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启航]诸星星事纪》LetheLy

21、星约——大型网络交友面基翻车现场实录②

　　16.
　　拟态的好处就在于你的存在不受空间的约束，你翻看着莱温拟好的信息，心说不愧是有数十个星纪的外交官经验，公文格式果然挑不出毛病来。
　　你对莱温的文笔表示肯定，说：“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但这不是仅仅依靠祈求就能完成的变革，我还是那句话，命运的走向取决于你们自己。”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莱温立马戴上防护服的头罩尽可能地远离你。
　　你于是顺势坐在属于联络者的专属座椅上，转过来看手忙脚乱的莱温，嗤笑着说：“没那么快，在这颗星球的命运结束前，我不会离开。你别穿防护服了，那对这个形态下的我是没有用的。”
　　发现发出警报后外面本应该接到消息的士兵毫无反应，莱温停下了挣扎，他说：“我都已经到这一地步了，您要不考虑考虑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下有亲戚家的熊孩子啊！”
　　他觉得你与星域之外的超越者文明表现得截然不同，后者展现出文明的伟力宇宙的法则，前者对他而言展现的最直观的就是变态。
　　果然，莱温听到你说下一句：“可我比较喜欢你。”
　　你无所谓地转动着莱温桌上摆着的微型克朗星模型，说：“选星约不如选我，至少我不会对你的家人做什么。”
　　莱温已经穿戴整齐，他想了想，提出建议：“要不你去找辛歌吧，他最喜欢你们这种存在了，什么触手play他都能接受！”
　　莱温艰难地咬字并且坚定地出卖辛歌。
　　“我知道他乐于此道，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座椅随着你的姿势滑到莱温身前，原本这一设计是为了更流畅地操作整个安全点的仪器，你伸手，诡异地穿过严密的防护服拉下内里莱温的领带，逼迫他直视你，你说，“我喜欢强制爱。不过，我们可以玩点别的。”
　　“——你来主导。”

　　……
　　很难拒绝，真的，不是我定力不好。
　　莱温心想。
　　……

　　——
　　你让这则信息得以越过星约议会和克朗主议员直接被方舟接收。但也说不定克朗主议员会通过这封信，毕竟星约的这种迷之自信在你接触过的文明中尤为突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觉得你不会察觉端倪。

　　你当着莱温的面亲自读了一遍这封信，哪怕他经过深思熟虑写得确实不错，莱温也架不住这种羞耻感。
　　所以你真的好变态啊！
　　你轻轻地在莱温耳畔说：“与其是成为文明的附属者，不如做我的信徒吧，你的声音我会聆听，你的愿望我会回应。”
　　你总是以本土文明个体的形态融入当下的文明，但这次，你完完全全是神明的形态，所以没有人会拒绝你的邀请，哪怕是在反复的绝望中逐渐表现出星之子特质的莱温。
　　“——好。”你听见他在欲望与沉沦中恍恍惚惚地说。

　　“那么，你向我传递的信息，我收到了。”

　　17.
　　方舟不断接近宇宙中心，如果说宇宙外围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那么宇宙中心则是无尽的战争与混乱，自墨文明以来，你已经多次参与到星海战争中，这次遇到的星约将是宇宙大战争的序章。

　　星约的掌权者们面对大撕裂的事实时，偏安一隅，用享乐麻痹自我，钝化现象严重。但作为发展到太空时代的文明，在它的内部必然有着相当强的自驱力、革新力。当然，这种文明意志的【抑制力】更多的体现在星约数量庞大的普通人身上。
　　问题就在于星际公约组织在发展中吸纳的文明太多了，而协议规则却迟迟得不到完善，发展至今，星约已经成为了一个臃肿的怪物，不同的意识形态拉扯着这个怪物庞大的身躯原地踏步，任何试图突破的躯体组织，都会被其余肢体拖累。
　　方舟上的逐光对你述说着关于星约的情况。
　　而狼青观测到有参与与方舟对战的主文明在战败后立刻向附属文明发动战争，掠夺资源，转移内部矛盾。这个庞大臃肿的文明，已经从内脏器官开始崩溃衰竭。

