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桑向槐》顾朝晞

2、第二章

　　俞可桑一路淋着雨跑回家，站在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对准锁眼，可手抖的厉害，怼了好几次都没进去。俞可桑急得汗都出来了，甩了甩颤抖的右手，然后用左手扶住右手，这次终于怼进了去，门终于打开了。

　　俞可桑着急忙慌的进到屋里，关上门，整个人都倚在门板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手捂着胸口，就像一只慌张失措的小兔子。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俞可桑的呼吸也渐渐的顺畅了过来。一滴调皮的雨滴，在俞可桑身上玩起了滑滑梯，顺着头发一路流到了她的耳侧，惹得她的肌肤痒痒的。

　　俞可桑抬手抹去那滴雨水，又伸手摸了摸耳朵。脑海里自动回响起女人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好看吗？”

　　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滚烫的耳郭，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温热的鼻息打在上面的温度。为此她的整颗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此刻俞可桑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耳尖热的发烫。女人那妩媚的的身姿，举手投足间的一举一动，惹得她久久都回不过神。

　　外面的雨势也越来越大，哐啷一声，窗户被吹开了。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水从窗外吹来，俞可桑整个身体都打了个冷颤，飘散的思绪终于回了笼。

　　手指猛地从耳朵上弹开，她在做什么！想什么呢！那样的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俞可桑轻轻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

　　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浇透，水滴汇成了一小股细小的水流顺着衣服流到了地上。干燥的木质地板上出现了一大滩水迹，又抬起头看了看本该紧闭的窗口，此时也被风吹开了。

　　俞可桑抬起手抹掉脸上的雨水，而后站起身跑到窗边关上窗户，又找到拖布把地上的水迹拖干净。

　　收拾完这一堆事情，俞可桑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浴室走去，脱去身上的衣物，扔进洗衣机里。两秒钟后，随着机身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老旧的机器开始运作。

　　俞可桑也走到花洒下打开开关，让热水顺着头发一路向下流去，褪去了满身的寒气。

　　半小时后，浴室的门开了，白色的水蒸气充斥着整间浴室。

　　穿过白雾，可以看到俞可桑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圆领体恤儿，下身一条宽松毛糙的米白色短裤刚好到膝盖处。两条小腿刚好露在外面，脚上一双凉拖鞋，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此时她正坐在一个小小板凳上，刷着那双被雨淋湿的帆布鞋。

　　伴随着洗衣机的停止，窗外的雨也渐渐的停止了。

　　俞可桑站起身，把衣服和鞋子一件一全都晾到了阳台上。

　　干完所有事情，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俞可桑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沙发上，目光打量着房间里的老物件，不经意间停留到了茶几上的房屋中介的信息上。

　　俞可桑一时间思绪有些迷茫，眉间也凝上了一丝愁绪。

　　钱，手里的钱已经捉襟见肘了，医院那边儿撑不了多久了。

　　俞可桑疲惫的坐起身，刚要拿起来桌子上的那张中介信息，手都伸到半空了，可她却迟迟没有触碰那张纸。

　　俞可桑是有顾虑的，因为这个房子毕竟是她们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记录着她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是她们的容身之所，她们唯一的家，所以俞可桑是想要尽自己所能把它保下来的。

　　俞可桑最终还是收回了停在了半空的手，站起身回房间休息了。

　　俞可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算了，再想想办法，不大不了再去找份工作吧。

　　可是她忘记了，她已经有两份工作了。早上9点要去茶餐厅做服务员，下午3点要去高级餐厅弹钢琴，空闲时间还要去医院照顾俞汐柠。如果在来一份工作，人毕竟不是铁做的，人是会被压垮的。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钟多钟，天还未亮，闹铃响了。

　　俞可桑从床上爬起来，就觉得有些头痛，鼻子也不通气了。用手摸了摸额头，好在不是很烫，没发烧应该就是感冒了。

　　昨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发什么疯，非要往雨里冲，跟个神经病一样，是没见过女人吗？现在回想起来，俞可桑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俞可桑拖着沉重的脚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在家里的药箱里翻了翻，找到感冒药的药盒，打开药盒里面却是空的。俞可桑摇了摇药盒企图找到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药确实是没了。俞可桑有些无奈，扔掉手里的药盒，喝了口水，算了也不是什么急病，再说吧！

