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启航]诸星星事纪》LetheLy

19、星约——拉普拉斯妖神话了解一下④

　　10.
　　莱温目光呆滞地看着蓝绿色的诡异岛屿在海天交际处渐渐浮现，他绝望地翻出记录仪开始写遗言，但又想想自己要是死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遗体得多少个星纪才能被发现，记录仪说不定都风化了。
　　莱温将脸埋于双手之间，感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遇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就像是，蒸汽时代的生物看到自己遮雨方式后的无法理解一样。

　　虚空中，不可名状之物达成了共识。弥漫于整片海域的香气以莱温为中心散去，耀眼的玫瑰枯萎，扭曲蜿蜒的蠕虫死去沉入海底，海风停止了，它吹不开这片区域滞涩的存在，连灿烂到要溢出来的阳光都收敛了光线，隐入云层之后。

　　“你”，降临于世。

　　——
　　待莱温重新抬起头，他发现玫瑰的海洋在褪去，空气变得清冽，船速也恢复到了正常。
　　咦，是变天了吗？可这也太快了吧，哪有刚准备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的好事？
　　从变化之初，莱温用手指敲额头的动作就没停过，一直到灰白色的浓雾侵入了整个海域。

　　（大家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昼夜交替，海潮汹涌，裹挟着脆弱的船只向荒岛前行。

　　在莱温意极短的意识清晰间隙，他也曾哀求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有问必答：“你知道的啊，你们星约的每一个个体都知道……不过，你可以叫我斯兰。”

　　——
　　远远围观的羽中：“……玩得真花。”
　　狼青：“祂一直都这样。”
　　拉瓦：“确实。”
　　其余存在：“……我不太想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

　　11.
　　《协议》规定与外星文明接触时你所展现的技术不能超越对方已有技术两次跨越的水平，你猜测可能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技术之间过大的差距会让对方由于完全无法理解而精神崩溃，这是非常残忍的死法。
　　所以你有点心虚，不太确定莱温在经历了种种摧残之后是否还能有正常的精神状态。
　　莱温醒了，他睁开眼睛，神情恍惚，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目光打量着文明遗址，好一会儿才将目光停留在你的化身上。
　　真的一滴都没有了的莱温看到你有些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第二个克朗族个体：“请问，您是……”
　　看起来莱温理智还算正常，这你就放心了，你愉快地说：“斯兰啊，我们昨天就认识了。”
　　莱温：“……”
　　莱温：那我还是死了算了，这操蛋的世界。

　　经历种种磨难总算是到了文明遗址所在的岛上，莱温爬下搁浅的船只，沿着熟悉的蓝玫瑰铺成的道路进入森林之中，准备去寻找港口的宇宙飞船，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岛屿植被茂密而巨大，充斥着各种奇异的物种，空气中还漂浮着类似于水母的半透明生物，孢子纷飞，昆虫起落。拨开层层树叶，还能看到错落分布在本体生物群中的怪异石柱，它们同时具备岩石与金属的特质，生物与非生物随意的活动痕迹雕刻腐蚀着石柱表面，却构成了令人惶恐不安的图样。新鲜的虫卵整齐排列在刻痕深处，随着整个岛屿的呼吸有规律的收缩扩张。
　　在被星约遗忘了数十个星纪之后，岛屿上的生命几乎彻底掩盖了原有文明活动的痕迹，莱温艰难地开辟道路，想寻找高点确认方向。脚下不知名的白色丝状真菌快速地汇集于莱温走过的路，脚印在它们的“帮助”下清晰显现。真菌越聚越多，黑色沃土渐渐变为白茫茫的雪地，雪地边缘呈现出笔直的一条线，宣告着莱温前进的路线将于此处被切断。

　　你穿过所有的存在幽幽地飘了过来，在你形成的场中，无数能够在瞬间或者在漫长掠夺下置人于死地的生物瞬间散去。
　　你问莱温：“你要去哪里？”
　　看开了的莱温对你的出现见怪不怪，他说：“找到飞船，离开以诺Ⅲ星。”去哪里都好，回母星，或者其他任一地方，反正这鬼地方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你目光移向晴朗的天空，说：“不要离开这里，离开以诺星域就是死路一条。”
　　“……说的好像我留在这里能活下来一样。”莱温无语。
　　“是这样没错。至少‘我们’不会杀你。”你承诺，“到了晚上你就能见证试图离开之人的命运了。”
　　你露出了令莱温毛骨悚然的温和微笑。

