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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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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朱夏,世子沈阙与太子李昇约于一处河边垂钓烤鱼。
沈阙在一旁忙着生火,见李昇这边鱼竿有了动静,于是连忙放下手中柴火合力将一条鱼钓了上来。
二人望着鱼被钓上来后随即相顾一笑,围坐在火堆旁伴着蝉鸣声认真忙弄,笑颜长谈。
李昇将鱼支起后拍了拍手上的灰,扶着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随便捡起一颗石子对着湖面打起了水漂。
李昇边扔边将目光投向一旁添着木头的沈阙皱眉问道:“沈阙,你日后可以来辅佐我当我的贤内助吗?”
沈阙听罢又是震惊又是嘲笑,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贤内助这份差事不适合我吧?交给更合适的人吧。”
“没这个机会了!”一个刺耳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场惬意淡然。
周围乍然来了一批蒙面之人,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刀剑便向李昇挥了过来,不过好在沈阙眼疾手快闪身躲过并用脚顺势踢起一块被烈火燃烧着的木头向他砸去。
后面的人也蜂窝而上,刀剑章乱的挥洒,但好似更多的是朝李昇这边,躲闪之际沈阙瞥见李昇身后之人的刀马上就要砍下去他来不及思考,一把拉过李昇挡在他身前想都没想为他挡下了那一刀。
一瞬,冰冷的刀落在了他的身后。
刀是斜着向下砍去的,鲜血瞬间透过衣服渗开来,月白色的衣衫在鲜血的映衬下十分乍眼。
李昇愣然地看着沈阙,然后快速地将身后那人一脚踢倒,沈阙顾不得停留强忍着疼痛拽着李昇在彼此都不熟悉的林子无尽头地跑着。
跑到前方一处能遮挡的草丛旁停下,李昇扶着他缓缓坐下,望着他紧皱着眉毛脸色惨白,额角还有几根似有似无的青筋。
他十分自责,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在此处等着,刚才便能看出这是冲着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沈阙虚弱地拽着他。
李昇勉强挤出一个慌乱的笑容,“等我。”
“别去…….”沈阙用尽最后的力气都没能拽住他,他走得很快,沈阙抓住的手很快便落空。
“人在那边,追!”
沈阙无力地看着他们南边方向跑去,竭力起身,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坐起,随便找了根木棍勉强支撑着走路,走了很久终于听见了一丝挣扎的声音,他循声前去在一处石壁后停下。
沈阙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发生了,李昇落入了他们手中,他却只能扶着石壁远远地望着,手心紧紧握着拳头,很想冲过去救下他但无能为力,自身都难保,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
让沈阙不明白的是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当今皇后的哥哥裴国舅,他看着这一切不敢出声只能悄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太子殿下,很意外吧?”
“裴国舅?你这是做什么!”李昇被人架住双臂无法挣脱只能咬牙切齿道。
裴国舅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不够明显吗?当然是杀你了,你不死李宴怎么登位?”
“你!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国舅听罢不禁笑了起来:“你父皇不会知道的,他也活不长了,毕竟我姐姐可是日日夜夜贴心伺候着呢,行了动手!”
沈阙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眼神呆滞脑中凌乱,心脏有那么一瞬像是停止跳动,怎么也不会想到裴尚年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登位竟做到如此地步。
他躲在石头后面不敢出声,悄然地看着这一切,微颤的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连胸腔都在颤抖,今日种种看在眼里,来日便必定无法当作全然未发生。
二皇子李宴是出了名的暴躁无能,面上让他登位但真正想要掌握权力的操控一切的是裴尚年。
沈阙在剑落下那一刻收回了目光,他没敢看那一剑是怎么刺下去的,急促的呼吸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恨意在心中刻下了疤痕,甚至比刚才身上这一刀还要痛,一剑挥下,多年好友变成了梦中人……
匆匆的一句等我竟成了他们最后一面的结尾。
野心的沟壑只会肆意纵横无法填平,裴尚年与李宴如今夺得皇位,那么后面发生的不知是对百姓的剥削还是官场的混乱。
他逐渐平息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悄声离开但他不知道的是刚被追杀逃跑时,他的玉佩掉落了。
裴国舅看着李昇倒在地,一脸得意的笑了,然后安排手下人处理干净,愈要离开之际,刚刚执剑杀太子那人凑到裴国舅跟前拿出捡到的玉佩,弯腰低声道:“刚刚还有一人,不过让他跑了,这应该是他掉落的玉佩。”
裴国舅本得意忘形的脸上突然转变成紧张愤怒之色怒然的盯着他用力的接过玉佩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斥了一句“废物!”
“那人受伤了,应该走不远!”
