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启航]诸星星事纪》LetheLy

18、星约——拉普拉斯妖神话了解一下③

　　7.
　　“前辈，我们给您准备了欢迎会，一起来参加吗？”名叫辛歌的年轻人把莱温扶起来，问道。
　　“好，但什么叫做一起来参加？”莱温心想，难道我不应该是主角吗。
　　“意思是您不来的话我们也会举办派对。”辛歌很真诚地说。
　　“……那么对接的工作呢？”莱温问，看起来他们根本无所谓这个大人物的任务。
　　“现在是休息时间，让他等一等。”辛歌轻描淡写地说，“明天是假期，让他继续等。”
　　听起来好像这里的办公氛围很良好，这才是莱温想象中的乐星生活。

　　在来自不同种族的同事们热烈的鼓掌和欢迎声中，莱温有点迷失了自我，飘飘然地走进被装扮成娇嫩粉色的浮空办公室。
　　他开始期待在前原子时代文明上的幸福生活了。
　　辛歌大手一挥，鼓掌声歇了下来。莱温侧目，难道辛歌是某个大人物的后辈，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只听见辛歌继续说：“接下来，让我们用时间集会的方式，来欢迎新同事的到来吧。赞美时间集会！”
　　“赞美时间集会！”
　　众人欢呼，有人推着小车过来，给所有人发放一个个包裹。

　　这听起来走向不太对啊？
　　莱温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各处出入口已经被他未来的同事们不动声色地人肉堵住了。他们默契地散开，包围着莱温，脸上依旧带着不变的喜悦神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下一秒，所有人都解开了包裹，披在了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啊！！”
　　莱温惨叫。
　　但前面的那声尖叫好像是从新同事们嘴里喊出来的，被吓退到角落的莱温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新同事们裹着各色各图样的床单，在冰冷的地面上扭动爬行。
　　（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分裂）（蠕动）（扭动）（阴暗地爬行）（阴森地低吼）（尖叫）（痉挛）（阴暗地爬行）（蠕动）（走上岸）……
　　这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场景，有的人被单上画的是水果，也有人的被单上画的是二次元美少女——床单里面的辛歌抬起头来，继续尖叫。
　　这种行为艺术实在是太前卫了，莱温觉得自己再活五十个星纪也理解不了。不过这里的清洁机器人真是好命，都不需要拖地了。

　　看久了之后，莱温从害怕恢复到一种麻木而超然的平静。
　　辛歌等人终于结束了爬行，其中一种常态是飘浮在空中的气泡的智慧种族钻出床单开口说：“我们通常用这种方式接近自然，释放自己，靠近我们的主。”
　　大气泡闪烁着甜甜蜜蜜的糖果系光泽，似乎期待着莱温来问自己关于主更多信息。
　　莱温并不想知道这些，虽然看大气泡努力贴在地面上蛄蛹还挺滑稽的，他只想问：“请问我现在申请调岗还来得及吗……”
　　辛歌说：“前辈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吗，我们这边福利待遇超好的。时间就是一切，我们绝不侵占工作以外的时间！一周三休，加班三倍补偿，年底双薪哦。这是我们的工作制度可以看一下。”
　　莱温：对不起我动摇了，请问该怎么加入？走流程还是直接进入？

　　——
　　莱温捧着带有时间集会标志的水杯，喝上一口集会赞助的免费不限量提供的上等饮品，感叹一句在蒸汽文明拉普拉斯妖神系还只是渗透到本土生物中，到了前原子文明连整个外交部都沦陷了，可见星约迟早要完。

　　“前辈，下午茶要加上你的份吗？”辛歌喊道。
　　“要！”莱温立马回应。

　　只是，为什么是外交部呢？

　　8.
　　“根据拉普拉斯妖混沌运算体系，加上星之子们的努力，”听起来狼青并不想添上后面那一句，“筛查信息交互密集点后，星约核心个体的区域基本锁定。”
　　你看着眼前的立体星球，外交官、“神明”、或者是富人区的一栋建筑、海边的一艘捕鱼船，信息经络交汇的光线让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核心人员暴露在你眼前。你挑起一缕缕信息脉络，链接星之子们发出预备攻击的信号。
　　一些脉络在你无意间被切断，通过脉络链接的个体光芒黯淡了下来，有些则彻底失去了生机。

　　“领航员，让方舟正式出场吧。”逐光说。
　　“是时候从时空夹层里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吧。”深红有些不满。方舟光速航行产生的时空曲率变化势必会引起星约的注意，为了更好地潜入失乐园，你利用宇宙游离能量折叠了靠近失乐园附近的时空，隐匿方舟的痕迹。
　　现在既然要废掉乐园星的航空系统，封锁太空交通，那么隐藏就没有必要了。以诺星域，将会成为整个茫茫宇宙的“孤岛”。
　　“核博格构造模板装载成功。”你下令持续打击星球上被深红标注出来的目标。