　　你思考着星约的未来，并又建了一个星环，目前星环数量已经超过了启动所需的数目，星环转转转，决定命运的指令缺迟迟未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星约走到当下，自然是有它的潜力。”星环又转一圈后，你说。
　　第N次被逐光禁言后意识重载的深红：“领航员，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恐怕不能在这颗星球上浪费时间教化、共生本地文明。收割或许是最佳的选择。”
　　你思考深红意志的特点，试探着说出口：“你的意思是，以你的能力做不到星海战争与教化文明兼顾？”
　　被拿捏的深红：“谁说我做不到！我只是担心狼青和逐光的算力不够。”
　　看透你小心思的逐光：“目前资源充足。领航员，最终决策权在于您，我与狼青会权力支持您的决定。”
　　深红：“小领航员，我还是建议一次性消灭大量星约核心议员，造成权力架空，然后我们……”
　　深红第N+1次被群主逐光禁言了。
　　你说：“如果说放弃本地文明，只与星约共生呢？”
　　逐光：“领航员，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有一种技术，能够大幅削弱智慧种之间隔阂——机械嬗变。”
　　你认真地听完逐光解释，说：“听起来有点像是共联网络星际版。”
　　不知道翡翠文明发展得怎么样了。看起来文明发展的未来似乎是思想与精神逐渐倾向于集群意识的过程。
　　“但这种技术仍有风险，我们无法预知技术链投放后能否真正激活星约文明，第二，推动机械嬗变所需的时间、资源更多，我们需要承担的风险比普通共生形式更大。根据方舟的演化与深红的推断，这种变革较为漫长，且不会对当下的战争产生带来可见的帮助。”
　　看来是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
　　“有一点我要补充，”狼青递上时间集会与繁星之慧教团的资料，说，“鉴于您之前的决策，失乐园中有部分本地生物群体的探索意识相当强烈，甚至因物种原因提前于星约成员具备了集体意识的雏形。”

　　“投放机械嬗变技术，包括对那些有潜力的本土文明。”你将交流窗的页面重新转向失乐园，“既然投放条件成熟，那就试一试。我们的文明如果畏惧风险，也不会在这方舟之上。”

　　“收到。”逐光一如既往地回应你。

　　——
　　方舟的对话之后，由失乐园引爆的文明“核聚变”悄然开启。星约成员和部分本土个体会通过集体潜意识自然而然地发明机械嬗变技术并运用。而其余很不幸没有通过筛选的文明，只能迎来结局。

　　因为生存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权力，而是一种责任和义务。

　　“启动湮灭；执行五号共生协议。”

　　在远离乐星区域的安全点内，莱温还在兢兢业业地日常联络控星人，完全想象不到以诺Ⅲ星上已经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不可捉摸的控星人将星约军队彻底击败后，选择了与乐星共生，建设太空电梯、推广并促进机械化思潮。

　　官方已宣布了督战员埃阿·加尔什的牺牲，这个聪明的两栖族裔想必是凶多吉少。
　　所以莱温真的很疑惑，他问斜斜坐在躺椅上，悠然自得调出电子屏，翻阅星约各个文明文学艺术作品的你：“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故作惊讶与无辜：“那天是你要求我留下的啊。我说我要走了你还哭着喊着不同意。”
　　莱温：有、有吗？不会吧，我还说了什么……
　　欣赏了一会儿对方逐渐羞耻起来的表情，你大发慈悲地告诉他真相：“我们需要花更多时间执行共生协议改造你们的文明。不多，大概四十三个星纪吧。”
　　四十三个星纪！莱温两眼一黑。
　　“多谢。”莱温一咬牙一闭眼，区区四十三个星纪，就当是自己为星约文明献身了，只是少有人能懂他那高尚的情操，伟大的牺牲。

　　你看到莱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好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肾虚吗？”
　　莱温又坐了下去。

　　18.
　　祂几乎一直在这里。
　　祂偶尔会离开，但总是很快就回来，继续阅读、学习，或仅仅是安静地存在。星纪的长度对祂而言或许只是一瞬，昼夜交替，祂罕有变化。
　　并且，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发觉祂的存在。包括时不时通过视频监控联络自己的议员和日常巡查的士兵。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此特殊的存在，却只存在于莱温个人的世界。

　　斯兰多次强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直接和他说，不用通过联络点，来回还有时差。不过莱温流程还是要走的，毕竟主议员非常重视与控星人的交流，仅管祂的正式回复几乎没什么变化。

　　莱温操作完信号发送的巨大天线后后转头看斯兰，祂周身笼罩在淡淡的光辉里，边缘透明，有些不太真实。
　　莱温屏住呼吸，似乎在害怕气流打碎脆弱的梦境。
　　斯兰见莱温在看自己，于是问：“要做吗？”
　　“……”
　　美梦崩塌。

　　没等到莱温回应，斯兰露出了他所熟悉的微笑，将电子屏移动到莱温所视之处，半透明的屏幕发出的蓝光覆盖了斯兰的身形。
　　“联络者莱温，请您立即前往通讯室，克朗主议员要求与您对话。”AI没有感情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
　　半空中的机械手臂飞过来，帮助莱温更换正式的着装。他匆匆赶赴通讯室前朝斯兰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祂已经不知所踪。正如同主议员如果想就能直接接入本该是隐私区域的智能监控，斯兰也能随时改变覆写监控画面，或者更直接，改变视觉成像。