　　俞可桑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开始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直奔厨房给俞汐宁做早餐。

　　因为癌症病人要吃的营养均衡，所以肉蛋奶这一类的是必不可缺的。所以俞可桑会尽量让俞汐柠吃的均衡一些。

　　俞可桑熟练的拿出三颗鸡蛋，只取蛋清并用打蛋器把它们打到起沫为止，然后再漂去浮沫，加入一袋牛奶，把两者搅拌均匀，上锅蒸15分钟。

　　剩下的蛋黄呢！俞可桑也不会浪费，拿出煎锅，把它煎熟，就给自己当做早餐了。然后在打入个两个鸡蛋，给俞汐柠吃。

　　十五分钟之后，牛奶鸡蛋熟了，俞可桑打开锅盖等它冷却凝固。趁着这个空挡俞可桑会把给自己煎的那一个的蛋黄，胡乱的塞进嘴里吃掉。如果她觉得自己没有吃饱，则会再拿两片干的面包片塞进嘴里。这些对她来说，就是一顿很不错的早餐了。

　　十分钟后，牛奶鸡蛋凝好了，鸡蛋也煎熟了。

　　俞可桑就想把它们装进保温桶里，可突然间就想到到了什么，昨晚她只顾着往雨里冲，把保温桶忘在唱片店的门外，忘了拿回来了！

　　此刻她真的很想把自己打死：“啊！丢死人了，脸都丢尽了，我都做了什么！”

　　好在家里还有一个，算了，等下路过的时候去找找，希望还在！

　　俞可桑找出家里的另一个保温桶，直接就提着去医院了。

　　俞可桑从家出来后，独自一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环顾四周，这时候街上的许多店铺都还没有开门营业。俞可桑路过唱片店的时候，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抬头看了一眼，毫无意外同样也是关着的，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而后俞可桑往棚子里看了一眼，心都凉了，保温桶没了。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看没看见，说不定是她先保管起来了。但想到自己昨天在女人面前那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好社死啊！算了，再说吧！没了就没了，反正她是不可能再来这里的，而后心如死灰的离开了棚子。

　　俞可桑到医院的时候，才六点多一点儿，医生护士都还没有上班。

　　俞可桑轻手轻脚的打开俞汐柠病房的门，打量了一眼只见俞汐柠还没醒。她轻轻放下手里的手里的保温桶，提着两个水壶去打热水了。

　　等俞可桑打完热水回来的时候，俞汐柠也醒了。

　　俞汐柠听到动静，向门口望去，见到是俞可桑，俞汐柠一脸笑意的想要坐起身：“桑…咳…咳咳…桑桑。”

　　俞可桑放下手里的水壶，赶忙上前扶俞汐柠坐起身：“妈，我扶你。”

　　俞汐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咳…咳咳，桑桑今天怎么又这么早来，不多休息一下。”

　　“这不是我昨天睡得早嘛！我睡不着了就过来了嘛！”

　　俞汐柠坐起身，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个虚弱的微笑，没在多说什么。

　　俞可桑小心的询问到：“要去厕所吗？”

　　俞汐柠无奈的点点头：“好。”

　　俞可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尿裤和一包湿纸巾，然后扶着俞汐柠到厕所门口，之后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俞汐柠，俞可桑就在站在外面等着俞汐柠。

　　因为俞汐柠内心其实是有些抗拒的，她现在上厕所都需要有人照顾，所以她就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用尿垫之类的东西。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病症越来越严重，渐渐的她妥协了，现在她可以接受纸尿裤了，但也仅仅只是纸尿裤，尿垫不行。她上厕所也不会让俞可桑帮忙，都是自己来。

　　过了好大一会，俞汐柠扶着墙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的头上已经满是虚汗了。

　　俞可桑赶忙上前扶她回床上： “妈，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要喝水吗？”

　　俞汐柠躺到床上，摆摆手：“咳咳咳，不用了，我缓一会就好了。”

