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离开长大的村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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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31日
在莫晚帆的记忆里，长大的村庄似乎没有名字。人们只是将它唤作“村子”，好像整个泰祥市里就只有这么一座村庄。可从小在城镇上学的少女似乎并不喜欢这座村庄，准确说，她并不喜欢村庄里的人。即使算不上讨厌。
封建又庸俗。是莫晚帆对他们的评价。
“好好学习，考个大学，回来打工。”似乎村里的每个人都会这么说。在他们的眼里，你生长在哪里，你的归宿就只能是哪里。或者换个说法，在他们的眼里，村里人就不要再出去吃苦了，好好待在家里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村庄的桥头，一个年轻男子大声抗议着。他的身后，是一辆蓄势待发的巴士。
莫晚帆小学时，便注意到了那个叫宋慈恩的男人。倒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有多么英俊，只是她听说，一个叫宋慈恩的人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跑到城里打拼去了。那时男人23岁，刚刚大学毕业。
胡国庆再次被审问了。陈舟怀疑他在撒谎。
“你确定——莫朝阳在你的面前突然消失了？”
陈舟的阴影覆盖在胡国庆的身上。
“对啊......怎么了？你们难不成怀疑我在撒谎吗？”
“嗯，对。”
“哈哈......那你告诉我，我撒谎对我究竟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凶手撒谎？就算我真的要帮一个凶手撒谎，那你当初抓到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把老莫的死讯说出来？啊？”
陈舟的阴影渐渐从对方的身上消失。
“问得不错，但是你不说，我们迟早也会知道。只是你现在这副暴躁的模样，让我看得有些心疼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舟笑着凑近对方的耳边，冰冷的笑意显露了锋芒。
“你被威胁了，不是吗？”说完，便望向身后的铁门，“进来吧。”
目光所及之处，是穿着红裙的女子和双手捂脸的男孩。
“啊啊......”男孩的声音像是在喊爸爸。
罪孽极深之人死后并不会获得字条，他们拥有的，只是成为[摆渡人]的义务。管控人间灵魂，便是[摆渡人]的职责。抓捕灵魂罪犯，也成为了[摆渡人]的目标。当[摆渡人]的抓捕指标达到999999999只灵魂罪犯时，即可刑满释放，获得投胎重生的权利。
阴间的规矩并不只存在于灵魂，[摆渡人]也存在相应的规矩。
“规矩第一条，摆渡人拥有阴间唯一能伤害灵魂的能力，不得擅自使用，更不得对无罪灵魂使用，须服从[摆渡所]指令对相应的罪犯灵魂使用能力执行刑罚。”
“规矩第二条，摆渡人不得怠工，每日至少完成1个灵魂罪犯的指标，未达指标者，将被抓回[摆渡所]接受死刑。”
“规矩第三条，获得刑满释放的[摆渡人]可选择拒绝投胎，继续为[摆渡所]效力。”
除此之外，《阴间未成年人保护法》也记载着关于[摆渡人]的规定。
“《阴间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四十八条，未满18周岁的[摆渡人]不受摆渡人规矩约束，一切规矩待其成年后方可生效。”
宋慈恩被一家刚成立的自媒体工作室录用了，他在这里主要负责编写文案。
而他第一次见到姜莱，是在工作室的庆功宴。他们的视频号粉丝量突破了100万。老板便提议去酒吧开个卡座大喝一顿。
在声声“老板威武”的欢呼之下，宋慈恩却一下陷入了焦虑。他并没有喝过酒，更没有去过酒吧，他开始担心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脑子里更是闪过各种不堪的画面。
“小宋，你去吧？”老板的问候将众人的视线打包扔在宋慈恩的头上。
宋慈恩只好尴尬地露出笑容，僵硬地点了点头。
“日落”是夜市里生意最兴隆的一家酒吧，门口总是聚集着年轻的男男女女，混合着香水的气味。宋慈恩不知道怎样穿去酒吧最合适，便套上了一件自己攒钱买下的名牌短袖，那是他给自己买的26岁的生日礼物。巨大的logo抱住男人纯白褶皱的后背，被发泥刻意塑造过的碎盖下，是一副藏着恐慌的半框眼镜。他有料想过自己的打扮会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但没想到自己会是那样的突兀。望着迎面而来的同事们，宋慈恩有点后悔自己来了。
“宋慈恩，走简约风啊？”一个女同事眨着精心贴上的假睫毛上下打量着男人，黑色的抹胸裙紧紧贴附在她的身躯，裸露的锁骨上一条挂着黑天鹅的项链泛着银光。
“他平时不就这样吗？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多干净，多清爽！”一只戴着劳力士的手搭在宋慈恩的肩上，浓烈的古龙香水味侵入了他的嗅觉神经。
男人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转头看向日落的大门，“要不我们先进去吧？”
“你小子，还挺着急。”
这是宋慈恩第一次进酒吧。他随着众人的步伐遁入昏暗，很快，他感受到了音乐的律动。音乐的分贝随着遁入的深度愈渐增大，终于，一道粉色的射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音乐的分贝也到达顶峰，直击他的心脏。
音乐的律动似乎带动了宋慈恩的心跳，兴奋了他的神经。迷幻的灯光渐渐地包裹住他的身躯，潮水一般弥漫在男人的双眸，灌溉了他眼底的种子。
“宋慈恩，来玩吹牛！”一只骰蛊摇晃在宋慈恩的眼前。
“啊......我不会。”男人顿时面露难色。
“不会就学嘛，很简单的！你看啊一共五个骰子......”
