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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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未末下楼后还是决定给尤辛告知她母亲的情况。
“你母亲想要见你，你要来见她一面吗？”
直到顾未末从住院部走到医院大门才收到回信。
“不用。”短短的两个字可能是想也没想的拒绝。
顾未末就知道，从他对他母亲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不想甚至害怕见陆凌。他现在对陆凌的病情没有头绪，也很无力。精神科的病人大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换做其他病人家属他或许可以直言不讳的逼问，但面对尤辛他做不到。
他现在想，要不要将陆凌转到其他医生手上。
他的思绪被电话声打断，“李院长。”顾未末接通电电话。
“小顾啊，你记得上次被家属强行接回家，在家里跳楼自杀的病人吗？。”李院长是医院的正院长，在医院的行政执行方面有最高话语权，这件事能惊动李院长估计小不了。
顾未末当然记得，这可是医院这些年来最大的事故了，“我记得，这件事上个月不是解决了吗？”
“是啊，我们本着人道主义该赔的也都赔了，可家属找到了个什么自媒体人，歪曲事实后放到了网上，你也知道舆论的压力，家属现在又强行找医院索赔。医院这边也是没办法了，我们主动提出打官司。”听的出李院长被这件事弄的焦头烂额。
这件事情他知道，这个病人就是他们科室的。当初家属接病人出院时主治医生不同意，因为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但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医院只得同意，并且签订了免责声明。结果病人在送来医院的当天，在小区的天台跳楼自杀了。
这件事后医院也才看出不对劲的地方，病人才送来一个星期家属就要求接回，一个星期对于重症病人，往往只处于对病人的观察期，治疗效果并不显著。在医院的劝说下家属还是一意孤行，甚至可以说对病人的病情不管不顾。
本来这种事情医院是不用赔的，但华医一向重视声誉，赔付也做的很好。虽然当时家属始终都希望多得到一些，通过多次调节，家属也同意了最后的结果。家属摆明了就是冲钱来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医院只能自认倒霉。但一旦家属拿医院的名声做要挟，院方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操作方式。
“李院长，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在这一行做久了，遇到这样的事顾未末不再是气愤，而是深深的无力和心痛。
精神病人的痛苦外界只能感受到1%～10%，在这样的情况下家属不理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敢想病人从顶楼一跃而下的痛苦与绝望。
李院长将初步解决方案大致与顾未末说了，顾未末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好，那就这样决定。明天中午你抽个时间跟律师见一面。”这样敲定下来李院长算是松了口气。面对网络上的传播他实在头疼，由于太不可控加上传播速度极快，稍一处理不慎就容易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顾医生，你不吃午饭吗？”莫乐看着还留在办公室的顾未末问。
刚查完午休前最后一次房，顾未末就要去见李院长说的律师了，李院长发信息说十分钟前律师就已经到顶楼会议室了。
顾未末觉得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等着并不好，毕竟律师的时间是很值钱的。于是一边拿需要的资料一边回答：“不吃了，中午有点事，回头再说。”
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说，但事情很大，医院里有些风言风语。
“不好意思，中午有个查房。”顾未末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
男人正在看资料，听见声音才抬起头。
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彼此都有片刻的诧异。尤辛原本严肃的眼神中，出现了片刻呆萌的”这也行？”的疑问，顾未末自然是看出来，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见笑声，尤辛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侃侃站了起来，只觉得手脚摆放的地方怎么都不合适。
“好巧。”还是顾未末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嗯。”尤辛答完一声又坐了下去，眼睛紧盯着资料，也不看他。
这就是李院长口中杀伐果断的金牌律师？顾未末怕自己又忍不住笑出声，于是建议道：“尤律师，我们开始吧。”
“嗯。”?尤辛还是不看他，但是开始翻动手上的资料。
进入工作的尤辛整个人像是进入了另一种状态，整个过程两个人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尤辛的问题针对性很强也很直接，顾未末是了解过这个病人的，因此回答的很多细节是资料中所没有的。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病人在离开之前你们医院没有做心理评估。”尤辛看着纸上的记录，最后总结道。
像这种迫切要求短暂出院是可以免做心理评估的，但如果家属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确实可以算是医院的失职。
顾未末点头道：“确实，严格算来这是我们的问题，虽然家属口头承诺不追究医院这方面责任，所以后来免责声明上也确实忽视了。我们院方不逃避责任，所以我们需要承担的是患者自杀的责任，还没有做评估的失职呢？”
“就目前家属那边所发布的事件经过来说，是想通过患者的自杀说明医院的失职，所以这两件事可以当作是一件事的因果关系。”尤辛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缓缓说道。
“通常情况下，心理评估与是否同意患者回家并没有联系，心理评估是为了下一次入院方便观察患者情况。”顾未末补充道。
“嗯，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走法律程序，不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尤辛补充道，说话的语气平缓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更是无法判断这是件事否对院方有利。
隔行如隔山，饶是“语言艺术大师”顾医生也不知道尤辛想表达什么意思，更是烦
—“律师都这么说话？”
“尤律师，我知道你们律师说话严谨，但这里没有其他人，你直说就好，我们需要做什么？”顾未末实在觉得两个这样下去实在浪费时间。