　　俞可桑咬了咬下嘴唇：“好，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用品，等会我帮你洗漱一下。”

　　俞汐柠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感觉有些胸闷：“咳咳…好。”

　　俞可桑有条不紊的拿出各种洗漱用品，接着拿着脸盆和牙杯，去外面接了凉水。

　　从外面回来后，在牙杯里兑了点热水，又在脸盆里兑好热水，用手试了试洗脸水的温度，有点烫，又去外面接了一点凉水，用手指搅了搅，可以了。

　　俞可桑放下脸盆，走到床边扶俞汐柠坐到床边，询问到：“妈，可以吗？有什么不舒服吗？”

　　俞汐柠脸色有些苍白，虚弱的说道：“咳…没事，来吧。”

　　俞可桑贴心的把挤好的牙膏，递到俞汐柠手里：“妈，来。”

　　俞汐柠接过来，放进嘴里，俞可桑拿起盛脏水的小盆站在俞汐柠床边，俞汐柠直接把泡沫和漱口水吐到盆里。

　　俞汐柠刷完牙，俞可桑把毛巾用热水浸湿再递给她：“妈，给，毛巾。”

　　俞可桑来来回回把毛巾浸湿了三四遍，让她用，最后在细心的递上干毛巾让她把脸上的水珠稀释干净。

　　至此俞汐柠就洗漱完毕了，俞可桑把她扶回床上：“妈，你休息一会，等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完，就可以吃饭了。”

　　俞可桑把这一堆洗漱用品挨个收拾清洗了。

　　俞汐柠躺在床上，看着忙里忙外的俞可桑有些愧疚，情绪一激动咳嗽的更厉害了。

　　俞可桑倒完脏水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俞汐柠咳的厉害，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妈，怎么样？不舒服吗？”

　　“咳咳咳…没事，咳…咳吃…咳吃饭吧！”

　　俞可桑有些担心，拇指手指不自觉的扣着食指的嫩肉，面上什么都不漏：“好。”

　　俞可桑打开保温桶，坐到床边，刚要喂俞汐柠，俞汐柠却开口说道：“桑桑，咳咳…我自己来。”

　　俞可桑知道俞汐柠的性格，也没犹豫就把碗递给她了：“好。”

　　俞汐柠的饭量也没多少，碗里的牛奶鸡蛋都没吃完，桶里还剩了一些，而剩下的就由俞可桑消灭掉，总不能浪费吧！

　　吃完饭之后，差不多八点多钟了医生也来查房了。

　　主治医生带着一大群医生护士来到病房，询问到：“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咳咳咳，还是老样子。”

　　……

　　医生查完房了解完病情，没多久，俞汐柠就开始打起了点滴。

　　至此俞汐柠这里就算是收拾妥帖了，而俞可桑也差不多到了要去上班的时间了。

　　俞可桑临走前，给俞汐柠把吃的东西，像什么水果、饼干、面包之类的，放在她伸手就够得到地方：“妈，饿了就吃这些。”

　　又拿出热水壶在保温杯里倒上水：“妈，水我倒好了，盖子我只盖着没拧它，你要喝水的话，取下来就行。”

　　俞可桑又把垃圾桶也放到她的床边，有什么垃圾随手一扔就可以扔到里面。

　　俞可桑怕俞汐柠躺着无聊，还贴心的给她在床边放了一本书，让她用来打发时间。

　　事无巨细的处理完一切，俞可桑开口说道：“妈，我去早茶店了，有事的话你让护士打我电话。”

　　俞汐柠有些愧疚，开口道：“桑…咳咳…桑桑，可以不用让你自己那么辛苦的。”

　　俞可桑耐心的安抚道：“妈，我不累，没事的。别瞎想，嗯。”

　　俞汐柠不在多说了，被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好，咳咳…知道了，去吧！”

　　俞可桑弯下腰，附身在病床前说道：“妈，那我走了，你放心，我中午就回来了。”

　　“嗯，一路小心。”

　　俞可桑跟脚踩风火轮一样，往茶餐厅赶。俞可桑走后，俞汐柠的眼里流露出一股低迷的情绪，在思考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