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启航]诸星星事纪》LetheLy

2、废土（闲）鱼生②

　　6.
　　“狼青，我受不了了，这个星球上的东西味道怎么都怎么奇怪，没有人管管吗？”你沉痛的拆解面前的军用罐头，虽然拉瓦今天不在，但是带着他意志的可恶的罐头还是送到了你面前，你初来乍到，存款刚刚能维持日常生活，没什么多余的货币去购买价格昂贵的生鲜，“现在给他们种植蔬菜水果和肉类养殖的技术，最快要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广泛运用？”
　　你认真地问狼青。
　　狼青回答：“要上百个光期。根据消费记录，购买大量你生存不需要的物品，是目前资金不够的主要原因。”
　　核子纪元前期，生存一度成为了废土上个体的唯一目标，为了生存很多东西被舍弃，像是文字影像之类体现文化内涵的东西在普通个体之间成为了廉价甚至是无用的东西。直到情况有些许好转，他们才惊觉很多宝贵的东西已经遗失。基地的生活说不上是多么富裕，至少还算是和平，因为你在这狼青也指挥附近的机器人集群消除可能的安全隐患。所以在平民中间，又开始追求心灵与文化深处的慰藉。可惜少有人拥有文化的载体，保存下来书籍和储存器少之又少，价格也水涨船高。
　　而你就在搜集那些载体。了解一个文明，怎么能不去看他们的艺术作品呢？研究员的酬劳还算高，更何况你还有拉瓦这个低保（大雾），于是基地分发的手环上显示你的个人物资点数，到现在还是让强盗看了都忍不住分你点的程度。就是吃了今天，等明天的酬劳吃下顿。幸好生存点数是一天一结……

　　狼青入侵原有的居家AI，默默地帮你调节了光线。你属于爬行类的金色束状瞳孔随着光线变幻，很快，你沉浸在新收书册描述的核子纪元开始的故事中。
　　狼青提醒你作为社畜该睡了。
　　你：“我正看到精彩处呢，再等等！”
　　室内的照明设备被狼青全部强制关机了。你第一次觉得AI太先进了也不太好。

　　基地内部有模拟的恒星照射，接下来的好几个昼夜循环，拉瓦都没有出现。然后你发现这两天午休没有拉瓦找你，配给的食物味道变得正常多了。好家伙，原来是他搞得鬼。你开始怀念前两天品尝到的某个刺激的味道。
　　当然你也要为自己的未来生活舒适度考虑，动本基地能源开发与生物技术的手脚太过引人注意了，提升提升别的势力相关技术，再夺回来为我所用，就合理得多。于是你让狼青抽调一部分算力去秘密协助军务打击规划中几个势力提升提升生命科学的应用技术。然后你认真摸鱼，兢兢业业地为废土星理论物理的曲折前进道路添砖加瓦，偶尔添下堵。
　　你觉得日子还算惬意，就是实验室那帮同事内心深处的焦虑不安影响了你摸鱼的心情。你知道此时一些科学家已经对星环的作用有了正确方向的猜测，尽管还没有定论，但是内忧外患之下不知道多少研究员早早白了或没了头发。
　　主管还算乐观，近期也曾自言自语：“时间不够，资源也不够，很多大型的物理实验都没办法推进，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
　　“军士长已经在为我们尽可能争取资源了！”伤愈归来的基诃杜安慰主管。
　　时间紧任务重又不是你的错，你觉得自己又没有发射智子锁死废土星的科技，理论物理发展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们核战打架打的。但主管面对停滞不前的实验大有不出结果不休息的信念，你忍不住在微观层面上帮了他一把。

　　实验取得巨大成功的晚上，你接过基诃杜手中废土星上用来麻痹自己的某种饮品，在多部门的欢呼声中走出喧闹兴奋的人群，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尝了一口饮料——呕。
　　你皱着眉喝完了，这个破基地被REM监测到在公共区域浪费食物会罚资源点数。不知不觉你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拉瓦每次都会派人带你进戒备森严的指挥区域，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给你的胃巨大的压力。
　　“无权限进入”，手环在你靠近的时候发出了无声的警告。
　　你也没打算进去，只是有些好奇什么战事能拖住拉瓦这么久。你沉默地站在原地发呆，实则指挥狼青调取相关资料。达美亚联盟确实算是这个星球上比较强大的势力了，凭借地形和资源优势，让基地的推进十分艰难，还是靠得拉瓦带队奇袭对方指挥官……也赢不了，靠得你的机器人架光炮摧毁武器，然后军队继续推进……反正就花了很久，你心说有狼青的全力支持还需要这么费力？狼青说你当时的命令仅仅让我们支持拉瓦，最优解资源消耗少时间当然长一些。
　　你：行吧行吧，以后尽全力支持，打得快些，搜集核能也快些。
　　狼青：领航员，你根本不差这些时间……

