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兄弟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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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声音像是飞在空中的羽毛，飘忽不定又捉摸不透，他拽着达攸衣服的两只手微微颤抖，好似是疼痛已经忍耐到极限而不自觉的发抖，连同他呼吸间都带着细微的颤音。搂住尹瑜的达攸听到青年的声音，他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手下的青年身形消瘦得可怜，几次见面皆是在他吐血的时候，明明该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却总是给达攸以风中残烛的病患的感觉。
加上达攸不久前在四堂里听到的那些传言，在四堂的那些人嘴里，魔教里那位病弱又殚精竭虑的尽职护法，是不顾性命也要完成教主任务的绝对忠心之人，他拖着病体满世界给教主黑溟找灵草，甚至一度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光是听着四堂的人嘴上干巴巴的讲出这些事出来，达攸就只感到后背发凉，他不敢去思考青年曾经遭受过什么，又是如何在暗无天日的魔窟里长到如今的年纪。
回忆两人初次见面，青年谈到自己的布局时，那双凤眸锐利中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然和他自己也没发现的一丝执狂神色，看得达攸心里升起无法言明的恐惧，他太担心了，担心青年会孤身走入深渊。
所以达攸想要插手，他想拉住这个经年未见的弟弟，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尹瑜。
青光剑主尹攸高风峻节，他的儿子不该是这个活法。
达攸翻飞的思绪尹瑜并不知道，他靠在达攸身上只感觉无数的疲倦向自己袭来，一口气抽光了所有的月魔内力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更何况尹瑜他还将月魔之盾逼出了体外给了紫云剑主，把这个能在魔教里阻挡毒药的可持续使用的招数变成了个一次性的招式。
当然这个事情是不能告诉达攸的，尹瑜敢肯定达攸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敲昏自己然后绑走带到十里画廊，最后压着自己去七剑合璧。
所以说偶尔的示弱还是很有必要的，况且尹瑜现在的确很累，达攸的信任和关心让尹瑜难得生出丝依赖感来。
‘那就小憩一会儿吧。’抱着这个想法，尹瑜留了三分清醒神志，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黑暗中，然后他不意外的听到了达攸的惊呼。青年软软的顺着肩膀侧倒而下，吓得达攸一把将人搂住，连抱带扶的把尹瑜带回到古庙里。
古庙里的窦连将紫云剑主扶躺在草铺上，现在正在给紫云剑主下针。
“神医！”达攸扶着尹瑜进来，急切得对窦连喊道：“快看看他！”
“嗯？”窦连回身看了眼尹瑜，对达攸道：“早该晕了，你把他放到那边，本神医行完针过去看看。”
窦连指了指稻草堆，达攸立即将尹瑜轻轻放到稻草上，打量着眼前的青年。青年护法闭着眼睛躺在草堆中间，往日的暗金色发冠被一个木簪代替，束发也变成了高马尾，看着比之前的高冠的样子多了几分少年气。
那件青衫依旧，衣衫的下摆上有着点点血迹，左臂上的血痕异常扎眼，苍白的脸色和带血的唇角，所有的一切无不是在告诉达攸，这个人的情况并不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差。
站在一旁的达攸得到这个结论急切的走了个来回，他坐立不安地站在尹瑜身前，深深呼出一口气，强行按下焦急的心情，只等着窦连过来。
窦连给莎莉施针完毕，捏着针包迎着达攸迫切的目光，就走到尹瑜跟前。他蹲下身子，抬手搭上尹瑜的脉门，仔细探听了一阵，这位当世神医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这，前所未见，真是前所未见。”
“神医？”达攸的心提了起来。
“嘶，怎么会有这种脉象？”窦连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感叹。
神医这般作态，看的达攸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一刻钟后，窦连收回了手，他边打开针包边嘟囔，显然也是难以抉择：“怎么会是这样？这针该下还是不该下呢？”
