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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八章、后手已解 ...

  •   朱无戒死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尹瑜正在竹林里散步,天上的白鸽展翅而来,拍着翅膀落在尹瑜身前不远处的石桌上,发出“咕咕”的叫声,信鸽的头顶还有一小撮灰色的毛发,小爪子上的信筒用红线缠了两圈绑起来。
      “这是?”尹瑜愣了下,他走过去捞起鸽子摸了摸,从白鸽的爪子上拆下信筒,松开鸽子放到一边,又抬手倒出了信筒里面的消息,薄薄的信纸上只写着这五个字,没有落款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但尹瑜知道这是谁发给他的。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青光剑主陷入沉思,他的指尖轻扣在石桌上,凤眸低垂间心思涌动,尹瑜轻声自语:“只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吗?”
      朱无戒的死其实早在尹瑜意料之中,现在尹瑜他自己已经离开了魔教,这其实是给四堂那些人的信号,也是尹瑜同他们交易中的最后一环。若非尹瑜留下朱无戒还有些用处,只怕是四堂里的潜伏的那几个人早就寻着机会送朱无戒上路了。
      远的不多说,就说朱无戒在六奇阁被窦连的迷药迷昏之时,那就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只可惜他们既然答应了尹瑜,便遵守约定,按捺着心中的杀意没有动手。
      直到尹瑜离开了魔教,顺势将被贲洪揍成黑炭的朱无戒丢给了他们,后续的发展便轮不到尹瑜操心。
      如今忽然接到了对方的传信,传信的内容这么没头没尾,偏偏传信的信鸽也不是四堂那边的鸽子,单单这两处疑点就足够让尹瑜产生怀疑了。
      “倒是奇事一件。”尹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怀揣着鸽子回到达攸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拿过纸笔写下了见面的邀请,等墨干了后将纸卷起来塞入信筒内,寻了个地方放飞了信鸽。
      信鸽展翅高飞,翅膀拍动之间落下几根白色的羽毛,被尹瑜接在手中,青年握住手中的鸽子毛,抬头望向鸽子飞走的地方,薄唇上的笑一闪而过。站着等了一会儿,尹瑜张开了手掌,吹走了手中的羽毛,白色的羽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藏在了落叶之中。
      又在竹林里逛了好一会儿,尹瑜踩着地上的竹叶回到了院子里,正巧碰到了端着药的窦连和同窦连一起过来的、每天按时打卡的达攸。见到两人尹瑜面上带笑,冲着两人点头招呼道:“兄长,神医,两位好呀。”
      “哼!”窦连现在已经学会了华大夫的口头禅,他照例是先哼了一身,这才催着尹瑜进房间:“赶紧进去把药喝了!”
      “是是是。”尹瑜故作无奈的耸耸肩,总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第二个老大夫,心里嘀咕着窦连肯定同华大夫能说上话,面上尹瑜做出副从善如流的姿态,乖乖坐到房间里的椅子上,接过了窦连手里的冒着热气的苦味汤汁。
      闻着明显带着苦涩味道的汤药,尹瑜扬眉看向窦连:“这味道跟昨天的可有些不同呀。”
      “爱喝不喝。”窦连翻了个白眼,他说:“要不是你的身体一直没什么起色,我也不会给你变药方。”
      “神医医者仁心,真是令尹某佩服。”尹瑜笑着说完,仰头将一碗汤药喝了个精光,把手中的碗递还给了窦连。砸吧着嘴里的苦味,尹瑜俊脸上难得多了一丝扭曲,他从达攸手里接住对方递过来的水杯,连喝了好几杯才压住嘴里的味道,从舌根处泛上的苦味差点没让尹瑜不顾形象的把药吐出来。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尹瑜在心底默默地想:‘至少华大夫就不会搞这种苦药,难不成这就是神医和老大夫的区别?’
