谲的气息裹挟着他。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哪一步没跟上啊?!
抬头间,霍参看见了头顶纵横交错的红色绸缎,突然愣住了。
红绸?
不是蛛网吗?
低头,地面光洁如新,仿佛刚昂经过打扫。霍参呼吸滞住了,脑海里一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
他们扔进来的火把呢?
这个房间什么时候起……这么亮了?
寥寥几支白烛,怎么可能发出这么亮、这么稳定的光?
他眼中的世界,是从何时起……悄悄变了个模样?!
“啪!”的一声,霍参后腰突然被人拍了一把掌,就在他即将被这巨大的认知错乱逼疯的瞬间,一声严厉的呵斥响在耳边——
“呼吸!”
本章首发2025/4/15,记录第一次大改时间:2025/10/5。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长生殿,凤凰钗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