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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挣扎时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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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结束后,男生们提议一起去吃聚餐,趁着是周末,大家都想在今天玩个尽兴。
“好啊好啊!”女生们忙不迭同意,生怕慢一点他们就会改变想法。
来到他们提前订好的餐厅,男生们口头上说着他们请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出钱那个人是李欲祈,他从不爱彰显这些,他有钱似乎是公之于众的事实。
另一方面是李欲祈平时不爱出去玩,一有时间就窝在宿舍和家里打游戏,所以能让他请客的时间也很少。
众人围绕在长桌相继而坐。
夏桕坐在最边上,李欲祈坐在最中间。
他和她之间是永远有距离的,从一开始就是。
如今能从屏幕中望不到的人,出现在她眼前,已经花光了她所有运气。
他埋头刷着手机,对两边的话题不闻不问,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夏桕偷偷瞥向他,猜可能是有不熟悉的人在场,有些不习惯。
坐在他对面的女生们纷纷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吊带,原本扎起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对着他的方向摆弄了两下头发,对他身旁的人故作好奇问道:“欲祈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啊?”
氛围突变,大家都被女生的问题吸引。
夏桕愣了一下,谱出女生问这个问题的心理。
果不其然,被她询问的人抬起头来,看向她,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并不是真想问李欲祈有没有女朋友,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
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让他抬起头看她,好让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李欲祈凝了下眉,眼神微暗,视线落在女生的脸上,冷冽又淡然:“麻烦把外套穿上,谢谢!”
女生笑脸相迎,却在他这句话后表情僵住,那一瞬间的挫败没人看不出来。
任谁都看得女生脸色不太好看,或许见李欲祈不给她面子,故作高傲回怼道:“装什么清高!”
夏桕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拳,想替他反驳,可没有资格。
他也不需要她帮忙。
李欲祈放下手机,双手搭在桌上,撑着脑袋,笑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随时离开。”
气场太强,又显得毫不在意。
女生张唇却无话可说,这场局是李欲祈的主场,他不开口便没事,开了口,谁也无法反抗。
他有叫人离开的资格。
气氛过于凝重,女生知道自己待不下去了,轻哼一声拿起外套离开。
她走后,坐李欲祈身旁的朋友开始活络场面,笑着调侃道:“我们李哥从不喜欢女生宽衣解带,换个性别或许靠谱些。”
其余人跟着笑了起来。
李欲祈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身子靠在椅子上,抬手拍了下男生的后脑勺,笑骂道:“说什么不要脸的浑话!”
男生吃痛叫一声,揉揉后脑勺不敢说话。
夏桕也被感染了,跟着轻笑起来。
她常看他直播,每晚都不曾缺席,时常听到直播里他的朋友们对他说些荤话。
刚开始反应慢,反应过来后,他也会开口大骂。
夏桕反应比他反应更慢,听懂时耳朵已经红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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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李欲祈起身说去洗手间。
他走后,夏桕紧随起身,跟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她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又是坐在最边上,人走了也没有谁会问她去哪儿了。
夏桕上完厕所洗完手出来,拐弯时“碰巧”见到李欲祈站在旁边的安全通道里,门虚掩着,他的身影刚好出现在不大不小的门缝中。
他靠着栏杆,手里夹着一根烟,抬起吸一口又放下去,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眼前。
夏桕原本不喜欢抽烟的人,因为她父亲爱抽烟。
他喜欢的东西,沉迷的东西,她一概不喜欢,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
奇怪的是,李欲祈抽起烟来很好看,矜贵又疏离,他总是与人不同,不平凡,却又在平凡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夏桕在走廊踌躇半分钟,想上前又犹豫不决,怕打扰他,怕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一支烟时间快结束,她终于迈步上前,小心翼翼推开门,与他相隔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
李欲祈视线投过来的瞬间,她下意识闪躲。
心跳从见到他那刻起就已经乱了节奏,久久不能平息。
“那个……”她试探出声,“你生气了吗?”
她指得是刚才吃饭时发生的那件事。
李欲祈瞧她有趣,夹着烟的手随意搭在栏杆上,舒散随意。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生气了?”
夏桕抿唇,视线与他错开,没有办法对上他的眼神。
生气可能没有,但能感觉的出来,他的心情多少有被刚刚那件事所影响。
“是因为那个女生吗?”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下意识去探寻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过度去猜疑别人的心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哪怕是出于好意,但只要让对方觉得不舒服了,那就是她的问题。
她下意识想道歉来着,没来得及,被他抢先一步拦住话:“你觉得那个女生做的对吗?”