尤辛有些惊讶，眉梢不禁微微上挑“我的意思是现在看似我们了解了事件整个过程，但到了法庭上能用到其实上很少。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怎么证明患者的自杀与医院或者与你们没做评估允许病人回家没关系。”
顾未末被尤辛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悸：“你们法律讲究谁主张谁举证是吧，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很难，除非知道病人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尤辛低估了对方坦诚地目光，咳了一嗓子偏移了些许目光道：“不能肯定病人回去后就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肯定。”顾未末的坚定让人无法怀疑，他接着道：“她不是我的病人，但是我跟她聊过，她不会轻易自杀。”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你的推断。而且，顾医生，你是一位医生，不要说这些模凌两可仅凭主观推断的结果。”尤辛的话语间有些不客气，对于其他当事人这样的言论他只当作不知者无罪，耐心的解释就行，但面对顾未末的情绪化他有些害怕。
两人陷入沉默，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我……”尤辛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既然这件事不能结束就证明还有她不该结束的地方，如果需要证据就去找，总不能不明不白。”顾未末也不为刚才的话生气，他刚刚的话确实显得他不够专业。于是他站起身，半个身子越过桌面，弯腰离尤辛的鼻尖只几毫米这样说道。
说完就直直看向尤辛，两人的眼神都来不及躲闪，同时闯入对方眼中。
尤辛看着顾未末坚定的眼神霎时感到了久违的窒息感，这种窒息是被顾未末身上的光笼罩的窒息，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还是那个跟他说“既然我们遇到了就说明我们应该纠缠，你想逃避那我就等你，多久都等。”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未末看起来像是在说一个玩笑，只有彼此知道，他比谁都认真。
顾未末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看着怔怔的尤辛有些担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还需要去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我……”
“好。”
“不过要抓紧时间，网上舆论发展太快了。”这次是尤辛微微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于尤辛态度的转变顾未末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于是悻悻直起身。
看着顾未末的样子尤辛觉得心情很好，他低下头去整理桌上的材料，“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你要走了？”看着尤辛已经将资料装进了包里，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愚蠢的问题尤辛上手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或许顾未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多尴尬，于是弥补道：“我是想问尤律师吃午饭了吗？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跑一趟。”
尤辛提起包，“没事，午饭所里有安排。”
“好，那今天就麻烦尤律师了。等事情有了头绪我一定要请尤律师吃顿大餐，到时候还请尤律师赏脸。”不愧是顾医生，好一招以退为进。
尤辛虽不会人情交际，但这样的邀约他也遇到不少，深知如何应付。而面对顾未末他甚至不用洋装为难，直接拒绝道：“不用了，你们是甲方，我花钱办事。”
说完尤辛露出礼貌的职业性微笑，然后抬脚从顾未末身前走过，留下前一秒还自信满满露着大白牙的顾医生。
直到回到办公室看着莫乐带的盒饭，他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这小子离开的这些年还养出了这样一副面孔，竟然是他没见过的模样，真带劲，好喜欢。这算不算是披上狼皮的羊，想起尤辛带着幽怨的眼神披上狼皮他就觉得好笑，一时间他觉得手里的白米饭都香甜了不少。
“顾医生，你不就点菜？”莫乐看着顾未末只吃白米饭还露出痴迷的笑就觉得渗人，忍不住问道。
顾医生这才从“恶俗”的幻想中脱身，抬头招呼起莫乐，“小乐，你过来。”
莫乐不疑有他，走了过去。
“顾医生，怎么了。”看着顾未末很是神秘与认真他有点激动，谨慎地问。
顾未末吞下口中的米饭，认真道：“你知道我中午干什么去了吗？”
莫乐摇头。
两人的头都凑到了一起，像是在说一件天大的秘密，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顾医生又在忽悠人了，就这一招对莫乐屡试不爽。
“院长找我了。”为了制造神秘感顾未末恨不得一字一顿。
“啊。”果然，鱼儿上钩了。莫乐果真在想，院长都找顾医生了应该是件大事。
看到效果达到了，顾未末继续往下讲：“院长说要是今年我还是院草就给我介绍对象，和其他院办联谊的那种介绍。你不是跟祝昀安关系好吗？他人脉广。”看莫乐有些动摇，他继续忽悠，“小乐，你不忍心看我继续一个人走南闯北吧。”说完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啊。”效果果然很好，莫乐从一个震惊掉落到另一个震惊。
华医每年的院草院花选评都是正儿八经的娱乐活动，大家积极参加，也都凭着自己的眼光认真投票，在这份认真中我们顾医生已经蝉联三年院草了，实则他来华医也就三年。
“可顾医生你每年都是第一名啊。”莫乐觉得顾未末的担心有点多虑。
顾未末放下筷子认真道：“你不懂，我只有绝对压倒性的胜利才对得起院长为我办的大型联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怕流言蜚语，省的人家说我是走后门，占着医院股东的名为自己谋福利。”说着说着还有几分委屈在里面，仿佛这些年的院草和医院股东委屈他顾医生了。
莫乐点点头，觉得顾未末说的不无道理，真是“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的顾医生原来顾虑这么多。
“好，顾医生，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此时莫乐感觉责任重大。
其实这就是顾未末为了“报复”祝昀安，给他添堵呢。拿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恶心”他，一洗“水泡”之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