“给我找!”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沈阙已经走出去了。
深夜的晚风有些刺骨,宽敞的大道上空无一人。
沈阙借着木棍十分费力地走着,刚到王府门口,由于后背伤势过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坚持不住倒地昏厥了过去。
“楼主?楼主?”
一阵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沈随意被敲门声惊醒,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他喘着粗气环顾了一下四周,额头与鼻背泛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疲惫地从床上坐起,压迫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沉重的目光看向门外不停敲门的桑榆。
门外的桑榆嘴里叼个包子边敲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察觉里面没有动静正疑惑之际,沈随意刹然打开房门,让桑榆差点一个没站稳。
沈随意虚弱无力道:“何事?”
桑榆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他:“你又做噩梦了?”
“少管。”沈随意白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回到床上闷头盖上被子准备再补上一觉,可桑榆一直在耳边叨叨个不停,他实在有些烦躁便想了个办法,让沈随意去盯着迟魇,果不其然桑榆就喜欢干这种背地里跟踪别人的活,很爽快地便答应了。
桑榆匆匆走后,屋子里恢复平静,沈随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将眼睛无神地盯着房梁,这时窗外传来的一阵阵琴声将他拉了回来。
沈随意陡然起身,顺着琴音来到一处河边的船上,细看竟是一个女子在抚动琴弦闭目弹奏。
白天的湖边没有什么人,大家都聚集在东西两市,沈随意独自一人矗立在湖边盯着船中琴音方向,湖边行人匆匆路过与他擦肩。
“琴音耳熟,何人所教?”他甩了甩袖子,边走近边问道。
那女子仪容整洁,头发高高盘起无一丝碎发少了些娇媚多了些干练优雅。
沈随意的话语打破了琴音,她弹琴的手骤然停下,二人的眼神对视皆都充满着目的性,明明是白夜却多了些深夜的肃杀之气。
“一位至交。”女子先避开目光,低头含笑。
“哦?哪位至交?”沈随意毫不客气地坐下,将背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透露着目的性地问。
女子面色从容,拿起茶壶向茶杯里斟满了茶水缓缓递到沈随意面前,望着沈随意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子,轻盈而又沉重地道出了让沈随意骤然一顿的两个字。
“温竹。”
流云浮动,蝉鸟鸣叫,通奉司的牢狱幽冷寂静,四壁幽暗,霉味儿充斥着整个地方。
迟魇与一女子对坐在此,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名唤江梦,是裴国舅的贴身婢女。
幽暗的牢狱内全凭上方那个狭小的窗户透进的阳光支撑光亮,阳光是自由的可在这里却像是偷来的几抹,洒下无数光和影恰好映照在他们身上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面孔。
江梦眼神飘忽,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迟魇如刀锋一般直刺人心的眼睛,面对如此冷漠压迫地审问她忍不住微微发抖,小声结巴道:“大人想问……问什么?”
暮影在一旁站着,忍不住开口:“不用紧张,不会对你用刑的。”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裴国舅为何会在千里关山楼?”迟魇简明扼要地说道。
江梦欲想开口说不知道但被迟魇一语道破:“想好再说。”
她再次吞咽了咽口水,将气息慢慢放平承认道:“是我让裴国舅去的……前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国舅总是做噩梦,说看见鬼了,还说……看见太子的鬼魂来杀他,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忍主子这般如此,恰好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也是经常做噩梦去了一趟千里关山楼结果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便在他耳边提了一下,可我不知道国舅回真的去……”
暮影仔细地听着,愈听愈觉着奇怪,为什么裴国舅会觉得太子的鬼魂是来杀他的?此事真的和千里关山楼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迟魇全程表情没太大浮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她说,直到他讲完迟魇才低头轻声笑起随后抬眼看着她问了一句:“千里关山楼楼主见过吗?”
江梦望着他比这通奉司的狱里还要冷的笑容,肯定地回答道:“未曾见过,他从未在楼里露过面,也只是于坊间听过。”
迟魇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没有继续问下去仿佛已经猜到了一二,直接安排暮影将人送了回去。
他知道江梦没有撒谎,裴国舅之所以会看见死去的鬼魂是因为生前一直在服用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真正致死的也是这个药,他在怀疑江梦可是没有任何证据。
况且既然已经下药了为何还要行刺并不致命的一刀呢?驸马原本那个时间也该在千里关山楼但是途中遭人迷晕,那便说明并不止一伙人,有一个伙人是要杀裴国舅,而另一伙人则是要杀驸马。
偏偏都在千里关山楼,千里关山楼的楼主沈随意之前从未露过面,今日是第一次,或许两伙人都和沈随意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