      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在如何编排自己,窦连见尹瑜喝了药就放了心,他板着的脸也没那么严肃了,背在身后紧张到握拳的手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不怪窦连如此心虚,尹瑜的现在喝得这副药的确是经过改动的,当然也是改的更贴合尹瑜的身体,不过药里面的确带着窦连的私心。
      比如明明可以用某位味道不那么重的药,窦连却偏偏替换成了味道偏苦的药物,虽说疗效是好了,但是这口味嘛……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余光观察到了神医的微表情变化,尹瑜心知自己可能是被神医坑了一把,不过考虑到自己于医术一道并不精通,机智过人的青光剑主还是咽下了这份苦果,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喝完了药,窦连照例给尹瑜诊脉,青年现在脉象平和有力,虽然还有些旧伤未愈,但比起之前那个三脉将绝的早亡之相,简直可以用质的飞跃来形容。这种感觉就类似于昨天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病危患者,第二天就从床上一跃而起连爬八层楼然后在房顶打太极,对比就是这么强烈,就是这么夸张。
      确定尹瑜脉象没有什么问题,窦连这才放下了手,他得意地冲着尹瑜抬了抬下巴,一副“我很厉害”的骄傲表情,也不等尹瑜说什么,拿过空了的药碗就溜之大吉,简直是在得意和保命这两个状态之间无缝切换。
      目送窦连急匆匆地离开,尹瑜唇上溢出丝丝笑意,他侧头去看达攸,意有所指地笑问道:“小神医这几日总是跟兄长联袂而来,看来你们两位关系不错呀。”
      “这话你应当同窦连说。”达攸白了尹瑜一眼,眼底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眼瞧着自家弟弟的身体越来越好,一直提心吊胆的达攸终于能放松下来了,多年未见的尹家弟弟终于脱离了魔教那个是非之地,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养伤,而且还重新拾回了七剑传人的身份,这对于达攸来说真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以至于这几日达攸天天来找尹瑜,有时看到青年的笑脸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诶呀,小神医最近躲我躲得厉害,我可不敢招惹他。”尹瑜听到达攸的话,弯起眼睛笑得轻佻,青年卸去了身在魔教时的倨傲伪装,现在一身青衫华服,搭配着他的高冠玉佩,怎么看都像是个游戏人间的世家贵公子。
      “你可别欺负窦连。”达攸笑着随口道。
      “这我哪敢呀!”尹瑜耸肩,他做出一副“无辜怪可怜”的受害者姿态,戏精上身似的用控诉的眼神看着达攸:“兄长你可真不向着我!”
      “好好的,别搞这些。”达攸丢给尹瑜一个嫌弃的眼神,后者歪在椅子上放声大笑。
      鸿达就是在这时候来到了尹瑜的院子里,他听得房间内尹瑜的笑声,面上也流露出喜悦之情,长虹剑主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高声道:“尹瑜,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诶呀呀,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呀,难怪早些时候小二在我窗户外面叫个不停呢!”尹瑜站起身对着走进来的鸿达调侃道,被他拉出来当玩笑的主角的灵鸽此时正在竹林里同小伙伴们玩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自家剑主的口里已经成功顶替了喜鹊的位置,变成了报喜的工具鸟。
      三人互相抱拳行礼,直起身子后青年嬉笑道:“难得长虹剑主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呀。”
      “看样子你倒是恢复的不错。”鸿达面对尹瑜这种程度的调侃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他又给达攸点头,笑着打招呼:“果然如我所想,居士也在此处。”
      “不必如此客气。”达攸冲着鸿达摆摆手,也不知这两人在私底下达成了什么约定,总之在尹瑜刚醒的时候达攸还对鸿达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过了才几天两人就相处的不那么充满火药味了。
      “居士大气。”鸿达笑意融融的,星眸里都是阳光的味道,他眼角上的淤青早就消下去了,现在的鸿达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俊朗的小太阳少年。
      手支在桌上,整个人半倚在桌沿,尹瑜在旁看着鸿达和达攸的你来我往,寻了个机会幽幽出声:“两位就别这么客气了,也不嫌累得慌。”
      “哈哈哈。”鸿达的笑声爽朗,他冲着尹瑜笑得像朵盛开的太阳花,让尹瑜有种自己正站在阳光下晒太阳的错觉。强行无视了鸿达的笑容,尹瑜站直了身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说:“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鸿达睁着他那双灼灼生辉的眼睛反问尹瑜。
      “嗯,倒也可以这么说。”尹瑜的话让鸿达笑容一僵,然后他就听到了尹瑜的下一句话:“逗你玩的。”
      青年摊了摊手,面上的笑让鸿达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才这么说的,青年说完后自顾自转变了话题,他问鸿达:“怎么不去练剑了?不是说要趁着魔教还没来练好火舞旋风吗?”