　　——
　　前原子时代文明海边

　　今夜天气晴好，群星闪耀。
　　微咸的海风拂面，莱温在港口的浮桥上仰望星空。从以诺Ⅲ星的表面仰望天空，最多可以看到四个有些文明称之为“月亮”的要塞卫星。这样的空中要塞一共有七个，有大有小分布在以诺星的天空，它们曾经代表着最初成立星约的七个文明。星约内部也并不太平，权利倾轧、战争时有发生，新加入的文明替代旧时文明，直到现在，只有两个要塞还属于最初的所有者，其余的要塞已经归属于星约后来居上的掌权者。
　　在乐园星上，这些要塞象征着神明，是星约传播于控制本土文明之间信仰构成的一部分。原本文明仰望星空的人，在漫长的被操纵的岁月中，早已遗忘了最初对天外星体的遐思与幻想。
　　克朗族也有类似对于天体的神话故事，只不过随着技术的发展，他们真正来到了幻想中的天体之上，那些寄托愿望的幻想，反而没有那么美好了。

　　今夜的卫星要塞似乎格外明亮，是近期的恒星活动比较剧烈吗？莱温甚至觉得其中一颗卫星要塞反射的光芒照亮了眼前蓝黑色的海域。
　　然后，另一颗卫星要塞同样开始发亮。

　　莱温借着光看清了海浪拍在礁石上激起的雪白泡沫。
　　这是不是有点太亮了？
　　莱温揉揉眼睛，继续远眺卫星要塞。他发现卫星爆发出耀眼的亮光，然后炸了。

　　炸了！

　　「警告！检测到星域周边空间曲率波动！」
　　莱温终于收到了迟来的警告。
　　那些让舰队在墨星全军覆没的控星人回来了。

　　港口和更远处的发射基地挤满了争先恐后意图乘坐私人飞船离开乐星的星约核心人员，乐星在此时不再是乐园，它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炼狱。
　　与此同时，大量的本土生命看到了他们知识无法解释的现象，本该宁静的夜晚，成为了惊恐与尖叫蔓延的温床。

　　——
　　莱温感觉自己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冷静！自己只是星约上的小人物，别说没有私人飞船了，就算是有，现在这个情况也抢不到可以发射的地方。
　　短短几分钟后，不属于飞船指定发射区域的地方出现了航行器的身影。他们选择在原地发射了，伴随着莱温听不见的本地生物的哀嚎。

　　果然自己不是星约核心人员是有原因的。

　　想想办法，我还年轻！甚至还没找对象，我不能死在这鬼地方啊！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

　　莱温迫使自动闪现回马灯的脑子镇定下来。数个星纪的外交官生涯，他到底记住了一些事情，比如说整个以诺Ⅲ星微型文明的岛屿分布地图，现有的，和曾经废弃的……曾经废弃的文明！没错，在这个星球上，也有因星约改造不成功而被废弃的文明，星约的大人物们或许早已遗忘了那些荒凉的区域，但是莱温记得，那些岛屿上也有能够离开以诺Ⅲ星的宇宙飞船！
　　整个星球的网络在刚刚控星人的攻击下中断了，现在只能靠莱温自己的记忆确定坐标。

　　恐惧使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莱温想起来了，在前原子时代文明的岛屿不远处，刚好有一处因地质原因改造失败的文明遗址！
　　在又一次卫星要塞爆炸如昼的光亮中，莱温冲出港口，然后想起什么，返回港口穿上外骨骼，夺取了一艘靠岸停泊的仅做浅海捕捞的渔船，冲向文明遗址所在方向的无边深海。

　　“阁下，您不能出海，那里很危险，您不能去！法律是禁止你这么做！”看到这一幕的本土生物惊恐地在岸上呼喊，唯恐莱温触怒了海中神明！
　　“别傻了！那都是他们，那些虚伪的神明编出来骗你们的，海之外才是真正的世界！”离岸越来越远的莱温同样大吼着回应岸边迟迟不敢跨入禁海一步，被困于孤岛之上的可怜人。

　　9.
　　外骨骼真是实用的发明。
　　莱温累瘫在了船上。
　　果然这艘船叫近海渔船是有原因的，它根本就不具备远海航行的引擎和燃料贮存。文明遗址再近，那也有几千公里的距离，才几百公里这艘船的燃料就已彻底耗尽，剩下的大部分航程靠的是莱温手动前进。幸好走之前记得把外骨骼穿上，选的船只也够轻盈，不然这还没到目的地，自己就要先累死了。
　　莱温测试了一下风向，架起刚刚搭好的风帆，准备借助风力前进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全球的信号都断了，星约特别设置的无人机不会再去攻击试图出海的船只。极度疲惫的莱温，在轻柔的海浪中沉沉睡去。

