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玫瑰》佳斯特

4、桑德

　　2974年1月1日
　　昨晚我与伊莎在城堡最高处的阳台上看了一夜的雪，伊莎告诉我，那是一年的最后一个夜晚。
　　我们把沙发拖到阳台上，只有这样我们两个人才能挤在一起，肆无忌惮地侵入对方的私人领地，而且我不得不说，这样十分方便接吻。
　　伊莎兴奋得像一个孩子，她光着脚从橱柜里翻出圣诞节时购入的浆果红毯子，一下子跳到沙发上，翘着性感的臀部，扭动身体，呼唤在厨房准备点心的我。
　　等我端着热可可走过来，她就立刻向我敞开她精心准备的小窝，称那里是我的专座。
　　我们守着漫天飘落的雪屑，看着它们在风中飞舞，伊莎沉醉在雪景里，偶尔会偷偷瞥我两眼，不过由于我的目光几乎没有一刻从伊莎的脸上挪开，她的小动作被我尽收眼底。
　　我看着飞雪粘上我爱人蜷曲的发丝，亲吻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看着她溢出眼角的笑意，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与她接吻，之前都是她先凑过来温柔地舔吻我的嘴唇，而我总是担忧这是个虚假的梦境，不敢放任自己过度沉溺。
　　可是，今夜的她，你可知有多么诱人？
　　她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雪白的身体在轻薄又性感的睡衣里若隐若现，她朝我微笑，把脖颈伸过来让我抚摸，柔软的手又伸向我的背肌，揉捏几下，再顺着线条滑下去。
　　当我将她扑倒在身下，她便骄傲地挺起胸膛，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在我们暴汗如雨的间隙，她喘息着问我：“我们找时间……去桑德度假吧，我想让你带我在玫瑰山谷骑马。”
　　我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回应道：“当然，只要你愿意，伊莎。”
　　我内心止不住的愉悦，新年到来的那一刻，我们不管是灵魂还是□□都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甚至觉得再广袤的宇宙也比不过我对她的爱意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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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起眉头往后翻了几页，后面几篇都是记录日记主人与这名叫伊莎的女子的相处日常，每一篇都赤裸裸地展示着男人对伊莎的迷恋，或者说，爱。
　　我越往后读，越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身临其境，成为他们苟且幸福生活中的一位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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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74年1月7日
　　今天伊莎突然兴起缠着我要学习做玫瑰挞，我欣然答应。不过上天，我想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她天生不适合驾驭锅铲，食材到了她手里，一定会莫名其妙地被以各种形状分尸，然后一堆一堆地陈尸在地毯上。
　　我只能忍着笑，揉揉她的发丝，任命地帮她收拾残局……
　　2974年1月29日
　　我发现伊莎有时候也会被我蠢笑。
　　我一直希望自己有点浪漫细胞，显然伊莎是不缺这些东西的，她时常会做出一些她认为浪漫的事，比如在我的牛奶浴缸里躲半个钟头，等我把衣服脱个精光再一下子从水底冒出来，剩下的我不便在日记里描述；还有，她会趁我睡醒之前在我的脸上涂满肥皂泡，帮我把新长出的胡茬提前刮干净，伊莎说她十分享受帮我清洁下巴的过程，据她描述是“掌心拖住下巴的粗粝感”，现在她已经不允许我自己修理胡子了，这是她的专属特权，我的话，当然十分受用。
　　我想自己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也该适时主动出击。某天我在城堡的阁楼里发现了一架钢琴和一些散落的琴谱，于是打算自学一阵子为伊莎简单弹奏一曲，我为了不暴露，专挑她离家的时间上去练习。
　　最终我自认为学有所成，算准了她日常回家的时间，还专门穿了她之前送我的燕尾服。
　　我身形笔挺，竭尽全力把那首名为《无眠》的曲子弹得流畅，待我潇洒抬指，却发现她刚踩着最后一个音符进门。
　　伊莎与我面面相觑，最后放肆地笑出声……
　　2974年2月9日
　　伊莎好像突然意识到我赤手空拳的自卫能力实在太弱，于是赠予了我一把军方研发的新式冲锋手枪。
　　枪体通身石墨黑，枪管扁而长，握把座几乎完美的契合我的手掌，握起来顺手而轻便。另外，这把枪配了自动消音装置，避免了枪管轰鸣时子弹的巨大能量给我耳膜造成的伤害。
　　据伊莎说，这把枪的射程可达一百米。
　　她向我描述时，站在我身后抬起我的手，把着枪对着窗外澄澈的天空，举了个例子：“就比如，你在猎场上持枪站稳，只要你愿意，轻易就可以击毙一只远处山坡上吃草的山羊。”
　　我不禁自嘲：“当然，如果它肯站在原地吃枪子的话。”
　　她忍俊不禁。
