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
知道田憬和齐星南交换联系方式后，田妈妈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两人聊了些什么。
田憬夹咸菜的手顿了顿，咬过一口包子，而后快速摇了摇头。
田爸爸闻言，原本盯着报纸的目光移到了田憬脸上。
“他要是问你租房的事，你可什么都别说啊，我还要好好想想呢。”
涨好的豆浆端出来被田妈妈端了出来，热腾腾冒着烟，田憬放下筷子，依次盛了三碗摆上。
田妈妈是个直脾气，见田爸爸这么多天了还在犹豫，干脆地出主意：“不就是租金的问题嘛，你直接和星南说不就好了，谈得拢就签，谈不拢也好找别家。”
田爸爸却不认同，“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这以后万一有个摩擦，有个矛盾，这熟人啊更不好办。”
“我看呀，你就是常年蹲办公室蹲出毛病了，弯弯绕绕心思多。”田妈妈也坐下来，脱下的围裙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伸手夹了一个肉包。
吃了两口，继续说：“星南呀，他从小就心思正，懂人情，你看以前因为怕麻烦我们，硬是跑三里外去吃快餐。”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扭头叮嘱田憬：“你记得叫他来家里吃饭呀，我说了几遍他都不好意思来，你们同龄人好沟通些。”
“哦。”田憬闷闷点头，低头喝了口豆浆，神情若有所思。
家里人有着烦心事，到了办公室，田憬见对面桌的宋晓晴也在长吁短叹。
“怎么了这是？”田憬问。
“难呀，”宋晓晴抱怨，“这上杆子请人吃饭还被挑三拣四的。”
田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趁着不到点，人也少，拉近椅子往前凑去。
原来，今晚宋晓晴的男友组了局，请公司的几个同事和领导吃饭，让宋晓晴作陪。
田憬最讨厌这种场合，撇了撇嘴，问：“不去不行吗？”
宋晓晴却有不同见解，“怎么不去呢，这可是我头一次正式以女友的身份出现在他公司人面前，并且……”
她瞄了一眼四周，确定办公室以及窗外没有其他人后，对上田憬的耳朵小声道来。
“所以你们才去请人吃饭的呀。”
“那当然，饭桌上好办事嘛。”
“找人办事这么麻烦……”田憬咂舌。
“嘘，”宋晓晴比划了个封嘴的动作，再次提醒，“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又瘫坐回椅子，双腿交叠在一处，黑色过膝长筒靴亮丽惹眼，“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个涉世未深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不过，田憬还是挑着好听的宽慰了宋晓晴几句。
摆正椅子，坐回电脑前，开机时她突然想到了齐星南。
他应该也和宋晓晴一样，怀揣着相同思绪吧。
11：30，宋晓晴准点从座位上站起，铁制椅脚从暗米色瓷砖地板划过，声响尖厉。
宋晓晴对着化妆镜抹上大红唇，一改先前的愁容，对田憬眨眨眼，“我下午不来了。”
说完，甩过大卷发，踏着模特步，走出了办公室。
田憬多坐了几分钟，待整栋楼都安静下来，才做了决心般拿出手机。
聊天主页的下端显示出一条未读消息，时间是昨天的14：35，内容一瞟眼就能看见。
[QXN：有空吗，可以请你吃饭吗？]
田憬点进去，回复，[好。]
吃饭的地点是齐星南定的，虽然他多次发消息确认田憬有没有钟意的地儿，但田憬回的都是[都可以]、[你决定]一类的话术。
地方不远，田憬走几分钟就到了，抬头发现是一家民居改成的小店，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齐星南已经在门口等着，单脚蹲在花台上，见田憬出现，立即落回地面迎上前来。
起身时，抖落身后一片大红月季。
田憬跟着齐星南进了店，发现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院子里有山有水，花草丛生；木制的两层小楼房中间被打通，灯火通明，食物的香气扑鼻，夹杂着杯筹交错，喧哗热闹。
齐星南走在前方，他穿着一件橄榄绿长袖上衣，比起每次遇到时见的黑白灰，算是颜色亮眼突出。
银色耳钉还在，背也一样的开阔挺直。
田憬小步跟在后，因此能毫无顾忌对着前方的人比划打量。
她是典型南方人的小骨架，念大学时会被睡上铺的舍友拦腰托高。
田憬估摸着，齐星南这肩身，这臂膀，环抱住她也自然是轻而易举。
走过大堂时，两人身影成一条直线，田憬完全被遮住了视线。
而后阴影散去，头顶暖黄色灯光打下，齐星南转过了身。
田憬视线收回的也极快，欲盖弥彰望向从身边忙碌走过的服务员。
齐星南没有发现其中的变化，因此失去了一次难得的逗弄田憬的机会。
齐星南问田憬：“你来过这里没？”
田憬摇摇头，“没有。”
她在Y市的玩伴大多定居异乡，平日外出吃饭也基本是同事间的聚餐。
这间幽深独居的小店，显然不是同事们的风格。
齐星南听见田憬没来过，却是很高兴的样子，说：“那正好，你尝尝，看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来。”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齐星南神色平静，像是说着“你吃饭了没”、“今天天气真好啊”这类稀松平常的话。
田憬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去细想，齐星南拉开了空桌前的木椅子，绅士地示意她入座。