      “唉,练剑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鸿达叹气,他看着身量高挑却十分消瘦的青年,语气里都是真挚:“我听闻窦连今日更换了药方,担心你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所以过来看看。”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你也不必拿我当什么体弱之人来看。”尹瑜笑眯眯地给鸿达摇摇头,鸿达见到尹瑜这般做派无奈地看了眼达攸,达攸回个鸿达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尹瑜瞧着身前两人的眉眼官司,他略向后退了一步,而后对达攸和鸿达说:“两位看着好似有什么话说,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尹瑜给两人抱拳一礼,甩甩衣袖离开了小院,完全不去考虑这里是他的房间,要离开也该是鸿达和达攸离开。
      眼睁睁看着尹瑜走了,鸿达面上的笑也消失了,他眉头微皱,看着门口的方向问达攸:“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也许是他在迁怒?”达攸说了个十分离谱的答案,这答案说出来估计连贲洪都不会相信:“毕竟刚才神医给的那碗药闻起来就不是一般的苦。”
      “你是在那我寻开心对吧。”鸿达无语地看向达攸,他对着达攸说:“居士若是仍对当初之事有所不满,我绝无他话。”
      “达攸。”竹林居士抬眸瞥了鸿达一眼,他答非所问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才接着鸿达的话说:“事情已过,我是没什么兴致翻旧账的,只是他这几日皆是如此,想来还是有些心结未能开解?”
      “心结?”鸿达若有所思。
      “对,心结。”达攸点头。

      *

      “我有心结。”
      在竹林里寻到了灵鸽小二,尹瑜招来灵鸽放在手心上,青年撸着灵鸽,低声对灵鸽念叨,眉宇间落下竹叶的影子,将青年的凤眸拉住阴影之下。感受着指腹下的柔软,尹瑜心情好了几分,他继续给灵鸽碎碎念:
      “我猜他们都会往这方面考虑,估计他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唉,青光剑主一定是被过去所累,郁结于心不得开解。”青年的语气里都是郁闷,他边揉着小二缓解心情,边对着自家灵鸽吐槽:“每个人来找我都是副:‘你怎么样?/你别多想!/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不要在意过去!’的这种表情,真是的,到底谁想的多呀!”
      说到这里青年撸毛的动作都快了两分,尹瑜也就是仗着灵鸽不会开口说话,才把心里的想法一字不落地都说给灵鸽听,也不担心灵鸽背刺自己,去给其他人打小报告。
      听着自家剑主的幼稚心声,灵鸽十分人性化的做出个“救命”的表情,要不是小二吃了物种的亏,它高低得拉着尹瑜的衣服骂两句:你瞧瞧你说得是人话吗?谁家队友见面就吐血呀!谁家队友卧底魔教那么多年还差点命丧在雷区了!谁家队友不是在玩命就是在玩命的路上呀!
      可惜小二只是个小鸽子,虽然它被称作灵鸽,但到底也就是只比旁的鸽子聪明些的毛绒绒,所以就注定小二只能窝在自家剑主的手心里边享受主人的撸毛按摩,边“主动”地听着剑主的自言自语。
      虽说剑主变得有些唠叨,不过他的动作倒是真温柔又让“咕”舒服,所以小二也就更加放松的瘫在尹瑜的手心里享受来自自家剑主的“爱的抚摸”了。
      尹瑜毕竟在魔教待了那么多年,性格也偏向成熟,最后也只是嘀咕了几句就不再说了,他摸着怀里的小二,指尖上传来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让青年更加放松了。捏了捏小鸽子的肚子,尹瑜精准踩中了小二的逆鳞,他道:“你是不是又胖了?”
      “咕咕咕!”听到敏感词,小二表演了一出“病中垂死惊坐起”的戏码,立即对尹瑜施行尖嘴攻击,若非自己没有牙齿,小二怎么也得给尹瑜来上一口。
      “嚯,你还真是凶。”手指上的刺痛让尹瑜感知到了小二的怒气,他移开揉着小二的手,停下脚步低头去看手中的小家伙,就见到支棱起来的小毛球正努力用嘴去给尹瑜点“颜色”瞧瞧。
      “成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尹瑜嘴上道歉,实则用手指戳了戳小肥啾圆乎乎的肚子,又蜷起指头,一个弹射将小二弹出来手心。毫无准备的小二当即痛失温软的人肉垫子,还差点倒载进草丛里,成功达成“每日一丢人”、啊不,应该是“每日一丢鸽”的成就。
      惨遭“抛弃”的小二气呼呼的飞到尹瑜跟前,哼唧一声落在了青年的肩上,为了不被青年再次丢出去,小二放弃了自己攻击,决定用自己的“温柔”感化尹瑜,它用自己脑袋蹭着尹瑜的脸,撒娇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面颊上传来的触感让尹瑜失笑,青年用手将灵鸽与自己的脸隔开,笑着说:“别胡闹了,你去找小一它们玩吧。”
      得了剑主的话,小二再三确信自家这个‘莲藕成精’的剑主没有生气后,便立刻展翅飞走了,离开的速度之快都让人咂舌,无情的程度就像个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男。
