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青]循环》JilyPotter

6、似曾相识

　　（十一）
　　没有时间反应，更没有时间犹豫，赵吏紧跟着跳入黑洞之中。娅与木兰对视了一眼，虽然十分冒险，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现在，她们必须要拼了！

　　冬青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个又长又颠簸的滑梯，又像是被粗暴地塞进了正在运行的滚筒洗衣机一样，天旋地转磕磕碰碰，等他一头栽到硬邦邦的地面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脑浆已经被摇匀的大脑，只能像个醉汉一般在地上摸索着匍匐前进。[]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酸痛的身体迫使冬青把自己挪到一个地势稍微平缓的地区后不得不停止了前进。他蜷起身子，拼命集中仅存的精力去感应巨蟒的存在，也是他过于疏忽，只顾赵吏那边却忽视了脚下的风险。

　　没有动静，巨蟒像一尊雕塑般静静地仰视着地面。糟糕，它还在盯着赵吏！冬青暗自叫苦，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可是他必须想办法去警告他们。
　　冬青四处摸索着，他身上原本的装备似乎都在上一次的冲击里散落在上面了，连耳朵上的通讯器也不知所踪。

　　“别怕，有我。”冬青感觉自己被人一把公主抱了起来，他顺势紧紧拉着赵吏的衣领死也不肯放手。“这里暂时安全，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有没有出去的方法。”

　　赵吏把冬青放在一个岩石打造的小山洞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冥界幽暗阴森的氛围已经让人十分压抑，这地下的地下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他抬头看向天空，巨蟒最开始捅出来的洞歪打正着让黄泉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光源，它如深夜的月光般尽力地笼罩着整片区域。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这一次掉落的位置正好位于光洞的附近，稀稀拉拉的光线勉强能让他一睹周围环境的真容。

　　巨岩，高耸入云的巨岩伫立在他身后，上面的情形他看得不甚清楚，但在最最下面却像海底的珊瑚，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不深，但隐藏在里面却极难被外界发现，这也是他将冬青藏在里面的原因。

　　至于这所谓的“岩石”，其实赵吏也说不上来这用来隐藏冬青的临时避难所类究竟是什么由构成的，他只知道这玩意异常的高大，从他目光所及似乎能延伸至他们坠落的地面。这种类似岩石的东西摸上去异常坚硬和光滑，虽然有凹凸不平的部分但也完全不给人下脚攀爬的机会。

　　他向外走了几步，在碰上了另一侧的“岩石”后才发现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像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前后都被黑暗笼罩完全看不到尽头，左右宽度能勉强两人并肩而行，这样看至少那只巨蟒无论如何也是钻不进来的，这也算个好消息吧。赵吏沮丧地踢了踢地面，奇怪的是，这地面更像是外面人间的土地而不是黄泉松软的黄沙。现在怎么办？木兰和玄女依然不见踪影，他试图与她们取得联系却总是受到莫名的干扰。

　　“这是什么东西？”赵吏喃喃自语，一丝独立的光亮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三两步跑过去，蹲下来仔细打量发光源：

　　一个他不认识的古怪字符散发着清冷的银色光辉，赵吏试探地摸了一下，手还没触碰到就被无形的结界给弹了回来。好疼！伴随着剧烈的灼烧感赵吏借着银光打量自己的手，手心里有明显的一道淡红色印记。

　　这股法力气息好熟悉……赵吏总觉得这种法阵似曾相识，这不是冥界的法阵，更像是…昆仑？他惊讶于自己的直觉，明明没有见过昆仑的人使用法力，那只鸟和兔子在人间也都是规规矩矩活的和普通人一样，可是他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法阵和法力……

　　“赵吏！”一只手猛地拍上了他的肩膀，吓得他浑身一激灵。“小声点…”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和木兰好不容易才确认了那个长虫没有异常动静，下来也花了一会儿才发现冬青，你把他藏的可够严实的！”

　　“少废话，你过来看看这个！”赵吏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案发现场，“这是不是你们
　　昆仑的印记？”赵吏看着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沉思，看来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

　　为什么昆仑的法阵会出现在冥界的地底？

　　“先别胡思乱想了！”娅看起来并不纠结于此，她现在有比封印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既来之则呆之，我们先安顿好冬青，然后再探索这片区域。”

　　“目前的情况看冬青只能跟我们一起行动了。”木兰依靠在岩壁上，抬头看了一眼天，从他们下来到现在，依然偶尔有沙子不断的落到他们身上。“这玩意已经发现我们了，可能整个黄泉都不安全。”

　　“除非把他送回人间。”赵吏突然补充了一句，“说真的，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把你们都扯进来的，我一个人去就行。”

　　“不可能，吏哥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这件事也是我自愿的！”

　　“赵吏你疯了？没记忆法力不稳定你就是个活靶子！”娅和木兰七嘴八舌地反驳赵吏，只有冬青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一边没有发言。