夏桕有些懵,她以为是那个女生说出那句“装什么清高”影响了他。
而他说的,是那个女生的行为。
夏桕想了想,慢吞吞地说:“不对。”
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表情。
李欲祈注视着她,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坦荡地说:“比起她吸引我注意的方式,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
她惊喜看向他,他掀眼补充道:“很稀缺不是吗?”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掐灭了烟,扔进楼道里的垃圾桶,离开时还不忘提醒一句:“外面下雨了,小心着凉。”
他走后,夏桕一个人站在楼道里,空间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温度,世界安静时,她听到窗外哗哗落下的大雨,敲击着她的心脏。
夏桕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一件宽松白色卫衣,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搭小白鞋,简约且普通,没什么特色可言。
就连那件卫衣都是家里表姐送的。
一直以来,她的衣服都是别人穿不上了,不要了,留给她的。
她很少自己买衣服,穿着也向来保守。
那天回去后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李欲祈的直播间,听他和他的朋友们聊起吃饭的事。
他的朋友说:“平时李哥看女主播跳舞都要让她们穿件外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男人了,见到那么好的身材都能坐怀不乱,还能一本正经让别人穿件外套。”
直播里传来李欲祈满不在乎地低声,不清不淡地反驳:“艺术欣赏脱衣服算怎么回事,风气都被带坏了。”
那些朋友们又笑他:“你清高,你了不起。”
他没再说话,专心打着游戏。
夏桕闷在被子里,心里有些不痛快。
想替他反驳,那不是清高,那是尊重。
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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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遇见他,是单独的。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天夏桕接到家里的电话,奶奶打电话告诉她有亲戚给她介绍一个男生,没说具体在哪儿,只说家里是做生意的,条件不错,年纪二十五六岁,各种扰人不得安宁地叭叭。
夏桕没太听得进去,自从经历上次安排的相亲的阴影后,她对相亲这件事一直很排斥,甚至对结婚,美好的婚后生活,一个崭新的家庭,不再渴望和幻想。
她在电话里明确的拒绝,奶奶当时就生气了,在电话对她一通骂,她骂得时候还牵带着爷爷的骂声,重叠在一起,一远一近,听不太清,却句句入耳。
夏桕忍着泪,等她骂得没力气了,才终于忍住哽噎尽量稳定声线开口:“你们就不能在乎一下我的意见吗?每次打电话好生好气说问问我的意见,我说完不喜欢后,你们又不满意,那你不如直接说让我必须去,必须嫁,想骂我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我做什么,说什么你们都不满意,那你们生我做什么!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一通气说完,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心里的憋屈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大颗大颗,碎在地里,再也无法复原。
她没有勇气继续去听电话那头的骂声,说完后决绝挂断了电话,骄躁的阳光洒在脸上,泪水划过的脸颊被光割得疼痛难忍。
夏桕蹲下身,双手抱膝,头埋进腿里,躲在角落里,不想被人找到,也不想再出去。
那天她哭了很久,久到泪水干涸,久到脱水没有力气。
她的意识是恍惚的,飘散的。
直到耳边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她没动,却听到脚步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她心跳空了半拍,听到有人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也可能是坐。
她无法具体判定,因为她抬不起头,大脑太过沉重,一阵阵晕胀。
下一秒,身旁的人一句话没说,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顺小猫的毛一样,无声却有声的安抚着她。
过了一会儿,夏桕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耳边传来风的低咛。
那人见她情绪好了些,才缓缓收回手,不经意地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却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儿淋雨怎么行?阳光都照在你身上了,你要对得起它的温暖啊!”
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夏桕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每晚在夜里会准时响起的声音,她听了无数遍,听他讲述了每一天没有她参与的故事。
她更加不敢抬头,因为知道是他。
在恰好无人经过的偏僻小道里,他恰好来到她身旁。
夏桕没有开口说话,他似乎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和她“闲聊”着。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李欲祈讲得都是自己的事。
“上高中时有次晚自习,我和朋友们偷偷溜出去上网,需要翻校墙,那是我第一次逃校,也是有点虚,有个朋友经常逃校,我见他轻轻松松爬上墙,又很快跳了下去,我还是不太敢试,另一个朋友跃跃欲试,学着那个朋友的样子翻上墙直接跳下去,结果把脚崴了,晚上我们打游戏的时候,他的脚肿得鞋都快包不住,一个劲儿喊痛手上使劲按着键盘和鼠标,我们没人管他,等天亮回去,他的脚肿得都走不动路了,一个大包,我们才想着带他去医院看看,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都顶着那个大包搭在我们肩上往前蹦……”
夏桕静静听着,听他单独对她讲述他的故事,渐渐投入进他的故事里。
说到有趣的地方,他大概是想到什么画面,没忍住笑出声,她也跟着笑,没有笑出声,肩膀却一抖一抖的。
很快他的声音就落了下来,“就是要多笑笑,虽然我看不到你的笑,但我知道,你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夏桕身子蓦地愣住,缓了好久,也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
李欲祈见她蹲了太久,起身随手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笑着说:“如果心情再不好,你可以去试试学校外有家很火的火锅,点中辣,使劲吃,吃到身上出一身汗,心情就好了。”
说完他离开了。
他转身离开时,夏桕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一双眼,看着他的背影,他似乎有所感的没回头,坚定地往前走,走在阳光下,承载着所有的期许。
夏桕注意到他身后的裤子上有灰,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他一直是坐着。
难怪会觉得,他离她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