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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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星南从临市回来已是一周后，期间杨君如给他发了三次消息，是以前从不会出现过的热络。
聊天界面的最后一条是对方的叮嘱，来自昨天早上的07：35。
[空静：不要空手去。]
齐星南收拾好，走出铺子时，还是给杨君如报备上，[带了果篮和营养品。]
随后退出，锁屏，把手机揣兜里，对这时间跨度悠长的消息往来方式习以为常。
“哟，南哥这大包小包的去走亲戚啊？”杨俊从店里的隔间走出，刚起，还顶着个鸡窝头。
“你小子，现在才午睡起，这工打得够自在啊……”齐星南骂，但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
杨俊也知道对方不是真的生气，赔笑道：“这不周末吗。”
又手脚勤快地要帮齐星南把电动摩托给推出来。
“不用了，走几步路就到。”齐星南摆手，从靠墙的高柜里翻到了一顶鸭舌帽。
压了压帽檐，对着靠街的固定玻璃墙确认仪容仪表后，拎上脚边的几个礼盒。
踏出门，又回头指了指地上四处散放的工具，叮嘱：“好好工作。”
杨俊嬉皮笑脸敬礼道：“是，老板！”
不过，齐星南没想到，这快三点还在床上赖着不起的不止杨俊一人。
半睡半醒间，卧室门被敲响，而后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嗯？”田憬杵着被褥微微抬起上身，看见田妈妈站在门边。
田妈妈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
说完又关上门，走开了。
田憬倒回床上，像被拎起悬在半空中的兔子，两条腿扑腾了几下，待清醒了些，才慢慢悠悠把屁股从被窝里挪开。
她在卧室里能隐约听见客厅里说话的声音，但又隔了一扇门，不能辨认出来的客人是谁。
田憬换下了睡衣，随便拢起头发束成一簇，开门前，特意对着镜子确认了眼角、嘴角以及整张脸都干净如常。
推开门，声音清晰起来，是个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
踏进客厅那一刻，沙发上的三个人同时朝她望了过来。
那位客人最先站了起来，对着田憬挥了挥手。
“嗨，田田。”
“嗯……嗯？！”
不远处的寸头过于醒目，田憬吓了一跳，瞌睡跑光的同时，又疑心是自己没有睡醒。
“这孩子睡傻了。”见田憬愣神不回话，田妈妈笑着打圆场。
又对身后的田憬招手，“快过来打招呼。”
齐星南理解地点头，说话时勾起了嘴角，“上班累了一周，周末是得好好休息。”
说完一双眼移向田憬。
田憬这时正慢慢朝沙发边挪动步子，瞪大的眼睛流露出震惊、莫名、不可置信，都一一被齐星南尽收眼底。
见对方神情即将恍然之际，齐星南又使坏地眨了眨眼，再次“嗨”了一声，问：“你不记得我了？”
不出意外，对面睡眼惺忪的姑娘重新露出纠结神情，望望爸妈又望望齐星南，两片红润的唇张张合合。
或许在想要怎么把这一段关系说起。
“她哪记得呀，”田妈妈起身，食指推了推一旁田憬的脑袋，“这孩子打小不记事。”
“她那时候才几岁，怎么记得住吗。”田爸爸说。
“也过去十多年了，记不住正常。”齐南星附声。只是，说完才觉得这一句替人解围的话倒把自己说不正常了。
而不得不跟着三人站起来，却又想坐下的田爸爸，抬手拍了拍齐星南的肩膀，说：“快坐下，小齐，别站着呀。”
田憬听得云里雾里，又大概明白过来，她和眼前的男人以前是认识的，至于什么时候，怎么认识，中间又发生过什么，没人继续解答，田憬也来不及细细回忆，腰侧被掐了一下。
“快叫人啊，越大越没礼貌了。”田妈妈不满。
对面的男人正笑盈盈地望过来，或许面光的缘故，眼睛亮晶晶的，帅气且阳光，但田憬总觉得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叫……”田憬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称呼，求助的目光看向田妈妈。
“对，忘了，这傻丫头一定是连名字都不记得了，”田妈妈像是叹了口气，但开口语气依旧热络，“叫星南哥哥呀。”
田憬愣愣跟着说：“星南……哥哥？”
两位男士留在客厅喝茶，田憬跟着田妈妈进了厨房。
“把这西瓜削一下。”
“哦。”田憬接过圆圆的大西瓜，在水龙头下冲洗之后，放到砧板上。
西瓜皮薄肉红，鲜嫩多汁，田憬想着有客人在，下刀时尽量往整齐了切。
正要摆进盘子，田妈妈又数落道：“不知道要削一下吗？”
田憬举着刀手足无措，只敢小声嘟囔抱怨：“干嘛这么麻烦……”
“有客人来嘛，”田妈妈坐在垃圾桶边剪葡萄，还不忘抬头监督田憬干活，“把皮削厚一点，那白色的瓤给去干净了啊，都没味道的你让人家怎么吃。”
田憬撇了撇嘴，看着手里的瓜皮还连着一层红红的肉，觉得有点可惜，平时她吃西瓜都是啃到白色的瓜瓤露出来，才舍得丢掉的。
西瓜被切成小块整齐摆放在透明水果盘里，田憬冲洗了刀，要清理砧板上的瓜皮时，还是犹豫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田妈妈，对方此时正低头忙碌，根本没空搭理周边。田憬想了想，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厨房里风扇呼呼作响，镂空挂在墙壁上方，田憬左右手各捧一块瓜皮，胯骨顶在柜台边，透过风扇对着天空发呆。
