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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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部门要来检查，领导勒令一周内重新梳理好台账，作为负责科室里唯一的年轻人，田憬不得不忙碌起来。
中午休息的时间被缩短一半，晚上也一般都是八点后才能锁门下班。
这段时间，田憬也没好好见过齐星南。
早上出门上班时，偶尔能见到齐星南肩上搭着一条毛巾，趿着拖鞋从店面走出来。灰蒙蒙的早上，蹲在门口的水管旁洗冷水头。
还有一个叫不出名但已经面熟的小伙子站在旁边刷牙，和他说说笑笑。
晚上下班路过时，夜幕已经落下，整条街道又恢复清冷，来往的车辆，过路的行人，熟悉的那处灯开得亮堂了，但空无一人。
田憬不工作的时候会想齐星南的事情，也和宋晓晴旁敲侧击请教过。
对方说，男人最重面子了，尤其是在钱，和在女人上。
田憬却觉得这和性别无关。她向来不太懂人情世故，与人相处时多半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来直往，细细想想，那天说的话也确实欠妥。
是不是得解释或者弥补一下，田憬这样想过，手头的事情又让她一直耽搁着，不了了之。
周五的下午，检查的工作人员被送走，科室长从大领导办公室出来，堆着的笑容让他脸上的褶子更加显眼。
在临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端着茶杯的科室长突然起身，委婉地向大家表示如果有事可以提前走。
于是，一群人七嘴八舌纷纷找了借口，兴高采烈出门下楼。
田憬也跟着下班了，走到回家路上的一半时，突然嘴馋，心血来潮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城西那边有一家做糕点的老店，换成了年轻老板后，总喜欢推出新花样。
前不久上市了几款奶油蛋糕，样式好看而且吃多不腻，年轻姑娘买得很多。
田憬也很喜欢。
到店里时，正好赶上了最后一份焦糖蛋糕。
算是心愿落成，田憬心情雀跃，蓝天白云就连刺眼的太阳都深得她心。
她计划好了，回到家先吃两口解解馋，待晚饭后，洗个澡，就可以回房间好好品尝剩下的，顺便追一追她没看完的那部网剧。
走到拐角处，一辆小型货车从田憬面前驶过，长串的尾气后方，她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齐星南。
两人相隔不过十米。
“下班了？”照例是齐星南先挥手，放下时顺势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起来很热。
“嗯。”见到人，田憬很自然走了过去。
自从上次一起吃过火锅后，齐星南对于田憬而言，好像亲近了些。
齐星南站在店面前的空地上，西边的太阳从正前方照向他，影子落到地上，都是四肢修长，轮廓流畅的极好模样。
“这几天都不见你啊。”因为太阳刺眼，他望向田憬时眯着眼。
说完，又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盖，仰头大口喝起水。
田憬的视线不自觉就从握着水瓶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到了滚动的喉结上。
她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也有些口干舌燥。
齐星南察觉到这细小的动作，弯腰从玻璃墙角的塑料包装里抽出一瓶递给田憬。
田憬看了一眼瓶中冻起的冰柱，摇头道：“太冰了，我不喝。”
啧，齐星南撇了撇嘴，而后转身走回了店里，再次快步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瓶水。
递到一半，手又缩回去，把水瓶换到了左手上。
他宽阔的手掌此刻捏住了两瓶水，右手拇指和食指一用力，那瓶要递给田憬的水瓶瓶盖被轻松打开，再重新转上，这才又递了出去。
田憬接过，是常温的。
齐星南这时才接着说：“还以为你躲着我。”
说这话时，目光从田憬沾着水珠的嘴唇上移开了，视线飘忽着，落到远处的电线杆上，又落到离得近一些的垃圾桶旁。
田憬莫名：“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你以前不是也一直躲着我吗？”像是控诉，齐星南语气低沉，带着别扭。
空着的那只手插进了裤兜里，半榻着身子，褪去了一些往日里的成熟样。
“有吗？”田憬一时间想不起。
两人说话间，隔壁做玻璃生意的人家跑出了个小男孩，推着娃娃车，横冲直撞。
过来到这边时，齐星南转过身，弯腰将小男孩连人带车抬起，强制给他掉转方向。
“去那边玩去。”
塑料轮子摩擦在青色带凹纹的水泥地上，嚓嚓嚓跑远了。
田憬反应过来，她先前确实有过刻意避让。
但她不知道自己和齐星南想到的并不是一处。
“不好意思哈，”田憬道歉，“上次在火锅店里我有些话没说好。”
田憬还想说，她可以回家商量商量的，毕竟齐星南是个好孩子，田爸田妈心软，说不定就能按原租金应下。
不过，齐星南紧接着开口了。
“这件事啊……”
齐星南自言自语一句，随后神情正色。
