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月作案记录》乌云豹

2、报案 1

　　胖子急急忙忙地跑在街道上，锅盖头飞扬成大背头，把黄包车师傅都比下去。

　　从菜场小贩那挑了条死鱼，又想求鲜美，于是只能加快脚程，把路程缩减成几分钟。

　　卖报的小孩看着他跑过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赶去投胎啊，也不长个眼睛。”说罢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报纸。

　　又拐过一个弯，胖子走进一家门头挂着“鸡鸣汤包”的店面，直奔二楼，到达一个立着门口立着“胜德侦探社”的房间。

　　胖子气喘吁吁的摸钥匙，肥胖的身体让他难以摸到身体的另一侧，又加上他手上又提了条鱼，停止摸索动作后喘了几口气，气沉丹田大喊一声：“正德，开门。”

　　果然如他预想一般没什么动静。

　　就不该对他温柔，胖子心想。

　　放弃温柔攻略的胖子没耐心的往门上踹几脚，“叶正德，给老子开门。”

　　门内有人“哦”了一声，过好一会才接续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正德抹了两把脸，睁开浮肿的眼皮缓了一会才起，随手披上件衣服，打开门一股汗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鱼腥味。

　　叶正德人醒了，脑子还没醒，打着哈欠吐出一股酒气，“又搞这种不新鲜的东西吃了。”

　　三种味道交织没给路过的租客熏出个好歹，手帕挡住鼻子赶紧走过去，小声抱怨道：“还开什么侦探社，光是味道就要暴露行踪了。”

　　胖子听后，面上刚退下的红色又涌上来，赶忙推这叶正德进门。

　　胖子：“老子辛辛苦苦买菜、还价，还给你做好端上桌已经不错了，至少味道不错，你还有的吃。咱俩这都几天没开张了，赚的还没花的多，等能盈利了，天天去和平饭店我都不拦你。”

　　胖子一脚踢开一个酒瓶子，走进厨房,又到堂屋桌子上拿装菜的盘子，没洗，上面还粘着昨天吃剩的菜叶子。他对此见怪不怪，连火都懒得发了。

　　他有时候就挺佩服叶正德，一个中央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流落到街头做私家侦探，最大的愿望是能在这间屋子里好好地活着……叶正德前半生的经历已经很奇妙了，胖子不想多掺一脚。

　　不过胖子这么任劳任怨也有私心。他心里一直徘徊着两句话，第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第二句“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在等着自己投注的这张彩票能不能中奖。

　　叶正德晃晃悠悠躺到床上又回到他那狗窝，说是狗窝，其实也是处厨房以外，整个房间干净的地方了。

　　胖子休息一会开始做鱼。他跑得快，鱼又死的不久，鳃还鲜红，不过不能做清蒸了。看见案台上的花椒有了好想法。

　　过会整间屋子都是呛鼻的爆香味道，叶正德实在忍不了，含泪割舍被窝，一边咳嗽一边出去避难。

　　在门外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听见胖子的声音带着烟味窜出来：“叶正德，去买瓶酱油。”

　　叶正德应一声，踏出一脚，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憋着气进厨房在胖子身上乱摸。

　　他手长脚长，长得清秀，和胖子站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反差，加上有点学识，能装出读书人的气质，穿上西服像个留洋归来的贵族公子哥。

　　可惜叶正德的字典上好像就是没写打扮这两个字。于是乎长袍往身上一套，一幅长手长脚不用来画画写字，用来环住一个胖子。

　　胖子震惊道：“不是昨天才给你的，你不会都拿去买酒了吧？”。

　　叶正德说：“昨天陪那个谢家的二小姐，钱都变咖啡喝掉了,总不能让女人买单吧。”

　　胖子气不打一处来，铲子在锅里翻弄两下，“那你这单生意谈下来没有？”。

　　叶正德：“谢二小姐说他未婚夫决定和他退婚，正和她的意，就不用再去跟踪他那有眼无珠的未婚夫，收集他的出轨证据了。”

　　胖子气不打一处来，“那我们这些天的功夫不都白费了，还搭进去两杯咖啡。”

　　“不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三杯咖啡，还有你一杯”

　　胖子听到这里开始心疼，不仅是为了花出去的钱，更为了废的功夫，看着面前的鱼都没什么食欲了。

　　胖子气急败坏，“别乱摸了，我兜里没钱。不放酱油菜也能吃，先不买了。”

　　“胜德侦探社”开在良友路168号……鸡鸣汤包的二层。侦探社的名字一个来自胖子，一个来自叶正德。有时候叫胖子惯了，叫他大名郁胜还没喊胖子灵。

　　这个二层的小房间是胖子老婆投资租下的，也就是说，他俩现在都是给人家打工，不过自负盈亏，自己给自己发工资。

　　不过胖子就相当于小老板了，叶正德是实实在在的打工仔。

　　胖子小心翼翼的把鱼端到桌子上，快要放到桌面上时，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手里鱼汤洒了小半，给胖子心疼的恨不得舔起来。

　　等鱼汤就位，胖子低头一看，是叶正德随手乱扔的酒瓶子，忍受着脏乱差的耐心终于崩盘，“叶正德，你看看你这狗窝，还是读过书的人，就不知道收拾收拾吗？”

　　胖子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很诚实，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把叶正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收到洗衣筐里，酒瓶子捡起来摆在墙边，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晒着。

　　他手脚麻利，干完这些叶正德刚从厨房盛了两碗饭出来。

　　“哇，原来这房间这么大。”

　　“得了吧你，再大的房间你也能用垃圾填满。”

　　叶正德对这胖子讨好的笑了一下，问道：“保险柜你看过了？”

　　胖子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叶正德这么问他。每次动保险柜不是都有记录吗？

　　“你又往里放钱了？”

　　“你想的美，你嫂子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骗子，今年的投资都少了三成。”

　　“不对你动了。”

　　“……”什么意思，胖子听到叶正德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心里有点慌。这里面放着侦探所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资金啊！可不是开玩笑的。

　　“保险柜密码的位置不对，摆放的角度也变了，最近没有地震，这种改变只能是人为的。我睡觉的时候窗子都关着，能进入这个房间的只有你我，知道保险柜密码的也只有你我，我没动过，除了你还有谁？”

　　“我也没啊。”胖子心惊肉跳地听了叶正德一通分析，蹲下离近看保险柜，他也看不出来哪动没动过，没什么变化啊。

　　不过叶正德这样说，他心里上下打鼓，撅着腚转动保险柜开关，要打开看看才能放心。

　　随着“咔哒”一声，保险柜门打开，胖子惊呼一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正德，怎么办，咱家给偷了，侦探社被偷了啊！”

　　叶正德走近一看，保险柜空空如也。

　　如今这世道乱，小偷小摸常有，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但可悲的是，被偷的这家侦探社，侦探喝了酒完全没印象，助手爱财如命坐地上崩溃。两个靠找线索吃饭的人愣是不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要说出去，不仅丢了钱、丢脸，还丢了饭碗，职业生涯遭到极大挑战。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叶正德有稍微点厚的脸皮和豁的出去的勇气。

　　当机立断，让胖子在房间里守着，自己去警察局报案。

　　击倒胖子心理防线的事情又多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