　　“我倒是同意赵吏的看法，当然我不会回人间的。”冬青早已打定主意，他和赵吏的想法在“不想牵扯其他人”方面完全一致，但是他不能认可自己被送回人间的结局。他想要和他一起，无论生死。虽然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那种可能会失去赵吏的恐惧感与窒息感却深深的刻印在了他的骨子里，那一夜，他记忆终止的那一夜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

　　“额……”娅发现自己正处在两难的境地，这两位小祖宗哪一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那就一起。”赵吏答应的速度之快连娅都反应了那么几秒钟。

　　“好。”冬青看起来也并不惊讶，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赵吏的答案。“11点钟方向隐隐约约有灵魂的痕迹，也许那里会有线索。”

　　“今天大家够累了，休息8个小时大家都休息一下。”作为临时领队的木兰看出了所有人脸上的疲惫，为了未知的冒险，大家必须停下来补充能量。

　　冬青的这一觉睡的不甚安稳，半睡半醒间他隐隐约约听到赵吏和娅在争论着什么，他听到了“昆仑”“封印”“昆仑玉”等熟悉又陌生的词汇，他想捕捉更多信息，但过快的语速让他一度怀疑那是他俩单独发明的新语言。

　　黄泉没有星辰，更没有日月，自然也就没有昼夜更替可言。赵吏一行人匆匆睡了一觉，消除了连日的疲惫后便迅速启程前往冬青所指的方向。

　　“你没事吧。”冬青关心的问，今天的娅一反常态，安静沉默的判若两人。

　　“没，没事。”娅此刻内心竟因冬青视力问题而松了口气，她现在脸色铁青，心乱如麻，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昆仑的印记，更确切的说是封印的印记。

　　冥界的神秘地区，昆仑的封印和巨大无比的昆仑玉，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却怪异的搅和在了一起让她非常不安。赵吏也曾询问过她相关信息，她也全部如实相告，他们面对的“岩石”其实是昆仑玉，一旦成型便坚硬无比世间并无能够摧毁它的东西（据她所知），通常用来镇压非常危险的东西，比如上古凶兽，再比如蚩尤……

　　“小心点别走散，这里看上去很像个迷宫。”一直埋头沉默探路的赵吏忽然发声，他手指右前方，只见那里的巨玉明显存有约一人宽的缝隙，娅伸头看了看，另一边也是一条宽窄相似与他们平行的走廊。

　　如果这真的是迷宫，那他们走的路是正确的吗？没有人发问，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跟着冬青的指引前进。

　　“老天爷啊……”带头的俩人突然停在了原地，连见多识广的木兰都难得的漏出惊讶的表情。娅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与他们并肩而立，仅仅扫了一眼她就明白了赵吏与木兰震惊的原因：

　　道路的尽头不再是高耸入云的昆仑玉，而是一片平地，一个古老破旧的村庄端端正正的坐立于最中央。

　　（十二）
　　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只是默默地扫视着这片古老而又原始的村落。

　　“这看起来恐怕是史前时代的建筑了……”木兰率先接近了村子，其余几人也都谨慎的跟在她后面。

　　眼前的村子规模不大，由二十来个尖顶茅草木屋组成，赵吏翻身跃进其中一间房屋，里面依然遗留着几张撕扯好的兽皮，一些明显经过打磨的石器，还有散落一地的贝壳，如果不是在幽暗的冥界所发现，按照它的保存程度，说这里主人刚刚出门没多久他们也都会信的。

　　“怎么会是这里…怎么可能是这里？”娅脸色苍白，如此熟悉的场景勾起了她试图抹去的那段回忆。她飞速的奔向村落的中心位置，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个地方，那么那里一定会有证据……

　　“嘿嘿，有点团队精神行吗？那长虫还在附近游荡呢！”赵吏不敢高声说话，只能小声嘀咕两句拉着冬青跟上她的脚步。

　　“咋了咋了？到你前男友家…”赵吏话还没说完就被冬青狠狠地踹了一脚，娅现在情绪非常低落，冬青不想让赵吏这么没心没肺的再去刺激她。“行行行。”赵吏单脚蹦着来到娅跟前，只见她双手紧握，牙齿用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她发出诡异的声音。

　　“真的是这里……”她仿佛没有看到身边探头探脑的赵吏，一直在不断重复这几个词。忽然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起身借力飞上了高空之中。赵吏趁机窜到她所处的位置，可是除了地面上的一个“双角牛头”的图案外，他什么门道也看不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娅刚一落地赵吏就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此刻需要安静。
　　“赵吏……”冬青突然从背后紧紧揪住了他的风衣，他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怎么了？”赵吏仔细打量冬青，此刻他正因突如其来的恐惧而浑身发颤。一个两个的都在这个地方出现问题，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的脑海里开始窜出奇怪的东西。”冬青哆哆嗦嗦的放开赵吏的衣服，转而像掉进冰水里一般颤颤巍巍地抱住了自己，现在他连牙齿都开始打起架来：“我好像…来过这里…好熟悉。”

