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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绿酒一杯歌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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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人推搡了一下,江德音才从深思里回到现实。
不知方才李婉玉又讲了什么,众人喜气洋洋地簇拥着她离去了。
江德音并不在意,宴席吃罢,礼也送到,或许是打叶子牌一类,现在走并不失礼数。
江德音唤来自己的贴身使女梨蕊,让她去和府内能说上话的管家婆子,表明自己家中有事不叨扰了。梨蕊应过走了。
江德音立在原地等她回来,路过的仆从都有些迟疑地和她行礼,心里嘀咕:“这是哪家的娘子?瞧着面庞白净,气质如兰,跟她行礼她也处之怡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衣着钗环却如此朴素,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府内光景好的贴身婢子呢。”
梨蕊这边通过一位小厮的引荐,见到了管事的婆子,这婆子是个人精,不敢托大,带着梨蕊向李婉玉禀明。不待梨蕊将话讲完,一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姑娘上前一步:“你家夫人真是不懂礼数,这宴会上端着架子不与我们玩乐便罢了,想必是我们小门小户的,你家夫人看不上。如今连我们姐姐也避着不见,可是比相府千金还要金贵呀。”
此话说罢,就听李婉玉接到:“无妨,既是你家尊夫人不适,便早些回府吧,若是耽搁久了,生了病,可真真儿是我的不适了。”
李婉玉深深地看了刚刚训斥梨蕊的姑娘一眼,心里骂道:“蠢东西,我李婉玉何时当着众人的面用过相府千金的身份来压人!”
那姑娘还未想明其中的关窍,只知道自己定是说错了话,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也有表面不显,心里讥笑的。这丫头才攀上丞相府,不知道李婉玉的手段。
这种低级的辱骂丫鬟的办法,注定她以后与丞相府的圈子无缘了。
众人也察觉气氛不对,默契地闭上嘴。
而梨蕊,不管是被姑娘训斥还是被李婉玉抬举,都恭顺地微微弓着身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主仆二人刚出府门,一阵细雨便落了下来,梨蕊忙拉着江德音躲在了府门檐下,看门的侍卫恭敬行礼,并询问是否需要雨具,江德音摇摇头。
风呼呼地吹,裹了细雨洒扑向行走的路人,也包括站在檐下的江德音和梨蕊。
待小厮赶着马车过来,江德音肩头的衣裳已有了潮衣,梨蕊将江德宁抚上马车后,替她理了理鬓边被雨珠打湿的头发。
看着江德音眉头微蹙的样子,心里了然,问道:“夫人可是又胃心痛?”
“有点。”江德音脸色也有些苍白了。
方才在席上,她实在是没胃口,当桌上有人祝词她便随着众人饮一杯酒,一杯又一杯,其他人不过浅酌一口,她一杯饮尽。散了席也不过跟随命妇们饮茶,并未吃什么东西。
如今被裹着雨的冷风一打,便有些承受不住。
梨蕊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江德音不喜被人唠叨的性子,没有再说什么。
孔家门口,云屏早已带着其他丫头抱着汤婆子和油纸伞在等候,天已擦黑了,云屏让人点上了灯笼。
“孔仕铭可回来了?”江德音坐在窗前问。
云屏帮她擦着沐浴过后的湿发,答道:“还未,半个时辰前,老爷打发福越来说是去罗家找罗大人谈事了。”
江德音看着窗外被墨色浸润的天,不想说话。
云屏悄悄拭去自己眼睛的泪,不让自己姑娘发觉。看着眼前人瘦小的肩膀,心疼不已。
姑娘和老爷,是新婚夫妇啊。
梨蕊从外面进来,道:“夫人,荷妈妈过来了。”
江德音坐着不动,眼神也同窗外的夜色般晦暗。
这是自己嫁到江家的第二年。
而在两年前,自己在江家时似乎也与现在差不离。
或许是姐姐从房里那次偷跑到厅上着了凉,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姐姐虽精神比之前好,身子却渐渐虚弱,甚至比以前还要差些,整夜整夜地咳。
母亲整日抹泪,守在江德宁床前。
母亲也不许江德音乱跑,将她拘在房里,话本子更是不准看,让她抄写佛经为姐姐祈福。
这天,江德音又坐在桌前,桌上摆着若干卷佛经。她呆呆着看着桌前,屋子里除了墨香,还弥漫着一股无处不在的药香,这苦味似乎熏眼睛,江德音眨眨眼,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今天是她的生辰,父亲母亲都忘记了。
姐姐日益病重,父亲母亲整日忧心忡忡。
江德音房里的云屏和梨蕊更是不敢凑上去提给自家姑娘庆生的事。
江德音想:“自己真是自私啊,姐姐病重了,自己还想着过生辰。”
只是,姐姐的生辰每一年都办的热热闹闹,母亲亲自掌勺做一桌家宴,家里还会请来当下最红火最出名的戏班子和杂耍班子,哄甚少出门的姐姐的欢心,还有父亲派人从各地寻来的一堆堆挖空心思挑的小玩意儿。
而自己呢,莫说有母亲亲手烧的菜和戏班子,被父母当日早早庆贺就满足了。
可惜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有过。
不过是母亲从自己的嫁妆或是父亲从库房里挑几件合乎礼制的首饰给自己。
姐姐倒是每年记得,从自己多得数不过来的小玩意儿里挑几件,让婢女过来给自己道一声喜。
江夫人明白自家大女儿或许活不过二十了,也明白为何女儿的精神又这般好。
江夫人让女儿靠在自己胸前,温柔地替她梳着头发。
“宁儿的头发长得真是好,又长又直,长得又漂亮,跟朵桃花儿似的。等你出嫁那日,娘定将那金枝阁最好的梳头婆子请来替你梳妆。”江夫人笑着说。
“娘~”江德宁娇嗔一声,将脸埋进母亲怀里,也笑起来。
……
记不清是什么日子,江德音终于出门了,江夫人带着她到京郊的归云寺为江德宁祈福。
拜了佛,烧了香,捐了功德,江夫人带着人求签去了。
江德音带着云屏左拐右拐,趁着人多把母亲拨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婆子甩开。
主仆二人或许憋闷得久了,觉得这般躲藏如捉迷藏一般,有了兴致,江德音更是忍不住轻笑。
“音音何事笑得这么开心。”
“什么人!”江德音转头,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