“神医，他怎么了？”已经不安了一刻钟的达攸终是没能忍住，他拉住窦连拿针的手，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窦连被达攸从思考中拉了出来，他先是愣了下，然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了个与脉象毫无关系的问题：“他叫什么？”
“啊？”这下轮到达攸愣神了，他呆呆地看着窦连，好半晌才搞明白了窦连的问题，干巴巴地说：“他，他叫尹瑾言。”
“尹瑾言？这名字不错。”窦连故作老成地点点头，又把目标转向达攸，同行了一路都没来得及问的话，窦连现在终于能问出来了：“那你呢？尊姓大名呀？”
“在下达攸。”达攸回答，他实在没搞懂窦连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嗯，达攸。”窦连摸了摸下巴，说：“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达攸无语地看着这位年岁尚小的神医，小神医眼中期待的神色根本就掩饰不住。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感叹着神医本质上还是个小少年，面上还是回答了窦连的问题：“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他乃三脉将绝的早亡之象，以我的医道来说都颇感棘手。”窦连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这份严肃让他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让他人信任的气质出来。
“那，好消息是？”达攸也被窦连的严肃感染，他抱了一丝期待。
“好消息就是——”小神医深吸了一口气，用着与自己可靠外表完全不符的语气说：“他死之后我会用他的名字给这个病症命名并且写进我的医书里让他流芳百世。”窦连快速的、不停顿的、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
沉默，极致的沉默，尴尬的气氛在古庙里弥漫。
“……”达攸被窦连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梗住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达攸压低音量厉声道：“窦连！”
“诶诶诶！”小神医被吓得原地跳起来，看着达攸阴沉的脸色，他赔笑道：“哈哈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你能不能救他！”达攸瞪眼。
“能能能！”窦连立刻来了波肯定三连：“可以！我能！没问题！”
“那就请你赶紧治他！”达攸连尊称都不叫了，可见这位竹林居士有多生气。
见到一路上都温和有礼的君子变了脸色，窦连不敢在乱开玩笑，他从针包里抽出一根银针，转身看向尹瑜，抬手就要把这根针扎在尹瑜的身上。
银针细如牛毛，针尖上还带有独属于金属的寒气，本来就保持了三分清醒的尹瑜在银针即将扎上身体的瞬间睁开了眼睛，身体的反应比尹瑜脑子反应的更快，翻身而起一手反剪右臂，一手抵在来者的咽喉处。还不及达攸反应，眨眼间尹瑜就将神医锁在自己身前，他眸光冷淡，语气冰冷：“你……”
停顿了下，昏涨的大脑意识终于上线了，尹瑜瞧了眼因为疼痛脸涨得通红的窦连，又瞥了眼一脸惊愕的达攸，眸光微闪。松开窦连，尹瑜勉强站着，把他刚才想说的话拐了个弯：“是神医窦连？”
“是。”窦连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地往达攸身后躲了躲，探出个头看着尹瑜，说：“你，你想干嘛？”
“呵呵。”尹瑜轻笑两声，他表情莫测，算计的小眼神被达攸看了个仔细。达攸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中警铃大作，他抬手要说什么，尹瑜扫了他一眼，略微摇摇头，眸光里都是不赞同。
达攸立刻不说话了。
“神医窦连？”尹瑜语气奇怪地将窦连的名字念了两遍，他余光瞥到莎莉身边和药箱放在一起的、那个被布条包裹住的长剑时目光微凝，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拉着达攸的衣摆，窦连藏在达攸身后看着刚才差点要了他性命的青衫男子，小声对达攸说：“他，他是你什么人呀？”
“家人。”达攸低声说：“我是他兄长。”
“有这么个弟弟，你不害怕吗？”窦连继续嘀咕：“出手也太狠了吧。”
“一时失手，神医见谅。”达攸还没回复窦连的话，尹瑜就笑着说道，他盘膝坐在稻草堆上，笑得风轻云淡，好似刚才差点杀了窦连的人不是他。
“失、失手？”窦连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若不是他后背吓出的冷汗还在，他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病美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转瞬间要人性命的狠人。