　　我钟爱它，不光因为它完美的构造，更重要的一点，这把枪的握把上刻了我的昵称：骑士，是伊莎亲手镌刻上去的。
　　我曾说过要守护她，她就以此来戏称我。
　　不过她愿意承认我的骑士身份，这是已经我的荣幸……
　　2974年3月17日
　　我在城堡外发现了积雪融化后早生的野花。
　　我特地早起，趁伊莎熟睡之时偷偷采摘回来，我想送给她一个芳香的早晨。
　　我坐在床边，注视她美好的睡颜，手中的花束上有冰凉的露珠滴到我的手腕上，枝叶上的水汽浸湿我衬衫的前襟，我却浑然不觉。
　　待她睁开眼睛，我便送给她最好的祝福：“愿众神都爱着你，我的玫瑰。”
　　她展开笑容，双手攀上我的肩膀并回赠我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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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以为自己免不了要为他们的幸福发酸下去时，不过几篇后，日记的内容却让我大为吃惊。
　　我甚至在后面的几篇日记纸页上发现了铁锈般的红色晕染，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干涸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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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74年4月1日
　　伊莎告诉我，她事情已经都处理妥当，我们可以随时启程前往桑德，那片梦中之地。
　　说实话，我并不十分了解桑德，但多少知道那里是有名的山野之地。
　　几十年前，随着机械革命的到来，无数钢铁森林在我们的国家拔地而起。
　　革命先向人类捧上的物质果实，接着是观念与精神的统治。
　　于是它们的根须不光深深扎进地底，更要命的，虬须已渐渐与我们全身的血管融为一体。而作为革命受益者，我曾愚蠢地认为没有人能抵挡便捷与科技的诱惑。
　　可偏偏在桑德，工业化城市无法在那里获得一席之地，机器动力不被当地的原住民认可，甚至被驱逐。
　　那里的人坚守着原始淳朴的生活方式，他们放弃填充新式能源的交通工具，选择步行或者骑马，他们燃蜡烛煤油灯，拒绝电力照明，出于对太阳与月亮的信仰，我听说有些人甚至仅把它们视为可依靠的光源。
　　他们对大自然有着天生的虔诚，是山林万物最忠实的信徒。
　　我们在肆意征服自然，桑德人却与我们背道而驰。
　　我钦佩他们的勇气，其余不作置评。
　　有不少人向往这里的生活方式，偶尔会来这里度假，只要你不自以为是地破坏他们的规矩，他们至少不会把你赶出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伊莎选择这里的原因。
　　我刚刚仔细清点了我们要带的行李，确保没有遗漏，明天即可按计划出发。
　　伊沙已经熟睡，窗户没有关，乳白色的纱制窗帘随着风如鸟儿般振翅翩飞，月光在其间洒落进来，把伊莎包裹起来。
　　我想抱抱她，现在我要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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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很不幸，桑德确实已经在这个国家消失了。
　　六年前G国与L国开战，L国以防备力量最弱的桑德为突破口，将无数机械制导武器的目的地定在这片土地。
　　那是一个深夜，随着一声巨响，炮火硝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橙红的火光混合着灰黑的沙粒或者无法分辨的残骸，向世人宣告，这片来自过去的土地停止了呼吸。
　　它被视为L国宣战的军旗。
　　铺天盖地的新闻接踵而至，我在吃早餐时，端起牛奶杯，看到下面压着这则令人沉痛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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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74年4月4日
　　我与伊莎寄宿于一位农户的家里，我十分庆幸，他欣然接待了我们。
　　农户的妻子早亡，他们没有后代，他一个人生活得十分简朴，我很喜欢他家的环境与布置。
　　如果桑德被科学开发，这里一定是个旅游胜地，这里的景色与风光实在是太吸引人，我想没有人能拒绝玫瑰色的晚霞与群山亲吻，或者雨后涤荡尽尘埃的各色花树落瓣，铺满蜿蜒的山路……
　　还有很多，我无法一一列举，一是美景确实难用我苍白的语言描述，第二，我随着伊莎的性子陪她在两天内转了十几处景点，已经有些脱力了。
　　不过伊莎始终精力充沛，不曾显露疲惫，我于是尽力让她尽兴。
　　今晚我们要去参加当地人办的舞会，据说有桑德特色的舞蹈，伊莎已经兴致勃勃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一刻钟，我听见她抬头问我自己的宝石蓝礼服在哪里。
　　这件衣服被我放在夹层里，我的玫瑰小姐对这些事习惯粗枝大叶一点，现在我要去为她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