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陷》年仅雨

6、第6章

　　离她不远处停下了一辆车，车门一开便看见一个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的女人，甚是美貌。

　　女人背着斜挎的名牌包包从车上下来，轻柔的晚风吹舞了她的裙摆，月光打落在她和尹汐的脸颊上。

　　尹汐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好像似曾相识，就像是她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司机下车绕到车后备箱，将女人的行李箱拿出来：“您慢走，注意安全。”

　　“好的。”只见女人站在他身边，微笑颔首：“谢谢司机师傅。”

　　下飞机稍晚，她整个人都跟蔫了一样，女人踩着高跟鞋朝尹汐的方向走去，尹汐抬眼，两人的眸光在夜空中交汇。

　　因为是晚上，光线不好，看不清对方的脸。

　　陈薇薇望着尹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停下脚步：“嗯？尹汐？”

　　耳边传来一阵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尹汐也停了下来，面上没什么表情，在女人走到光线明亮处，看清对方的脸后她勾起唇角，甚至还很惊讶。

　　“薇薇姐？”

　　陈薇薇是尹汐儿时的玩伴之一，比尹汐的年龄大不少，两人的关系很好，双方的父母也更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尹汐上小学的时候陈薇薇就已经在上高中了，只不过现在大学她的父母让她去国外读书，所以这几年来尹汐都没有见过她，没想到今天突然就回来了，这让尹汐措不及防，感到很震惊。

　　微风掠起二人的头发，轻轻的，柔柔的，发丝随着风的方向缓缓飘飞着。

　　陈薇薇欣喜若狂：“真的是你啊。”她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目光正落在尹汐身上，太久没见，久违的偶遇让女人重新感受到了友情的温暖，“你怎么在这儿啊？”

　　尹汐紧握的双手搭在身前，一股暖流从心底蔓延开来，倏忽没有那么冷了：“我上完钢琴课，刚下课。”少女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如同朝阳中盛开的樱花，清香扑鼻，美如梦幻，“薇薇姐怎么突然回来了啊，一直不都是在国外吗？很多年没见了，你的变化很大呀。”

　　陈薇薇家境条件优越，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国外，这次回来是因为母亲生日，再加上近些日的学业不是很繁忙，她便连夜从国外赶回来，想在母亲生日前夕给她一个惊喜。

　　“明天我妈生日呀，我下车顺便买点东西。”女人缓步走上前，一只手轻轻地扶上了少女的肩，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笑意写在脸上，语气兴奋：“可以呀，又漂亮了哦。”

　　陈薇薇把手放下：“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说到这，她“啧”了声。

　　尹汐笑得温柔，刚想说话，却被陈薇薇打断。她自己刚刚说的让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唉，话说，林斌现在在哪儿啊？”

　　尹汐想起之前赵钰洁提过林斌在羊城的事，“他在羊城上高中呢。”

　　陈薇薇笑容逐渐变得不对劲，她用胳膊戳了戳尹汐：“你就没跟他联系？”

　　尹汐笑：“自从上高中以后我们俩的学业都挺忙的，没什么时间。”她认为陈薇薇夸张了，“薇薇姐，你还是这么爱八卦，我不喜欢他。”

　　“林斌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好朋友，就像亲生兄弟一般的存在。”少女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因为刚才的紧握，现在两只手心都渗出了汗，“就你能明白我意思吧？你不能再不懂我吧，我对林斌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陈薇薇当然能明白，她自己本身就有喜欢的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理解尹汐，感情这件事是强求不来的。

　　·

　　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客厅里，开完会的季昌明正双目闭合躺在沙发上小憩。

　　一天工作下来已经很疲惫了。

　　男人一手搭在脸上，一手放在身前，脸都被季铭远这小子气歪了，红得像个紫萝卜。

　　客厅以白色为主基调，整个居室呈现出一种高端典雅的气质，居室方正，采光十分良好。

　　曹庆春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从厨房走出来，她双手端着刚切好的水果，女人身穿淡绿绸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