　　银色的鱼群穿过雨林植被在你们身边游弋，真正做到了“空游无所依”。莱温被种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刺激到麻木了，他看着雨林树蛙们在互相颠着长满尖刺的仙人球玩，下一秒仙人球伸出触手吞了浑身是毒腺的树蛙，它舔了舔尖刺，一扭一扭地装作无辜跑开了。
　　这里是混乱的生命天堂，也是无数被影响而扭曲的生物厮杀的猎场。
　　“不必过于惊讶，那些本地生物看到你们超越他们文明的技术，也是这样的反应。”你好心地向莱温解释。
　　莱温明白了，乐星在超越星约技术的文明之下亦是孤岛，自己亦是困于孤岛之上的可怜人。安居于无知的孤岛，因对来自天外的世界一无所知而安逸生活，或许真的是一种幸运。

　　——
　　乐星混乱之后的第一夜降临

　　恒星光芒减弱，于是在黑暗宇宙中的战场得以在这个岛屿上格外清晰地呈现。
　　通过超空间航道，星约的超大型舰船接近以诺星域，它们内部建设了某种巨型粒子束放射装置，不断地试图攻击出现的巨型方舟，光束无差别地攻击以诺星，然而，另一文明建设的壁垒星环没费什么力气就阻挡下了星约引以为傲的粒子束武器。方舟甚至还有余力无差别使用引力波狙击试图逃离以诺星域的私人飞船，无数“星星”在夜空中被点亮。
　　你指着一处格外明亮的爆炸，对莱温说：“你看，那个就是你这两天负责的对接的要来前原子时代文明的大人物，他是不是炸得格外壮观？”
　　你碰碰沉浸于视觉震撼下的莱温，继续说：“这样你就不用负责这项工作了，高兴吗？”
　　回过神来的莱温：“……高兴。”真是谢谢你啊，我可真是太开心了这么多天完全白干了。

　　来自两栖族裔的督战员埃阿仍在星海之中指挥舰队进攻，璀璨的烟火围绕着以诺星域，让议员撰取不少利益的【乐园星轨道保卫体系】在此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不断堆积舰队的残骸在未来或许会成为围绕这一死亡区域的小行星带，看起来星约与超越者文明的战争胜负结局已定，另一文明的胜利只会是时间问题。

　　你坐在冷汗涔涔的莱温身边，试图缓解他紧张的情绪：“好看吗，你可以把这当成节庆的烟火，像是春节两千响什么的。”
　　莱温没能理解春节是什么意思，他颤抖着问：“节庆？庆祝什么？”
　　“星约的覆没……”你缓缓地说，“或者是新生。结局取决于你们自己。”

　　莱温：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12.
　　令人感到些许慰藉的，至少是能够提供哪怕是自欺欺人逃避事实之处的白昼终于到来了，恒星的光芒重新掩盖战场。
　　静坐了一夜的莱温浑身僵硬，他踉踉跄跄地起身，你扶了他一把。
　　“有人来接你了。”你望向一片空白的海天交际线，给莱温递上雨林夜间液化的淡水。狼青提醒你对面的个体快要脱水了，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莱温接过水杯大口吞咽，网络仍未恢复，他心想怎么会有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找自己，星约有什么必要耗费额外的资源定位他吗？

　　一道身影从地平线浮现，渐渐靠近莱温所在的文明遗址。那居然是辛歌！以他的神秘地位，他居然没有试图逃离以诺Ⅲ星！？
　　莱温看到辛歌划着透明的小艇，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越过上千公里的海域来到这里，靠手划吗？不对啊，这小艇速度还挺快。
　　小艇离玫瑰标注的区域越来越近，莱温勉强可以看清莱温对脸，辛歌也发现了被斯兰的特殊场明显隔开的区域，他隔着花海兴奋地朝莱温所在的地方打招呼：“前辈，您在这里吗？我们来找你啦！”

　　我们？

　　莱温怎么看都觉得只来了辛歌一个人，然后他发现透明的小艇开始闪烁熟悉的糖果色的光，五彩斑斓。

　　我去！那不是那些个来自某个气泡形态文明的同事们吗！

　　莱温非常感动，同时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辛歌居然这么有创意，把一堆大气泡智慧生命个体扎捆到一起，做成皮划艇然后漂洋过海来接自己。