滔滔不绝的话语在音乐的海浪挣扎，宋慈恩半知半懂地点着头，他渐渐意识到，这是一个关乎心理博弈的游戏。尽管自己的运气很臭，摇到很差的骰子，也能通过[骗术]逆风翻盘。男人很聪明，试完了几把，便摸清了其中的套路。
“4个六？开你！”宋慈恩的连胜突然被断了，他不情愿地拿开手中的骰蛊，3只纯六明晃晃地出现在灯光之下，但很遗憾，对方一个六都没有。“哈哈！你终于输了！”
男同事熟练地在大扎里倒入三分之一的伏特加，空余部分则被红茶填满。黄昏沉没了冰块，在长柄杓的搅动下不断翻滚，很快便流进宋慈恩的杯中，在男人的喉结的鼓动下继续翻滚。
几乎是一鼓作气，随之而来的，是酒精的兴奋与麻痹。
宋慈恩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很奇妙，他好像突然找到了乐趣，身上的烦恼和压力都被这奇妙的感觉所覆盖，此刻的兴奋占据了他原先的不安。灯光变幻成蓝，在男人眼底的土壤流淌，种子发芽了。
“喝兴奋了吧？要不要——搞点大的？”热闹之中，众人瞬间领悟了老板的意思，再次煽动了热闹。只有宋慈恩没有领悟到。
很快，几个打扮美艳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男人们的视线混入灯光抚摸着她们的身躯到脸庞。晕眩感模糊了宋慈恩的视线，他只看到眼前出现了几个凹凸有致的身影，却看不清她们的模样，其中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格外亮眼。
很凑巧，她被安排坐在了宋慈恩的旁边。
“你好，叫我小姜就行。你看着好年轻呀，我能叫你哥哥吗？”女人熟练地贴近男人，柔和的语气不断挑逗着对方的心脏。
“啊......什么......啊？你，你靠太近了。”宋慈恩正想凑上前听清女人的话，却发现对方裸露的双腿紧贴着自己。他吓得向后坐去，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男人慌张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其他同事正和不同的女人举杯交谈，才意识到女人的身份以及老板说的“搞点大的”是什么意思。
女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工作那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过。难道是对方嫌自己长得不好看？
“那个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正常聊天就行，我......不喜欢搞这些。”
殷红的灯光下，一个纯朴的男人在表达自己的羞涩。
女人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线修饰的双眼忍不住弯起笑意，丰满的卧蚕孕育着她发自内心的愉悦。她笑着伸出手，一张红唇开开合合：“好啊。我叫姜莱，今年27，你呢？”
“啊？哦......我叫宋慈恩，今年26了。”
“啊呀，我还比你大一岁呢。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没有没有！你看着根本不像27！像......”
“像几岁？”
“像成熟打扮的18岁！”
姜莱听着宋慈恩的回答，温柔的笑意不断绽放着。
“你这回答......挺别致呀。”
胡文轩的脸被割下来了。
姜莱发现他的时候，男孩正顶着一张混沌的脸蹲在湖边。他似乎说不了话，只能撕扯着喉咙发出“呜呜啊啊”的声响。女人强忍着恐惧靠近了男孩，男孩无动于衷，似乎也看不见。
“嘿，你怎么了？”
胡国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的确是他的儿子，绝对错不了，这是来自亲生父亲的自信。
“可是......你怎么确认他就是我儿子的？”
“你说吧。”陈舟抬手指了指姜莱。
“这孩子虽然现在看不见也不能说话，但他的耳朵还在。我发现他的时候问了他好多问题他都摇了摇头，问他是不是被人伤害的时候他点头了。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带他去警察局。但是......我不知道阴间的警察局在哪。”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昨天是我死后的第七天。我故意逾越了投胎的时间，等着[摆渡人]来找我。”
陈舟偷偷地对着女人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第二天很快就抓到我了。我向对方说明了情况，便来到这里。是叫[摆渡所]吧？我刚到这里，就碰到陈警官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男孩跟莫朝阳的死有关，我便故意在他的旁边跟李危谈起莫朝阳的事情。当我提到‘胡国庆’这三个字的时候，小屁孩突然抓住了我，我就知道——证据不请自来了。”惨白的灯光下，陈舟的下巴越扬越高。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长着胡文轩的脸的人被捆绑在审讯室里。
“胡文轩，坐得累吗？”李危站在对方的跟前，没有情绪的语调从高处掉落。
男孩缓缓地睁开眼，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哟，真把自己当成胡文轩了啊？”
对方轻飘飘地抬起头，沉默的笑容肆意生长着。
“姐姐，我是不是胡文轩——你们都管不着吧？”
“你什么意思？你一个杀人犯，我们管不着？”
“哈哈——我可不是杀人犯，我杀的......分明是灵魂啊。”
蠢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离开长大的村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