　　她是季昌明的夫人，季铭远的母亲。

　　女人将水果放置在客厅的桌台上，桌子是玻璃制的。

　　曹庆春自觉好笑地看着丈夫为儿子的感情发愁，她站在季昌明一旁：“行了，别愁了。”

　　闻言，季昌明把遮挡脸的那只手放下，他坐起来，盯着那碟新鲜可口的水果，深呼一口气，面上没什么表情：“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季铭远的烂摊子从来都是由季昌明来收，包括情债也是。今天季昌明在公司与其他集团领导商谈时，季铭远刚分手的前女友，也就是他电话里那个叫涵涵的女孩，去了季昌明的公司，吵闹着非要见季昌明一面，不然今天就赖在他公司不走了。公司前台实在拦不住她，只有上报给季昌明。

　　季昌明气的脸煞白，恨不得当时就一火箭冲到季铭远身边给他一巴掌解解气。

　　曹庆春刚想说话安慰丈夫时，玄关处的门就被打开了。

　　只见季铭远换好拖鞋，一只手玩着车钥匙，一只手揣在兜里。他吊儿郎当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朝客厅走去。

　　瞅见季昌明跟曹庆春，刚想打招呼，却没想到迎面向他飞来了一只带味的男士拖鞋，少年身手敏捷，反应很快，一个机灵的闪现，躲了过去。

　　他垂眸凝视着地面上的灰黑色夹脚沙滩鞋，一抹温柔的笑意在他俊俏的脸上浮现出来，眼波流转，抬头就去看季昌明的表情。

　　“没扔中。”

　　听到这话，季昌明更生气了，他怒发冲冠，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面目看起来很可怕。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又急又气的他手臂疯狂地挥舞着，似乎都要吃人了。

　　男人站起来，干脆再飞了一只拖鞋过去：“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次飞来的鞋砸中了季铭远的腿，有轻微的疼痛，但没有在少年的面上表现出来。

　　见父子俩要吵架，曹庆春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她笑着看季铭远，“儿子回来啦。”

　　季铭远点头。

　　季昌明气急败坏，双手叉腰，而后腾出一只手对季铭远指指点点：“你，你气死我了。”

　　季铭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老爹，是不那女的找您了？”

　　季昌明摆摆双手，轻蔑地“哼”了一声：“别，别叫我爹，我叫你爹成不？”

　　“今天你那个小女朋友，”季昌明大声吼道，“去我公司，闹了一下午，嚷嚷着要见我，我还以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原来又是因为你，说了一大堆不要她的话，给她戴绿帽子。”

　　季昌明：“你这都换了多少个女朋友了，能不能认真点？不认真可以，你别拍拍屁股就走人，你倒是潇洒快活了，哪一次不是让老子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一想到那女孩在自己公司吵闹就让季昌明觉得尴尬，跟别的领导商谈的项目话题也因此被延迟了时间。

　　“哎呦，那个时候公司那么多人。”季昌明一只手直拍自己的脸，“我老季这个老脸哦，都给你丢到你外婆家喽。”

　　季铭远跟这个女孩谈了有3个月左右，要说戴帽子也是那女孩先给他戴上，季铭远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看待她，更何况他也是这种人，又对她没了新鲜感，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季铭远叹息了声：“老爹，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他摊手无奈，“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您儿子，去帮一个外人说话呢。”

　　“我不管你。”季昌明吃了口水果消消火，“你爱咋咋滴，反正我是管不了了。”

　　男人长年累月的劳累和过度操心儿子，额上早已镌刻着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和胡须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

　　曹庆春上前扶着丈夫：“好了别吵了，都消消气，咱们也得多少相信下儿子是不是？”
　　再不劝劝，这俩都能打起来。

　　季昌明瞥了眼女人：“都是你给惯的。”

　　曹庆春朝季铭远使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回自己的屋，不然一会儿季昌明真要打他的话那她可护不了。