“是。”尹瑜笑道，他道：“我这身体没什么大问题，难为您上心了。”
“没什么大问题？”涉及到属于自己的领域，窦连暂时丢掉了恐惧，他跳出来指着尹瑜道：“三脉将绝的脉象，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在下脉象奇怪，神医恐怕是误会了。”尹瑜再一次为自己的后遗症带来的奇葩脉象做着挣扎：“我的身体如何，我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有数？”窦连见到如此不配合还“睁眼说瞎话”的病人，气得跳脚，他怒道：“这三脉将绝姑且不提，你强冲穴道造成经脉受损，本来被封住的阳性内力应该也对你造成了不少的伤害吧！加上你还耗费力量给紫云剑主祛毒，如此费尽心神的事情你一晚上都做完了，现在居然还告诉我你没事？”
眼看着刚被自己吓到的小神医现在居然开始数落自己，尹瑜对大夫这个身份再一次感到敬佩：刚还吓得躲在旋风剑主身后，现在就敢跳出来指责我，小神医这胆子不知道该说是大还是小？不过这脾气真是跟华大夫一模一样。
再瞥见达攸担心又生气的表情，尹瑜在心底大声叫道：不是吧，又要生气了吗？千万不要再提离开魔教了啊！
也许是达攸听到了尹瑜的心声，又或者他也开始逐渐习惯了尹瑜的作死，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窦连，拱手行礼：“请神医施以援手。”
“得了，医者仁心，本神医自然会出手的。”窦连说着往尹瑜跟前走了两步，在触及到尹瑜的目光时他又后退了一步，拉住达攸的袖子，强笑道：“你是他兄长，你先按住他。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卡脖子的感觉。”
“好。”达攸好笑地看着小神医胆小的往他身后缩，自己走到尹瑜跟前，半蹲下来劝道：“让神医给你看看。”
“唉，想来我怎么解释你是都不会相信了。”尹瑜认命的伸出胳膊，提醒道：“行针就不必了，我可不想躺着回去。”
“哼，本神医可不需要你来指挥！”窦连色厉内苒地说了这一句话，又把手搭在了尹瑜的脉门上。
安静了一刻钟，窦连面色不好的收回手，刚要摸出银针就听到尹瑜的轻笑声，他抬头看到尹瑜微微弯起来的凤眸，眸光冰冷中还带着杀气，窦连手上的动作一顿，到底还是没把银针从针包里拔出来。
“哼！”小神医撅个嘴吧，气呼呼地冲到他的药箱跟前，打开药箱翻找着什么。
看着窦连的动作，尹瑜侧头凑近达攸，声音轻飘飘，说的话让人搞不懂：“是他？”
“很有可能。”达攸对于尹瑜没头没脑的这句话似乎并不意外，他点头说：“前辈也是此姓。”
“哦，真是有趣。”尹瑜微眯双眸，眸中流光一闪而过，他说：“我该走了。”
“不行，你的身体！”达攸拉住尹瑜的右手腕，不同意道：“你刚才都昏过去了！”言下之意就是让尹瑜留下来给神医看看。
“休息两刻钟就够了。”尹瑜叹气，他说：“为了瞒天过海，我骗紫云剑主吃下了‘止息丸’，这个药会让人陷入假死之中，五感也会被封闭。”“嗯。”达攸看向紫云剑主，说：“你是为了救她，她会感激你的。”
“不是我。”尹瑜手指点了点还在对着药箱忙碌的神医，说：“是他。”
“你的意思是？”达攸心底不好的预感再一次升了起来。
“紫云剑主五感封锁，在她‘假死’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并不会知道，她只会记得‘死’前是我哄骗她吃下毒药，而醒来之后是神医和你这位竹林居士救了她。”尹瑜目光平淡，他瞧着达攸不认同的眼神，歪头笑了笑，道：“刚才在逼毒前我给她吃了‘止息丸’的解药，一个时辰后紫云剑主的五感就会恢复，算时间也快到了，我不能留下了。”
说罢，尹瑜扒开达攸拉着自己的手，扶着膝盖缓缓起身：“天亮前你们最好赶到金鞭溪客栈里去，鸿达他们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你是要把自己推到七、我的对立面去吗？”达攸也站起身来，他一把扯过尹瑜的衣袖，将这个人拉到跟自己面对面，咬着牙问道。
“怎么会呢？我答应你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尹瑜再次叹气，他面上表情不变，开口道：“你拉着我伤口了，兄长。”
达攸顺着尹瑜的目光看去，见自己正扯着尹瑜的左袖，他赶紧松开手，道：“抱歉！”“无妨，也不是很疼。”尹瑜忽略掉他刚才在外面的失态，继续说：“我的身份不能暴露，你应该知道的。”
“可你是……”达攸想说什么，尹瑜拦住了他，凤眸扫过小神医和紫云剑主，尹瑜从袖中摸出两枚棋子出来，声音淡淡：“小神医听得够久了吧，那箱子里有什么灵丹妙药，竟让您如此流连忘返？”
被点到的假装找东西、实则偷听的神医理亏的回过头，他看着尹瑜冷淡的眼神就有点发憷，脖颈上的疼痛感好似还在咽喉处萦绕，他向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佩剑，只听得：“诶唷！”一声，窦连脚一滑摔倒在地上。