周围都是热闹的人群，环境和田憬印象中带有商业性、利益性的交际场所大相径庭，而更适合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
看了一眼面前认真看菜单的男人，心想或许对方选错了地方。
“只有火锅啊……”田憬前后翻了菜单，在嘴边念叨一句。
齐星南立马警觉，抬头问：“你不喜欢吃火锅？”
“不是。”田憬摇头，她只是不喜欢和不熟的人一起吃火锅。
齐星南不能领悟到田憬后半句未出口的话，只是心头松下一口气，连忙问：“你看看想吃什么。”
田憬看了看菜品，觉得都无所谓，也懒得动脑子，便推了回去，“你决定吧，我不知道什么好吃。”
“好。”齐星南于是向服务员招手，确定田憬没有忌口的后，点了一些菜品。
期间，勾起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见齐星南头头是道，一副熟客模样，田憬忍不住问了不久前自己被问过的话。
“你来过？”
齐星南也摇头，“没，我只是事先做了功课。”
田憬托着下巴，目光望向对方时偏了偏头，“这么用心。”
齐星南回得快速，“那是当然。”
当然什么，没有后话，但两人都突然安静了下来，隔壁桌汤锅冒泡时的咕噜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
统一穿着棕色制服的服务员将汤锅端上，当着两人的面倒入杂七杂八的菌类，定好闹钟，到时间后才可开锅。
田憬一直静待齐星南开口，可倒计时的十五分钟里，除了几句常见惯用的寒暄，其余时间都在漫长中无声流逝。
田憬从局促不安到无所事事，白瓷锅盖被服务员掀开，香味飘来的一瞬，她将所有事都抛到了脑后。
熬成奶白色的菌汤入口鲜香，齐星南用漏勺挖了菌子，各种一点，样式齐全，递到田憬跟前。
田憬伸出碗接过，客气道谢。
菌子的种类田憬不太熟，只大概辨认出了羊肚菌、竹荪、茶树菇这几种，入口各有各的口感，也各有各的香甜。
蘸料也是店家提供的特制品，一碟是菌菇做成的酱，味道香醇，但剁碎的米椒混合其中，入口辣味直冲天灵盖。
另一碟是酱油兑着柠檬挤的汁水，酸甜微辣，略显清淡，但适合田憬这类口淡的人。
田憬只逮着那酱油碟沾，肚子半饱，蘸水已所剩无几。她想叫服务员来问能不能再加一碟，心想所至，面前多出了一酱油碟，旁边那碟她动过一次的菌菇酱被换走了。
“我吃过了。”
“我没动过。”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
齐星南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关系。”
说完片刻，又添补上一句，“我……嗯，男生都不太讲究这些。”
田憬这才发现，对方几乎没动筷子，而无论是下菜、夹菜，齐星南都是铁勺和公筷换配合着用。
这一点倒是和田憬的用餐习惯出奇一致。
确实周到，田憬心想，这样的服务让她都不好拒绝齐星南之后会说出的各种话。
菌子捞得差不多，接着就是牛丸、牛肉薄片、土豆、白菜各种下锅，被照顾着的田憬吃得舒服，饭饱茶足，话也装不住了。
“其实吧，”田憬打着腹稿，筷头落在白盘上，画着圈圈，“我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的……”
齐星南还在贴心照顾，把锅里的最后一个牛丸夹到了田憬碗里。
牛丸圆润有筋道，一筷头戳下去，汁水冒出，带着油光。
田憬想，如果对方明确提出需求，她还是会好好回家商量一番的。
齐星南却是一头雾水，“什么？”
手里的漏勺舀到一片土豆，煮得久了，化成沙状，想着田憬似乎更喜欢脆的，便放进了自己碗里。
面前的人举着一块夹不稳的土豆要吃不吃，亮晶晶的眼睛过于真挚，田憬一时不确定对方是真没听懂，还是不好意思，干脆把话说开。
“就铺面的事情。你找我我也没有办法的，不过，我可以回家说一说，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土豆被夹断落到了碗里，齐星南在今夜第一次耷拉下了嘴角。
“你以为我约你吃饭是为了这件事情？”
田憬反问：“不是吗。”神情里已是笃定。
齐星南此时已经放下筷子，在田憬说话间，往后仰了仰，靠到了椅背上。
桌对面的田憬还在望着他，齐星南舌尖顶过上颚，若有所思。
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屏幕紧接着亮了起来。
前两天搬运物件时，手机从裤兜掉出，正好砸到钢板尖角处。齐星南一直没空去修，蜘蛛网一样碎裂开的痕迹，在亮起的屏幕上格外显眼。
齐星南看了一眼新消息，挑了挑眉。
而后视线重新移向田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八点多，齐星南将田憬送回小区楼下。
田憬还有所犹豫，跨上两三级台阶后转身望向楼底的人。
齐星南一下就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
“快上去吧，”齐星南朝她挥手，“我们改天聊。”
楼梯里的脚步声远去，看着五楼与六楼之间的声控灯亮起暗下，齐星南又愣神了一阵后，才转身离去。
走至小区昏暗处，齐星南打开手机手电筒时，见通知栏多了两条新消息，和在火锅店里收到的来自同一个人。
是齐星南的发小，也是他在Y市为数不多有着紧密联系的人。
[陶以然：怎么样，约会愉快吗？]明显带着揶揄。
齐星南回忆了整晚，没有反驳消息里提到的“约会”，回复：[还不错。]
不过好像被误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