　　“斯兰研究员？”有点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你和狼青的谈话，是拉瓦目前的副官伊利斯，他有点惊讶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是来找军士长的吗？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你也刚知道。你见伊利斯在他手环的显示屏上操作了一会，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
　　“军士长已经授权你临时进入的权限了，请和我来。”伊利斯示意你跟上他的脚步。

　　7.
　　升降梯把你送到了底下深处，在轻微的滴滴滴声中，你看到有医疗人员步履匆匆地穿过走廊。伊利斯刷开一层又一层门，隔着透明的墙壁，你看到了斜靠在病床上的拉瓦，他显然刚刚从一旁的医疗舱出来，有三名医疗人员在和他说着什么。
　　拉瓦也看见了你，他摆摆手示意周边的人退下。
　　于是透明的大门向两侧分开，医疗人员鱼贯而出。

　　——
　　“你空手来吗？”拉瓦瞥了斯兰一眼，他穿着基地统一配发的研究人员服饰，此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静坐在椅子上，神情安详放松，就是有轻微熬夜的痕迹。斯兰的目光游离在拉瓦肩部和腹部薄膜覆盖的伤口处，过了一会儿才移开。
　　地面上的战事如火如荼，这种受伤程度对于拉瓦来说与过去相比不算什么。
　　“我没钱。”斯兰冷漠地回答。
　　拉瓦知道这是真的，根据基地智能系统的监测，斯兰目前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住所里面除了上个纪元流行的东西，再无其他，非常贫瘠。斯兰如果知道拉瓦这么想一定会说自己这叫摆脱了低级趣味的高级品味。因此拉瓦只是随口一问。随即拉瓦看到斯兰点击手环购买了什么，他的余额降到了零。
　　很快，一枚鲜红的、新鲜的、由培育基地研发产出的价格高昂的水果被灵活的机器人递了进来。机械臂转了一圈，轻轻地将珍贵的果子摆在了置物架上。就小小的一枚，显得非常可怜。
　　“祝你早日康复。”斯兰说，“我只买得起这个了。”
　　倒也不必……以自己的地位要这种东西还是很方便的，搞得好像在强迫斯兰一样，拉瓦有些尴尬的挤出字：“谢谢，但是资源点都用完了那你打算明天怎么过？”
　　拉瓦看到斯兰露出了一种疑惑的表情，好像在说：饿一天又死不了。
　　其实从斯兰进来开始，拉瓦就注意到斯兰眼神中不断加重的疑惑与迷离，他的坐姿也逐渐变成了手支着脑袋向前倾斜。
　　拉瓦觉得不对劲，伸出爪子轻轻戳了戳斯兰：“喂？你喝酒了？”
　　斯兰顺势一头栽到了床边，略长的黑色头发柔顺地铺在洁白的床单上，随着他均匀的呼吸细微地起伏。
　　萦绕在斯兰身边的怪异感觉似乎也随之栽倒，拉瓦无言地按下床边的呼叫按钮。

　　——
　　等你醒来，已经是新的光期，你眨眨眼睛环顾房间四周熟悉的物件，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你喝多了拉瓦喊人把意识模糊的你送了回来。
　　黯淡的灯光照在颜色单调的床被上，你点开手环看到归零的余额，沉默了一会。
　　跳出来几条实验室的消息，主管给大家放假一天，于是你心安理得地躺下，支使狼青给你倒杯水缓解头晕，狼青说你这里没有可饮用水，给你倒了一杯自来水。
　　喝完水后你任由意识沉浸到无边的数据宇宙中。很快，像是从水中上浮一样，意识脱离本体，废土星在你能感知到的范围里急剧变小，又变成了那颗昏黄死寂的星球，机械而冷漠的巨型星环绕着这颗星星缓慢旋转。
　　狼青给出的报告积攒了很多，你调出来一一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墨绿的页面底色跳出了红色的警示框，与此同时，你“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
　　你让意识下沉，再次“醒来”。