“是我让你误会了，其实我约你吃饭，不是因为铺面的事情，你也别有压力，更不用觉得抱歉。”
田憬没想到这是事情的走向，云里雾里，脱口而出道：“那你找我吃饭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齐星南怔住，脑海中闪过无数种说辞。
冷冻过的矿泉水瓶身在温度差下分泌一层细小水珠，沾湿了他的手心，冰凉、胀痛。
而后，齐星南挑了比较稳妥的一种说法，“我在Y市也没什么朋友。”
先前离去的那辆小型货车又回来了。司机几把方向打过，车子稳稳当当落在房子拐角处，靠墙的位置。
一个小伙子开门跳下，走到车厢后拉下挡板。
齐星南便走过去一起搭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田憬望着忙碌的身影，白色短袖在阳光下泛黄，脚下的那双带logo的运动鞋，她记得是多年前的老款了。
田憬其实对这个邻居家的哥哥印象单一，依稀的记忆里是对方家庭不和，母子相依为命；学校里成绩优异，老师喜欢他，也有很多男生、女生喜欢他。
她还记得，只要齐星南去家里吃饭，自己就不用洗碗，也可以在饭后多看十分钟的电视。
只是后来，怎么两人又走得远了，田憬不太记得。
小伙子拎着一件矿泉水走过来，见到站在门口的田憬时眼前一亮，问：“你是？”
说话间，眼神将田憬和走在后方的齐星南连在一起。
“少瞎打听，”齐星南追上来，推了他肩头一把，“快进去做饭吧。”
小伙子临走前还不忘自我介绍，“我叫杨俊，有空多来玩啊。”
齐星南手里拎着两袋菜，田憬一眼瞟过，见到从方便袋口冒出头的两根莴苣，还有塞得满满当当的青菜，都不见肉。
“就吃这些啊？”田憬问。
“嗯，”齐星南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笑得依旧灿烂爽朗，“就我和杨俊两个人，够了。”
田憬突然心酸，想起前些日子所做的种种，责怪自己有过的那些不堪想法。
“留下一起吃饭，”齐星南向面前的人邀请，又反悔，“算了，我们就简单整整，你还是回家吃吧，阿姨做的饭菜才好吃，尤其是地三鲜……”
齐星南说着思绪就飘到了以前，记忆模糊，但感觉常存。明明是很一般的家常小菜，可田憬家里的，齐星南就觉得格外可口。
手里突然被塞了东西。是一个包装精致的奶黄色小纸盒。
“这个蛋糕也很好吃，”田憬说，“那我先回家了。”
又在即将过马路时转身。
“记得来我家吃饭。”
“呃？你说真的？”
“真的啊，”田憬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假话，“我妈念叨你好久了。”
“好。”齐星南笑着点头，一阵风来，像是要把他吹回十七八岁时。
齐星南到田憬家蹭饭是一段短暂且快乐的时光。
有热饭菜，有人关心，他不必在放学后独自面对家里的冷锅冷灶，在不知道吃什么后，用一桶泡面解决肚子。
田妈妈拒绝收下饭钱，杨君如便会让齐星南拎着菜和水果上门。
齐星南也会力所能及做些事情，比如收拾碗筷，清洗碗盘，还有走前将厨房的垃圾带去扔掉。
田憬起初对齐星南的到来也是欢迎的，给他转菜，和他说哪个最好吃。
饭后嘟嘟嘟小跑过来，软着嗓音问齐星南是不是也想看一会儿电视。
齐星南看一眼瞪着田憬的田妈妈，还是会如她的愿，回答“是”。
转折来得突然，某一天的课后，陶然慌里慌张跑进来，拉起趴在课桌上的齐星南，说：“你家小妹妹在教室里哭呢，还和人打了一架！”
齐星南瞌睡瞬间走光了，穿过过道里拥挤吵闹的同学，下到小广场，又跑进圆形喷泉对面的楼栋里，三步并上两步爬到三楼时，上课铃响了。
围在教室外看热闹的人群散开，齐星南看见了坐在窗边第三排的田憬。
穿着一见粉色的长袖，抬起头时，眼眶比她的上衣还要红。
旁边站了个男生，无措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书。
后来，齐星南打听到，所谓“打架”单纯是田憬单方面冲男生发脾气，朝人家丢了课本，还得人家一一捡起。
而起因是从男生口中传出的她和齐星南的“绯闻”。
齐星南放学后去找了田憬的那个同班同学。
他虽然打篮球厉害，但确实没有打架的经验，望着面前比他矮上一个头的瘦小男生，口头警告了几句，用着他算得上狠劲的语气。
这场风波后来是怎么过去的，齐星南不记得了。
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件事后，田憬在家里很少和他说话，在外面遇上更是绕着道，低头走开。
齐星南意识到，他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后来，就不再去田憬家里吃饭了。
“哟！南哥还想着呢！”杨俊从背后的小厨房走出来，无处不在地打听八卦。
“你女朋友？”杨俊望了望手里的蛋糕，继续猜测，“追求者？”
“我以前邻居家的女儿。”
“哦，”杨俊很懂似的点了点头，“青梅竹马。”
又打破沙锅问到底，“上次那杯冷饮也是她送的？”
齐星南懒得理他，捧着小蛋糕回了隔间。
杨俊的声音继续传来，“别不好意思啊，那你还吃不吃饭啊？”
“废话，”齐星南和旁人相处时多了一分随意，更不会像面对田憬时那般耐心温柔，“不吃饿死我呀。”
杨俊调侃：“有情饮水饱嘛……”
齐星南斜了手握锅铲嬉皮笑脸的人一眼，没说话，动作利索将门咔嗒关上。
但嘴角的微笑始终晃眼。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