“呵。”尹瑜似嘲讽地冷笑一声，说了句让窦连头皮发麻地话：“雨花剑主不过如此。”
“你，你说什么？谁、谁是雨花剑主！”小神医结结巴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不能更明显。
“嗖！”回应窦连的是尹瑜手中的黑子，黑子打在窦连的雨花剑上，包裹着雨花剑的灰布霎时间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宝剑。窦连被吓得往后挪了两步，又扑到雨花剑跟前，手忙脚乱的拾起雨花剑抱在怀里：“你，你想干嘛！”
“杀你。”尹瑜语气低沉，眸光中的杀意看的让人心惊，窦连抱紧雨花剑，被吓得面色惨白。达攸不忍心看着小神医受到这般惊吓，他站在窦连身前，道：“谨言，别吓唬他了！”
尹瑜目光深沉地看了达攸一眼没有说话，达攸挡住窦连，窦连抱着雨花剑不敢动弹，他被尹瑜的杀气吓到心脏快速跳动个不停，脑里一片空白。
“噗嗤——”
凤眸中扬起笑意，眸子里的杀意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尹瑜看着缩在达攸身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窦连，笑得眉眼弯弯，他说：“小神医，你这胆量不行呀。”
“你，你！”窦连指着尹瑜的手指都在发抖，那一瞬间的杀意太可怕，他刚才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
“别指指点点了，小神医。”尹瑜手里的黑棋被他上下抛接，青年笑意融融，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这个胆量就不要七剑合璧了，你还没紫云剑主这小姑娘有韧性。”
“她吃了我的毒药，可是一声都没吭呢。”接住黑子，尹瑜脸上笑容不变，根本不考虑他说的话是多么可怕。
“你，是你？”窦连被眼前的情况搞得眼晕：“那，那你刚才救她？”
“救她？”尹瑜摸着棋子，笑嘻嘻地说：“姑且算是救了她吧。”
“瑾言！”达攸提醒，他眉头皱起，眼中的不满都要化为实质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你呢，你又答应我什么？”尹瑜笑着给把剧本扣到了达攸的头上，顺便又拿钉子给人钉上了：“兄长，你要帮七剑是你的事，你要让我叛教那就不行了。”
“你在西海峰林暗中相助长虹，后来又插手玉蟾宫，现在更是答应了长虹要救紫云，如此种种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我答应你从马三娘手里救下紫云，作为交换条件，请来神医是你为七剑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该回去了。”尹瑜目光定定地看着达攸，他的意味深长只有达攸能懂，面上的笑意还是抵不过眼中的执狂。达攸闭上眼睛，深深地、缓缓地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看着尹瑜，说：“这便是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早在答应你之时，已经告诉你了。”尹瑜一语双关，他瞥了眼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冲击到暂时失去语言能力的小神医，又看了眼还在沉睡中的紫云剑主，最后将目光转到达攸身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放过雨花剑主。”
“可下一次，我就没办法放过他了。”尹瑜摊开手，露出手心的黑色棋子，说：“他的七剑身份我已然知晓，自然留他不得。若是他还想今日之后重新回到六奇阁，相信我，那里将是他永远的家。”
“他是七剑！”
“是，所以他终究逃不出去。”尹瑜合掌握拳，将黑色棋子从手心推到大拇指上，拇指向上一弹，棋子旋转着飞到半空里：“除了合璧，他已经别无他法。”
话音落，黑子落在地上。
火光下尹瑜的笑容晦涩难明，他背着手走出古庙，夜风将他最后的话送进古庙之中：
“兄长，你该走了。”
*
夜色寂寥，风也寂寥。
头顶的弯月开始向西坠落，再有两个时辰旭日将将东升，这一夜终究是会过去的，而属于七剑的磨难有了新的开始。
在客栈后面的树林中，尹瑜扶着胸口轻声喘息，压抑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胸口长虹内力带来的灼烧感和失去月魔内力的疲惫感交织在一起，震得他险些站不住。
这该是水牢之后，这几年来他受的最重的一次伤了。
从袖中翻出‘行运丸’吞下，尹瑜扶着树坐在地上，耀光心法在体内行周天运转，逐渐消化着‘行运丸’的药效，将胸口残留的长虹内力一点点逼了出来。