一片蔚蓝被分成了五个块，中间那多白云也被搅得细碎，又软绵绵地随风涣散开。
水槽上的龙头被拧开，过了一会儿又被关上，哗啦啦的流水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田妈妈清洗葡萄的声音。
田憬特意背过身走远了两步，离门边更近了一些，客厅里的谈话声也断断续续传来。
她依稀捕捉到了“N大”、“汽车”、“退休”这些字眼，其中还有她最为熟悉的“市一中”。
在转身进厨房前，田憬想起了男人是谁，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因为男人的名字。
齐星南，市一中风云一时的人物，曾短暂且深刻地停留在田憬十四五岁的青春里。
墙头的风扇转得飞快，田憬盯得眼睛花，收回视线时恰好和客厅里的人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把手里的瓜皮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齐星南坐的位置正对厨房，这一眼望过来就能把田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田憬尴尬，田妈妈走过来后，因为怕被看见，她于是把西瓜悉数啃进嘴里，打算慢慢嚼着咽下。
此刻的她鼓弄着腮帮子，像只仓鼠，齐星南又半天不肯移走目光，神情里似乎带着笑。
田憬无法确定，小心翼翼吞咽的同时，瞪了一眼外面的人。
齐星南坐在客厅里和田爸爸聊天，上了年纪的人无非喜欢提起一些旧事，作为长辈又会问起近况，关心将来。齐星南都一一答过。
回答的同时，目光又不经意朝四处匆匆扫过。
茶几、矮柜、小木椅，电视背后的白墙正中还挂了一个中国结，喜气洋洋的。
这间屋子的具体装潢早在齐星南的记忆里模糊了，不过那感觉依旧没变，温馨、舒适，拥有齐星南家里从未出现过的烟火味道和欢声笑语。
凭借着记忆，齐星南目光又眺远一些，向右瞟去，他看见了阳台的绿植，长得生龙活虎；正对面的餐厅里有一张红色漆木圆桌，齐星南曾多次坐在桌前的高椅上大快朵颐，只是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没能再有机会。
目光再向旁移，好巧不巧，让他逮到一只贪吃鬼。
田憬的两边脸颊鼓起，视线相撞时明显顿住了动作，齐星南见她心虚地瞄了一眼水槽前忙碌的人，又死死盯住直线对面的自己。
而后，齐星南被瞪了一眼。
齐星南先是莫名，见对方不敢弄大幅度的咀嚼动作，又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耽误了对方偷吃。
而那头准备妥当的田妈妈回头，立马察觉不对劲，直接了当地给了田憬肩头一下。
田憬像只受惊的兔子，差点蹦了起来。
目睹全程的齐星南憋住一个笑，坐在边上的的田爸爸正问到他回来创业的事。
“对，就在这里定下了。”齐星南说话间干脆把笑容放开，抬眼时看见了从窗外射进的一束光。
几人吃了果盘，喝了茶，一阵寒暄，齐星南看了眼时间，婉拒田妈妈的好意，起身走时，三人将他送到了门边。
田妈妈说：“让你吃饭你偏说有事，有空一定要来的哈。”
又说：“当自己家就行，可千万不要拎东西了，多生分呀。”
齐星南满口答应，下楼梯前突然直直望向田憬，说：“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被一个相差没几岁的人说这样的话，田憬一时不知道接什么，出于礼貌只能干笑着回了句“你也是”。
一旁的田妈妈把她往前推了推，“快送送你星南哥哥。”
田憬于是跟着下了楼。
此时太阳西下，透过楼道上空的窗户斜洒进来，暖黄的光落下，细小灰尘在其间上旋、起舞。
田憬慢慢踱步于后，视线从脚下暗沉的水泥地，到手边斑驳的铁栏杠，最后落在正前方洁白挺直的后背上。
和前两次遇见时的灰突突汗津津不一样，齐星南今日白色上衣加休闲裤，全身上下清清爽爽，没光膀子，没漏膝盖，衣服上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图案，收拾得像个在读男大学生。
那个银色的耳钉也被摘下了，耳廓泛着红，迎着光能看见上面小小细细的汗毛。
齐星南下到平地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和站在倒数第二级台阶上的田憬视线平行。
“不用送了。”齐星南说。
田憬点头，也不假客气，直接说：“那我走了。”
正要转身，又听见齐星南再次开口，“你削的西瓜很好吃”。
黑色棒球帽的帽檐遮住了面前的那双眼睛，田憬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但联系对方目睹厨房一幕，她能确定这不是一句夸奖人的话。
心里随即不满起来。
而齐星南也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的歧义，见一张小嘴嘟了起来，两手叉腰，似乎准备随时甩手走人。
这副生气的小模样和齐星南的记忆重合，跟前的这小姑娘依旧是圆圆的脸，弯弯的眼睛，白瓷肌肤，面带桃红，瞪人时反而像在委屈撒娇，连可爱都被等比例放大。
在对方真的生气走人之前，齐星南先解释，“嘴笨，你别误会哈。”
接着掏出了手机，“加个联系方式。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手机联系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