　　——
　　莱温闻到了迷人的花香，那香气是如此的温暖而浓郁，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摇篮中，轻轻摇晃。充满爱意的私语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柔和的海浪、和煦的微风，是母亲在低唱摇篮曲，哄自己入睡。
　　这些天来的疲惫与不安，在母亲的安慰与呵护之下渐渐散去，只留下醉人的暖意与花香。前所未有的安宁之下，睡梦中的莱温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他想起童年时在母亲怀里的那些撒娇密语，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他眷恋着这样的美好。
　　睡吧，睡吧……
　　魔咒般的喃喃细语一声声抚过莱温内心深处，诱惑着他陷入芬芳美好的梦境。莱温的思绪跟随着馥郁的花香，一点点飘散……就这样沉睡吧……

　　不对啊，海上哪里来的花香？这不对劲！可是，这里真的太美好了……

　　两种思绪在莱温的脑海里翻滚，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仍在睡眠中的莱温呼吸渐渐急促，流露出平静与不安交织的神情，仿佛在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精神折磨。他竭尽全力，终于移动了一根手指，然后是手掌，在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时，他操纵躯体睁开了双眼。

　　好不容易摆脱了梦魇的莱温在船舱里坐起来，然而眼前呈现的景色，让他觉得自己或许仍在梦境之中——他正处于无边无际的玫瑰海洋之上。

　　这样盐分浓度的海水，怎么可能孕育玫瑰？
　　然而眼前就荡漾着、盛放着淡蓝色的玫瑰之海，一望无际。阳光充足得像是要满溢出来，给一切都打上边缘模糊的滤镜。玫瑰的花瓣是半透明的蓝色，边边凝结着微霜，当然也有可能是析出的氯化钠晶体。蓝绿色的根茎，深蓝色的叶片，玫瑰似乎是吸收了大海的蔚蓝颜色。
　　风吹动着花海，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迷醉花香。随风摆动的玫瑰是这样拥挤密集，如千万触手般推动着莱温的渔船航向目的地——与这片玫瑰海域相同的目的地。

　　莱温有些恍惚，低矮的船沿让玫瑰汇聚的海浪触手可及。他轻而易举抽出“海”中的一滴水，因为那些玫瑰没有扎根于海床，甚至漂浮于海面上的时间也不长，还未长出水培下的浅浅根须。

　　如此大量的玫瑰花，又是谁培育的呢？

　　莱温走回驾驶舱，准备借助简单的仪器，研究研究这种绮丽的花。
　　他回到仪表盘前，确认风速和行进方向。文字使用的是当地文明那种类似于一圈圈墨水重叠的语言，莱温刚开始学这种语言，对着离线字典勉勉强强认出了屏幕上的信息。
　　「风速7节，风向：＊＊
　　航行方向：＊＊＊
　　航速：118.6节
　　……」
　　莱温再次确认了一遍数字，船只的行进速度怎么可能会达到风速的17倍！？
　　舷窗之外还是拥挤重复的绚烂景色。

　　莱温冲向甲板，船只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相对于花海行进，前行的船只一点点碾过娇嫩的花朵。残败的花被压入船底后，无穷无尽的玫瑰立刻补上了缺损的区域，船只尾部甚至看不到航行的痕迹。
　　他跪在船尾，毫不怜惜地捧起一束束玫瑰扔在甲板上，趁着周边的花朵还未聚拢之时，继续重复机械的操作。船尾很块堆满了梦幻般的蓝玫瑰。
　　于是，他看到了，在尚未被玫瑰覆盖的海面之下，是无数的蠕虫，难以形容的数量，它们在枝叶间缠绕翻滚，推动着整片“海洋”前进。
　　堆砌于船尾的玫瑰依旧美丽芬芳，莱温对着湿漉漉的鲜花，止不住地干呕。

　　——
　　在入侵了整片海域的蠕虫推动之下，莱温在不久后看到了废弃文明遗址所在的岛屿——那是呈诡异蓝绿色的，生机盎然的物种天堂。
　　一直以来他忽略了一点，这个岛屿只是相对于星约、或者是加上原有的智慧生物而废弃，对于数以万计的物种而言，那里是生命繁衍的温床。
　　那些受到恩赐的物种，包括海洋中以该类物种独有的方式欢呼庆祝的蠕虫，正在时间到来之际举行一场盛大祭祀做，把被选中的祭品推向祂的怀抱，献给那孕育了万千子嗣的黑山羊——■■·■■■■

　　——
　　羽中：其实我不是很想收。
　　你：放着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