      目送灵鸽离开,尹瑜抬手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活动着脖子,最后才继续往前走,他寻着方向往白日里同传信之人约定的地点——十里画廊的后山位置而去。尹瑜早就同那人约好了时间,按着信中的约定,时间已经快到了,而那人也该到了。
      从竹林里走出来,尹瑜抬手拂去落在自己肩上的竹叶,看向后山的凉亭位置,在那里正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一高一低,身着服饰一文一武,观其面貌也是尹瑜的熟人。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曾经三堂的杨氏兄弟,也是未来江湖上名声远播的杨氏双雄。
      “见过护法!”两人见到尹瑜同时行礼,尹瑜摆摆手,微微一笑说:“魔教护法已经是过去式了,两位称呼我尹瑜便可。”
      “不敢。”杨威客客气气地再次给尹瑜抱拳,他道:“护、尹少侠不仅出手救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更是救了不少同道的性命,大家都想来这里向尹少侠当面致谢。”
      “吾辈力所能及之事,何必言谢呢。”尹瑜抬手请杨氏兄弟落座:“请坐吧。”
      杨威和杨武顺着尹瑜的手坐在石凳上,杨威语气里都是感激,他说:“尹少侠大义,我们却不能够理所当然。”“是极是极!”杨武跟在旁边点头,一副以兄长马首是瞻的样子。
      闻言尹瑜笑了笑,他把双手搭在石桌上,手指交叉在一起,凤眸垂下看着自己的手,尹瑜眸光落在拇指上,他出声说话,声音平静:“如今局势紧张,你我便长话短说,我想知道的是为何是你们二人传信?”
      “四堂的那几位按着尹少侠的计划,果真杀了朱无戒报了仇,他们同我们见了一面,说是之后不会再入江湖,也不想再管江湖之事,便拜托我们同尹少侠说一声结果。”杨武给尹瑜解释道。
      “假话。”尹瑜头也没抬,他的目光依旧放在自己的手指上,青年语气淡然:“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唉,尹少侠果真目光如炬。”杨威叹了口气,他说:“我已知瞒不住你,但却仍然不想对实话。”
      “但我想听实话。”尹瑜抬眸,他看着杨威道。
      “好吧。”杨威又是叹气,他的目光游离,不敢去看尹瑜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只是说:“他们的确报了仇,可也是的确不愿与少侠再说话,言语间对少侠多有、多有埋怨,我们兄弟两人也是为了不让尹少侠你担心,这才、这才编撰了此等谎言。”
      “是嘛。”尹瑜感叹一声,他看着杨威和杨武两人,凤眸里似乎带着意料之中的神色,只是叹息的尾音却让杨威和杨武心底一颤。
      许久之后,尹瑜忽然开口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是……”杨威下意识接住尹瑜的问话,他说了一半就惊愕的抬头去看尹瑜,正好撞到青年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光中,兄弟二人都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杨威面上露出苦笑,道:“少侠还是猜出来了吗?”
      “这谎言太拙劣了,是他们让你这么说的吧。”尹瑜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皱起的眉头上落下几许悲哀,双手交叠握在一起,他道:“四堂的那几位我也算了解,依着他们的性格应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没错!”杨威闭了闭眼睛,他睁开眸子又说:“他们临死前依旧记挂着少侠,但为了不让少侠打听他们的消息,这才央求我们说出这些谎言瞒着少侠你。”
      “果真如此!”尹瑜长叹一声,三人间再无人说话。
      四堂的那几位,是同尹瑜做了交易被安插到朱无戒跟前做事的,他们几人都是同朱无戒这位魔教四堂主有着灭门仇恨的人,也都是几个小家族仅剩下的人了,他们或侥幸、或是由尹瑜出手、或是被尹瑜暗中运作,总之都是逃出生天的幸存者。
      家变之后,这几个人本已经被尹瑜藏起来了,只是那时尹瑜有自己的布局,又恰好遇到这几个偷摸混入魔教的差点暴露的幸存者,为了保证布局的稳定,也为了保住这几个人的性命,尹瑜便与他们做了约定,美名其曰是一场交易:他们替尹瑜监看四堂,尹瑜帮他们找机会报仇。
      为了心里的仇恨,这几个人当然愿意听尹瑜的话,他们在尹瑜的运作下有了新的身份,裹上面巾或是自毁容颜,潜伏在四堂等待报仇的机会。在几年间他们见识到了尹瑜的本事,也遇到了更多同他们一样潜伏进来的人,这时候他们就有所猜测:这位本事莫测的护法使者,只怕有着另一重身份。
      果然如他们所想,野猪林里接到杨威传递的消息,后面又在雷区前“捡到”了变成黑炭的朱无戒,四堂的那几个人才知道尹瑜的真实身份原来是七剑传人。
      知道了尹瑜的真实身份,这几个人反倒放心下来,他们本就是为了复仇而活,也没准备在报仇之后能继续活下去。当时之所以任凭尹瑜给他们安排后路,一是不想让尹瑜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二则是也有些担心,万一尹瑜之后的计划成功,魔教覆灭后尹瑜身份暴露,江湖上会不会有人趁机对尹瑜说些有的没的,或是对尹瑜落井下石。
      雷区之事发生后,他们的后顾之忧就全都没了,青光剑主、七剑传人自污其名卧底魔教,这是何等的壮举,又是何等的魄力!只要等七剑合璧完成,尹瑜以青光剑主的身份在江湖上堂堂正正的行走,又其他七剑传人在旁,谁又敢说上一句?