　　手环给出了急切的警告，要求无关人员即刻返回最近的安全区，避免前往7-15区域。你迅速调出地图，确定了出现骚乱的地点离你的办公区很近。实验室毁了事小，问题是你昨天刚把记载了信息的图像显示器带到了实验室摸鱼还没拿回来，尤其是结局你还没看完……这事可就大了！
　　狼青默契地给你指示方向避开来往的军士。七弯八绕地总算是避开流弹来到了实验室，一路上看到有不少研究员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奋力抢救火海中的资料。当然你不是来抢救你的小学实验结果的。刷开大门后，你跨过一地狼藉直奔工位，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那颗有着金色“心脏”的水晶球。漂亮的金色金属静静地悬浮在水晶球中央，看起来完好无损。你松了一口气，这可是你花大价钱收购的艺术品。
　　你准备离开，一回头你看到了两个来拯救资料的人，基诃杜和主管图拉，他们一个迅速拷贝资料一个用小型仪器成膜加固实验室承重墙，同时避免火势蔓延。
　　主管看到你在这里也很震惊：“斯兰，你怎么也在这里？”很明显是不相信你有这个责任心回来。你默默将水晶球揣进兜里。
　　“快去R区！那些标黄的资料！快去！”在主管的怒吼声中你飞快锁定有用的数据，等待下载完成。
　　又是一声巨响，几具尸体重重地落在地上，随着一道道高分子材料的墙壁碎裂，你感受到了灼热的空气。
　　“走！别管这些东西了，快走！”主管下了截然不同的命令，将置若罔闻的基诃杜拉起来，推向出口，走到门口，剧烈的震动让几份文件掉落在了地上，基诃杜毫不犹豫地蹲下去捡。
　　爆炸终于波及到了这里，岌岌可危的树脂材料观察窗在一瞬间爆破，无数尖锐的碎片直指刚刚起身的基诃杜。跟在他身后的你侧身将基诃杜扑倒在地，身后的大门在高温中扭曲碎裂。
　　基诃杜终于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谢谢。”
　　“没事，快走。”你感受到口袋里的水晶球还在，紧了紧大衣回答道。
　　之后就是全力的奔跑。全副武装的士兵涌入这个区域，有一小部分留下来搜索受伤研究员。

　　通往安全区的接驳车上，你扶着墙冷汗涔涔的蹲下，眼前阵阵发黑。狼青的提示倒是挺醒目的：“领航员，检测到您内部器官因外力大出血，请及时治疗，不然这具躯体将会报废……”
　　实验室的爆炸你替基诃杜挡下了冲击，数个碎片刺进了你的腹部。或许是这具身体确实没受过伤所以对疼痛比较迟钝，加上肾上腺素分泌，总之你坚持跑到了车上。但现在是会呼吸的痛了。
　　在基诃杜的惊呼中，你的意识被切断。

　　睁开眼，现在换你躺在医疗舱里了。见你醒了，他们把你从营养液里捞起，放置在普通病床上。

　　水晶球呢！？你已经换了衣服呢，水晶球不知所踪，你为下落不明的水晶球和故事结局哀悼。

　　残余的液体很快蒸发，你迎来了你同事的看望，你收获了很多探望物资。基诃杜还额外给了你一笔钱表达感激之情，你坦然收下。你感觉还行，但问题是他们眼中的惋惜之情不也像是演的。

　　最后来的人是拉瓦，他在亲卫的簇拥下步履康健而有力地推门进来，将你心爱的水晶球砰的一声搁在桌上，你用眼神表示了谴责。
　　“你毫无防护跑到战区就是为了拿这个水晶球？”拉瓦一眼就看破了你的本质，有些焦虑地来回踱步。
　　“对啊，里面的故事我还没看到结局，我想知道后面的情节发展。”你的目光随着水晶球里金色能量石移动，想了想补充说，“这块石头，有点像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嗯，仔细看有深深浅浅的金色，很漂亮。”
　　拉瓦愣了一下，终于坐下，说，“灼伤是小问题，有几块碎片带有辐射扎进了你体内，就算取出来，对你身体的影响也是不可逆的。”
　　“哦。”拉瓦把水晶球扔得有些远，你不从床上下来够不着。
　　“我的意思是你将面临严重的器官衰竭，医生说你最多能活十个季！”
　　“哦。”问题不大，你没计划在废土上待这么久。
　　寂静了几秒，拉瓦突然站起来俯身向你，冷冷地问：“你到底在想干什么？”
　　你趁此机会仔仔细细近距离观察拉瓦的瞳孔细节，诚实地回答：“我想看天上的星星。”

　　拉瓦走了，你开心地啃起来他留下的水果，一边追剧。啊，差点误解了拉瓦，还以为他是空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