　　莱温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通讯室，主议员的全息影像已在中央高处等待多时。莱温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对着威严不减且直接掌握自己生死的主议员摆出最恭敬的姿态。
　　“日安，主议员阁下。”莱温毕恭毕敬地问候。
　　“莱温，你做得很好。你的亲族们已经到达乐星了，他们将会享受最好的待遇。他们会感激你的。”
　　闻言，莱温忍不住抬头望向这名占据克朗主议员之位数百个星纪的政治家。
　　然后看到了斯兰的虚影隔着全息影像做出噤声的动作。

　　“……为了让克朗人在未来的大变局中，能够拥有主导地位……联络者莱温，你在听我说话吗？”
　　莱温回过神来，诺诺连声：“是，一切谨遵您的旨意。”
　　在特定的角度，斯兰与主议员的虚影有了重合。他想起控星人的首次回复，是在那则自己发出的希冀超越者能够改变星约命运的信息之后。
　　那么，是否意味着——“控星人似乎更希望看到一个整合团结的星约，我们是否要推进文明间的合作？”
　　或者至少是阻止星约中的主文明无理由攻击附属文明。
　　“我说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克朗人。”主议员冷冷地说，他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果然没怎么在听自己说话。
　　莱温：我知道，但是你口中的控星人就在这里呢，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暗示装都不装一下呢。
　　“你要应当为此感到荣幸，也要知道一点，联络者可以是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主议员再次在不经意间抬抬手，展露出他生杀予夺的权力。
　　“是，我明白了，主议员阁下。”莱温连连称是，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添加一条准则：尽可能地让局势利于克朗人，而非星约。
　　他其实更习惯于在有形之处记录下思绪，便于日后整理记忆，只是现在某个存在还在全息影像中穿梭，他没敢当着祂面写。

　　——
　　来自克朗主议员的监控终于断开，长时间保持谦卑姿态的莱温缓缓站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长舒一口气。
　　“这死老头终于讲完了。”你替莱温骂。
　　莱温表示赞同。
　　“所以我们……”你还没讲完，来自另一议员的频道接入通讯室。
　　你凭空短路了一排设备。
　　莱温无奈地看着你，转身去了另一间通讯室。

　　——
　　“不是克朗星的议员啊，怎么水族文明的议员也来联系我？”莱温一边碎碎念一边接通了对方的通讯。
　　一阵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之后，出现了一只崎岖而长满鱼鳞的手，然后是整个身子浮现。
　　莱温对着完整的全息影像忍不住后仰一步，来自深海的水族文明因为在发展初期生活环境很黑暗，互相看不见，大家都随便长长，相貌都比较有创意。
　　莱温小幅度张望了一下，这个时候斯兰居然没在……
　　“联络者莱温……咕噜噜……”对方带着水波纹的声音响起。
　　“您好，水族主议员阁下，请问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不是克朗文明的人，莱温就显得随意很多。
　　在漫长的嘈嘈切切虚与委蛇交谈后，这位议员按捺不住表现了他真实的意图：“我代表议会前来，克朗文明也是星际公约组织的一员，根据公约，你应当与我们共享祂的信息。”
　　莱温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他能理解克朗主议员隐藏关键信息，这么说，难道其他文明没有得到过来自控星人的信息，已经到了星约不得不用议会来直接向自己询问相关信息的时候了？
　　“抱歉我做不了主，您或许应当向我们文明主议员阁下提出申请。”莱温滴水不漏地回复。
　　对面海藻般蠕动的长发逐遮挡了影像，只露出头顶诡谲的黄灯：“莱温，星约一直很感谢你的付出，议会决定为你的亲族提供更好的场所——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你！”莱温攥紧了手中的仪器终端。

　　“你是在教我们做事吗？”斯兰的冷笑声在莱温背后出现。

　　“咕……你是谁！咕噜……莱温，你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在！”议员愤怒地说。
　　莱温下意识地去拽斯兰的手，指尖穿过空气，终是什么也没触碰留下。
　　接着，他看着斯兰的右手从自己身后穿过，贯穿水族文明议员的全息投影。
　　祂还是站在淡淡的虚幻光环之中，只是投影显示的在水族文明议员的一侧，来自莱温远久噩梦中的存在的，那些黏腻的深红色液体从四面八方涌进。
　　最初只是一缕神色的絮状物体，絮状物体飞速膨胀、分裂，极速地填满了整个空间，在议员的惊叫声声中，血丝从他的鳞片底下溢出与黏稠的液体逐渐混为一体。
　　无数流动着的鎏金眼睛倏然睁开。全息投影被不可名状之物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