　　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可怜还是那些开开心心被奴役的气泡们更可怜。

　　气泡艇即将行驶到带刺的玫瑰花丛区域，辛歌在碰到玫瑰之前大喊：“全体都有！调转方向，起飞！呜呼～”
　　彩色大气泡们的色彩变得更加鲜艳，他们慢慢悠悠地飞起来，然后对着莱温所在的方向加速俯冲。
　　莱温及时蹲了下来得以避免气泡艇撞飞自己，于是飞艇径直冲向他身后结结实实的参天大树树干。大树被拦腰斩断撞飞了几百米远，鸟雀惊飞。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更可怜。

　　散落一地的大气泡们眼冒金星，是真的能看见的那种从气泡表面浮现的一圈圈彩色小星星，还有的大气泡开始呕吐一些不明物体。

　　辛歌拍拍身上沾着的落叶昆虫蘑菇什么的，借着气泡同事的缓冲毫发无损地从原地站起来，嘴角上扬，和莱温打招呼。他还没说话，突然停下了动作，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莱温转身，发现斯兰也站了起来看向辛歌。他没想好怎么和辛歌解释斯兰是谁，只听见斯兰率先开口：“歌者文明，久仰久仰。”
　　莱温：艹（粗口）

　　——
　　你观测到眼前具有智慧的个体来自歌者文明，你对这个文明有所耳闻，很感兴趣。
　　辛歌还有些不确定，但看到你指了指天上后，他同样很开心地和你打招呼：“超越者文明，幸会幸会。”
　　“作为歌者文明的长老，您还亲自来以诺Ⅲ星上啊。”你揶揄。
　　“身体力行搜集素材嘛，不然怎么创作出好的作品。您不也亲自莅临？”辛歌笑眯眯地回答，作为原本来自更高时间维度的文明，他更容易猜到你的真实身份。
　　“我不一样，我是来干正事的。”你说。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辛歌依旧笑眯眯地说。
　　……

　　——
　　一旁的莱温还听见什么“现在不流行扔二向箔了”之类的对话，他心想不如被控星人炸死算了，至少还能留得清白在人间。

　　莱温之所以不小心说出了不文明的用语是有原因的。歌者文明非常特别，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文明贯穿星约古今历史且依旧是当下星约的掌权文明之一，出自该文明的议员众多，也不是因为歌者文明与更高维度的独特联系。
　　主要还是因为歌者文明个体的独特之处。顾名思义，对他们而言歌声意义独特，他们在文明初始借助歌声创作传播思想、沟通交流，甚至是完成打击。个体特殊的神经信号能让自身变得极富影响力，更容易让外界产生“信任”“拥护”等等情绪，甚至是影响意识层面。而能被尊称为“长老”的，更是这一文明中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当然随着文明的进步，技术的发展，歌者文明不再仅仅依托于歌声传播影响，换句话说，他们现在有了更多形式的传播方式和更广阔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一旦他们中的长老级别个体开始搞**本，靠个体自身，哪怕是靠个体所在的文明力量，极难阻止这种意识形态层面的影响。
　　所以星约出自其他文明的大人物根本不敢招惹歌者文明，一个是怕自己社会性死亡，还有一个是怕自己真的乐于其中。
　　前面的不怕死的惨烈牺牲者已经让多个文明看清楚了这一点。

　　（以上这一大段都是我编的。）

　　所以自己居然无知无觉地在辛歌身边待了这么久？莱温还听到了斯兰与辛歌对话中出现的什么“素材”啊“年下”啊什么的，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怪不得他的同事们这么听辛歌的话，原来如此！
　　居然真的有人一边搞颜色一边搞□□！

　　“前辈，你要去哪？”催命一般的声音在正欲登船跑路的莱温身后响起。
　　莱温不想去哪，他只想找个清净的风水宝地了却此生。
　　“我们的航空系统被精准打击了，大人物们存活率不及三分之一。现在您是整片星域地位最高且精神正常的星约外交官。”
　　辛歌悠悠地宣布：“刚刚，您被紧急提拔为新的星约议员，负责与超越者文明沟通。”
　　斯兰补刀：“莱温，恭喜你啊，实现愿望升职加薪了。”

　　“——尊敬的联络者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