      就是没了顾虑,四堂里的那几个人才能在杀了朱无戒之后坦然赴死,去忘川之下寻找自己的家人,同他们在奈河桥上团聚。
      只是他们毕竟同尹瑜也有了这几年的交情,对尹瑜也算有上些了解,知道自己若是死了以尹瑜的聪慧必然能猜出他们的想法,为了不让尹瑜生出什么愧疚的心思,他们这才在临死前找来杨威和杨武,编了谎话给他们,让这两人告诉尹瑜。
      但是他们了解尹瑜,却不知尹瑜也足够了解他们,杨威杨武的话一出口,尹瑜就已经知道了这几人最后的结局。
      三人之间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杨威和杨武注意到青年似乎面露消沉,兄弟二人互相看了看,杨武在桌子底下推了推杨威的胳膊,让他说话。杨威递给杨武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对尹瑜开口说道:
      “护法、不,尹少侠,这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只是……”尹瑜手抵在唇边咳了咳,他胸口忽然升起几分拥堵之气,他敛目沉声说:“大抵我一厢情愿了吧。”
      “当然不是,谁人不想好好活着!”杨威听着尹瑜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杨武在旁急的一拍石桌,他直起身子对着尹瑜说:“少侠你救了这么多人,我们都惦念着你!”
      “是呀,武弟说的对!”杨威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他说:“他们、他们自有他们的活法和选择,可我们都站在这里,不就证明少侠你的选择没有错吗?!”
      “嗯?”杨威和杨武的话听得尹瑜一愣,他抬眸看着眼前的兄弟二人,看到两人面露紧张的神色,不知怎么尹瑜忽然想笑了。他弯起眼眸笑得灿烂,像是日头西落时天上的红霞,绚烂夺目又足够耀眼,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气质,好似灼灼星空中最闪亮的那颗北星。
      “放心吧!”尹瑜对杨氏兄弟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早就知道了。”
      微风在竹林里吹动,带来“簌簌”的声响,尹瑜走出了竹亭,他扶着竹子望着溪水出神,刚才还在竹亭里杨威和杨武早已经离开,他们也将抛掉过去,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细碎的脚步声从竹林里传出,尹瑜立即警惕回头,他目光冷冷的寻声看向来人,却在见到来者时收了冷意,目光之下、竹林之中站着一位女子,她的头发挽成妇人髻,身穿简单的妇人服饰,巴掌大的脸上缀着双杏眸,如水的眸子里都是温柔。
      女人一手扶在腰间,衣裙下隐约露出了她的肚子凸起的形状,另一只提着个竹篮,篮子被布盖着,没人能看出来篮子里到底放的是什么。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达夫人,若云。
      “达夫人!”尹瑜先是礼貌地躬身行礼,然后快步走到达夫人跟前,先接过达夫人手里的篮子,又伸出胳膊让达夫人将手搭在上面,略弯下腰虚扶着达夫人往竹亭里去。
      扶着达夫人坐下,尹瑜将竹篮放在石桌上,与达夫人拉开了些许距离,关心地道:“这里有些偏僻,达夫人可还好?怎不见兄长陪同?”
      “哈哈,”达夫人笑得温和,她看着尹瑜说:“若是瑾言你唤我夫君一声兄长,我这称呼你是不是也要改一改了?”
      “是我疏忽了。”尹瑜乖巧致歉,他对着达夫人道:“嫂子是双身子的人了,兄长怎么还能让嫂子来此偏僻之处,倒是兄长的过错。”
      “瑾言,我可是来寻你的。”达夫人望着尹瑜,眉目间流露出的笑容温暖又平和,即将为人母的达夫人面上依稀可见母性光辉。
      听到达夫人的话,尹瑜怔住了。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后手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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