　　“别胡说了。”赵吏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模样，他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冬青身上试图缓解他的情绪。“你孟婆汤都不知道喝了几轮了，这都数千年前的东西怎么可能还记得住？只怕你又是被这个村子残存的情绪所传染了吧。”他轻轻抚摸冬青的头顶，忍不住再次将他揽入怀中。“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他将嘴唇紧贴着冬青的耳朵，尝试用语言和声音来继续传达他的安抚。

　　“我…眼睛疼。”冬青突然甩开赵吏，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几步后又蹲在地上，不停的擦揉。赵吏的心忽然停跳了几拍，冬青的眼睛？为什么想到这里他的心会一阵阵的刺痛？“别担心，有我呢。”他用右手轻轻的捂住了冬青的眼睛。“我知道。”赵吏的手像是附着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在贴上来的那一瞬间冬青感觉一股暖流从眼睛涌出，减缓了他的疼痛并逐渐渗透到整个身体。他被赵吏紧紧抱在怀里，耳朵静静地聆听他心跳的声音。

　　“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进入蛇进不去的小巷去。”木兰的催促声将沉浸于各自情绪中的三人唤醒，没有人讲话，大家各怀心事默默地动了起来。

　　“不能走了！”还没出村子，冬青就发出警告，“那个东西，它现在就在我们要去的入口处徘徊，我们现在过去只是送死。”

　　“没有别的路了吗？”

　　“恐怕没有。”赵吏皱眉，“你还记得我们来的路吗？路与路之间都是平行的，如果走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我们怕是得先调虎离山才能走进去。”

　　“怎么调？”

　　“我来当诱饵，你们先过去，都进去后麻烦玄女拉我进去。”

　　“不可能！”三人异口同声否决了赵吏的提案。

　　“你知道它在针对你！”“你现在半吊子水平搞什么搞？”

　　“安静！蛇来了！”

　　几人迅速缩到了最近的屋子里，外面巨蟒腹部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不断刺激着他们紧绷的神经。“它已经发现我们了…”冬青喃喃自语，“它现在就在离我们最近的村子外围活动，现在在试探着进来…可是它没有，一直在徘徊……”

　　“这些木头玩意明明它一撞就散架了，但是它却不想，或者说不能进来？”

　　“这个村子总觉得有些怪异。”赵吏接着冬青的思维顺了下去，“这泥土完全不是冥界的产物，村子样式也是原始社会时期的样子，正中央的广场还有不知道什么含义的图腾。除此之外，”赵吏向大家展示他在屋子里翻出来的东西，“你看这块石头上的字符和之前发现的昆仑封印一模一样。”他顺手把东西丢给了娅，“你们昆仑到底在冥界干了些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克制这长虫的秘密？”

　　娅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经历了一路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隐藏了数千年之久的秘密公之于众。“你们听好了，我不确定这件事和本次的冒险有没有必然的关联，同时这件事我也只能提供昆仑视角的答案……”

　　黄泉

　　“他们进展很快嘛，居然已经和小蓝打上交道啦。”茶茶站在仅剩半边的孟婆庄边俯身查看洞里的情形。“故事马上要到高潮部分啦，我们可不能错过这出好戏你说是吧。”她望向疑惑的秘书，“走吧。”她不由分说的拉上她的胳膊跳入了洞中。

　　“我也有几千年没有来过这里哦，”茶茶像个春游的小女孩一样兴奋的转圈圈，她时而连蹦带跳的前行，时而又脚底生根地站在原地发愣。“你看看这昆仑的好东西，啧啧，质量可真好。”茶茶说着，嘴角却扯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昆仑为何会有东西在这里？”虽然跟随茶茶一千余年，女秘书却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冥界“禁地”。

　　“当然是为了警示反抗者啊，”茶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她轻轻的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玉石之上，“你知道吗？昆仑玉之下镇压的，是最早的一批反抗天人的原人们的灵魂。这玉，就是他们的墓碑。而我，虽为冥王，却也无力改变这命运。”

　　纵使已成为冥界公务员数千年，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免背后一凉。

　　“别这样看着我哦，”茶茶看着略带歉意的秘书，“这就是反抗失败的下场，妄想挑战命运的人就必须接受失败的下场。原人失败被族灭，无名失败才有了赵吏，现在这个蠢货又要尝试反抗，不自觉地又陷入了宿命的循环。不过也好，我倒想看看这一次会命运会将他导向怎样的结局。

　　“什么声音？！”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巨大的物体碰撞的声音，秘书急忙将茶茶挡在身后。“不用着急，是赵吏他们和小蓝交上火了。”话音尚未落地，他们的头顶又冒出来一个星星大小的洞。“又有人加入他们一伙喽！有意思！走，咱们看热闹去。”

　　“您何必亲自前来？您完全可以在办公室里面监控他们的行踪……”秘书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茶茶的眼神她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当然要回来，毕竟这里曾是我的故乡，你想想，在这个地方让我的哥哥重生是一件多有意义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