淤血喷出，残留的阳性内力终于彻底从尹瑜身体里消失了。收了耀光内力，尹瑜谨慎地将缩在丹田装死的魔教内力揪出来，按着心法运行一周后沉回丹田。
“咳。”第二口血紧随而至，奇怪的后遗症又开始冒出来刷存在感了，尹瑜抹去唇上的血，重新站了起来。
压下疲倦感，尹瑜顺着路走到白日里换上夜行衣的地方，换下夜行套装里仅剩的黑裤子，再解开腰带，从腰间拆下用来加粗腰线的粗布，最后蹲下解开小腿上的绑带，两层增高的鞋垫在尹瑜将黑布从鞋上绕下来后也从鞋底掉了出来。
抽出头顶的木簪丢在黑衣里面，重新束发带冠，尹瑜掏出火折子将这身行头烧了个干净。确定没有问题，青年护法才慢条斯理的从这个隐蔽的地点出来，背着手溜达着往魔教营地走去。
魔教营地里明岗暗哨分布，一切都还是像尹瑜离开前那么井井有条。
抬步走进魔教大营，一直守在营门口的二堂人手就迎了上来，他给尹瑜带来个消息：“护法，教主身边的近卫来了。”
“哦？”尹瑜眉头一挑，笑着问道：“来了多久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来的。”手下人掐了掐手指头，算了下说：“到现在也有快有两个时辰了。”
“这么晚找来？”尹瑜略皱眉，他问道：“牛堂主呢，可在？”
“三堂主喝醉了，现在我们都没能把他叫醒！”手下的人说到牛旋风还有几分怨气：“三堂主从您走后跟那个混世魔王喝酒，喝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三堂的人找到茶棚里，才把三堂主抬回来的。”
“哈哈哈。”尹瑜笑出了声，他说：“无妨无妨，老三虽是性情中人，但也知道分寸的，不必担心。”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主营帐门口，尹瑜撩开门帘走了进去，二堂的手下守在门口。营帐里近卫焦急的来回走动，听到门帘掀开的动静回头就看到了尹瑜，近卫眼睛一亮，抱拳单膝给尹瑜行礼：“见过护法！”
“不必多礼，怎么了？”尹瑜挥挥手让近卫站起来，认真道：“可是教主有新的命令？”
“是。”近卫微微躬身，从怀中掏出紫色底的令牌，双手递给尹瑜道：“传教主令，护法询问之事教主已然应允，第三剑的事情全权交由护法处理。”
“遵教主令。”尹瑜对着虚空抱拳，随即拿过令牌，对着近卫说：“一路舟车劳累，你且下去休息吧。”
“多谢护法关心！”近卫听到尹瑜这话宛如中了什么大奖，他给尹瑜行了礼，高高兴兴地跟着二堂的人走了。
目送近卫离开，在空荡荡的主帐里站着的尹瑜收回了刚才的温和样子，他眉眼都耷拉下来，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准备回自己的营帐里休息。就在这时候二堂的暗卫出现在尹瑜的面前，尹瑜站直了身子仔细瞧了眼，是他派去四堂那里的丙。
“‘丙’，四堂出什么事了？”尹瑜问道，他心想：今天怎么一件事接一件事，朱无戒的四堂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那人不是还在水牢里呆着吗？
“启禀护法，您走之后教主将朱四堂主从水牢里放了出来，让他带着四堂去六奇阁抓神医窦连！”丙低着头给尹瑜丢了个炸弹出来。
“什么？”尹瑜被这个消息炸到了，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朱堂主奉教主命令去六奇阁抓神医窦连！”丙重复了一遍。
“六奇阁？”尹瑜的眼前有点晕，他按着太阳穴随口问道：“为何？”
“以属下愚见，应是冲着神医的名头去的。”丙低头回道。
“神医、神医。”低声嘟囔了两句，尹瑜终于想起来窦连传遍江湖的名声就是‘神医’，他松了口气，心里说了句“还好”，面上继续明知故问：“嗯，教主的确需要神医。朱无戒可曾抓到神医？”
“禀护法，四堂主中了神医的药，一进六奇阁就被迷翻在地，连带着四堂的人马也有近一半被迷倒。”丙说着话偷偷打量了一眼尹瑜，看着自家护法不正常的脸色，担心道：“护法，您还好吗？”
“嗯。”尹瑜低低应了一声，他勉强提起精神将丙的消息梳理了一番，估计窦连和达攸应是没有碰到魔教的，不然丙肯定会说到金鞭溪客栈。
看来这次误打误撞之下倒是快了魔教一步，四剑合璧后这里的人马应该就拦不住他们了，到时候又该是谁呢……
还没等尹瑜想完，困倦感就席卷而来，他身形晃了两下，在丙惊恐的目光中向后倒去。
“护法！”丙不愧是二堂的隐卫前五，他身法极快，一瞬间冲过去接住了尹瑜，青年护法半靠在丙的身上，勉力睁开眼睛，声音近乎低不可闻：
“传我命令，死守金鞭溪客栈，所有人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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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兄弟分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