　　季铭远看懂母亲意思，他像雷电一般，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回到梅家桥星苑，躺到床上伸了个懒腰，小腿上终于没有那种灌铅的硬邦邦的感觉。
　　尹汐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陆哲衍的好友申请。

　　苹果的三全音响了声，尹汐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L”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想都不用想是陆哲衍加她了，尹汐解锁手机，很快就通过了陆哲衍的验证信息。

　　“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见他头像亮着，尹汐给他发了第一条信息。

　　潮汐：【在吗？】

　　那边很快回复。
　　L：【在】

　　尹汐坐起来盘着双腿，拿过床边的蓝色鲨鱼布偶就抱在怀里，她打字。
　　潮汐：【你现在方便开视频吗？】

　　L：【可以】

　　视频是陆哲衍打过来的，尹汐接过后，直视便看见似乎是刚出浴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T恤，头发半湿，额前的发丝还在滴落着小水珠，脸庞棱角分明，在台灯的照射下透着光洁，少年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正拿着一条干净的白色浴巾擦拭头发。

　　他的皮肤白嫩嫩的，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尹汐盯着他，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撇过头，“咳”了两声：“你刚洗完澡啊。”

　　“嗯。”

　　“那就赶紧写作业吧。”

　　“好。”

　　两人开始写作业，因为陆哲衍连接的是邻居家的WiFi，所以视频会时不时地卡顿，尹汐也没有为此感到厌烦，相反之下她能有生之年看到陆哲衍认真写作业，就已经很开心了。

　　在这期间，二人交流着书本上的题目，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中性笔在纸上沙沙写字的声音。

　　整个房间荡漾着静寂的气氛，窗外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中途陆华胜回来了，还是同往常一样，喝的醉醺醺，不省人事。
　　长期下去他迟早会生病，可陆哲衍才不在意。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呼小叫，陆哲衍表面没有丝毫波澜，实则内心早已烦心倦目。为了就是不让尹汐看穿，他怕她会看不起自己这样的家庭。

　　后面吵闹声越来越刺耳，尹汐不得不去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
　　少女的声音柔柔的。

　　陆哲衍握着笔，闻言睫毛轻颤，他缓启嘴唇，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没什么，电视机在放电视而已。”

　　少年其实已经开始害怕陆华胜去母亲的房间找她麻烦，她一天已经够累的了，陆哲衍不想她晚上休息时还要被碍眼的人打扰。

　　他停下笔，抬头看着尹汐：“我出去一下。”
　　麦克风顺手被关掉。

　　“好。”

　　出门看到的是陆华胜躺在沙发上的一幕，他并没有去找母亲麻烦，这让陆哲衍松了口气，但这不代表之后不会。

　　陆哲衍只有一边听着尹汐说话，一边听着陆华胜的动静，简直是一心二用，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学到了不少知识。

　　因为酒精的作用，这次陆华胜一觉睡到了天亮，待他睁开眼的时候家里已经空荡荡的了，上班的去上班，上学的去上学，只有他整天无所事事。

　　端坐于时光的门槛，看一片落叶点缀了秋色，一畦清露渲染了秋色。

　　校园周围的梧桐树已经换上了一身黄色的衣裳，走近去一看，梧桐树的叶子是半青半黄，仿佛披上了一件夏天的绿装不愿脱掉似的。

　　薄薄的晨雾像纱一样罩着校园，教学楼在淡淡的晨雾中若隐若现。

　　叽叽喳喳的班级里，许多张嘴正不停地说着不同的话，陆哲衍这次认真写了作业，同学们一副副不可思议的面孔盯着少年，就连班主任都惊讶，这次不仅写了作业，字迹还非常工整，质量也不差。

　　班主任有点半信半疑，他是搜的答案还是真的是自己写的，尹汐告诉班主任是她盯着陆哲衍写的作业，班主任一贯偏向于好学生，自然是相信且放心班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