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Your Side》下雨的晨光

5、第五章

　　自从小雅碰到她哥和小茜，就渐渐发现他们两人总是遵循男左女右的经典站位，每天寸步不离，甚至连上厕所也不分开。于是乎，小雅开始怀疑他们形影相随的原因——大概不只是她个人看来的柔情似水。他们二人之间宛如有个强大的共价键。
　　晚上六点多，三个人出去吃饭。
　　“Kevin，到了食堂，你去买饭，我们俩占座。”
　　“怎么总是我最累？”
　　“什么呀，占座位才辛苦呢！我们得找到空座，还得坐下去！”小茜打趣，Kevin怀疑她腰椎间盘突出或股骨坏死。
　　“哎呀，好吧……”带着体恤的口气。
　　“哥哥！”小雅从旁边冒出来，“我想走在你们俩中间。”
　　“干……干吗？为什么？”Kevin谨慎起来，小茜也不情愿地向Kevin靠了靠。
　　“那个，好玩嘛……”小雅斜眼望着两人之中的间隙，目不转睛。
　　“好玩什么呀，你走边上不是一样？”
　　“不行，我要挨着哥哥！”小雅噘着嘴哼叽。
　　“那你走我左边。”Kevin还挺欣慰，小雅从小没有和他这么亲。
　　“不行，我还得挨着小茜姐！”小雅扭着腰挡在Kevin身前。
　　“那走她右边”。
　　“不行，我要走中间，我冷！”小雅撒娇撒得激情四射，竟也好意思喊冷。
　　“大夏天冷什么呀？别闹了，快到了。”小茜也点头。
　　小雅心想这其中定有蹊跷，因为哥哥和小茜难得团结。
　　“哎，不对，Kevin，咱俩得一块去买饭。”小茜拉一下左手，冲Kevin眨一下眼。
　　Kevin会意，点点头。
　　“这又是为什么？”小雅再次从一边跳出来。
　　“那个……嗯，你哥没有水准，小茜姐去给你买好吃的。”小茜笑着，扬起眉毛，空洞地延续着表情。
　　“那我和哥哥去买呗！”小雅睁大眼睛，高声叫道，仿佛得了甲亢，小茜要注意少点一些含碘的食物。
　　“那个……”小茜还保留着之前微笑的形式，只是微笑的内容有别。
　　“好不好嘛？！”小雅扯着Kevin的衣袖，一摇又一摇，于是Kevin的手便陷在了伸长的袖子里，衣服的领口亦向左边移了几厘米。
　　“算了吧，还是我和小茜去吧。”Kevin放任小雅虐待自己的袖子，估摸着她如此拽一路，兴许上衣就可以从左边脱下来了。
　　“我要去嘛!！”小雅一边跳一边拽，Kevin立即抽回袖子，放弃了尝试。因为若小雅照这样一直扯下去，Kevin的脑袋将有望从其上衣的右袖口穿出。
　　“不行！你别闹了！”Kevin见妹妹又过来，连忙把袖子挽了起来。
　　小雅哭丧着脸走开，忽然灵光一现——
　　“哎呀呀，真是够亲热，连买饭都……啧啧，以后这种情况不用找理由，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人……该灭的时候灯泡会灭的……”
　　“我灭了你！”小茜恶狠狠地叉腰瞪眼，Kevin都感到寒气慑人。
　　小雅却也不跑，歪着脑袋摊开手，“那为什么不让我和哥哥一起买饭？”
　　“哎呀，好吧！你跟他去！”小茜翻了翻眼睛。
　　Kevin惊得张开嘴，皱着眉望向小茜，轻咳一声。
　　小茜思忖片刻，转过身来，很无奈的样子：“那就三人一块去吧，我太难信任你们俩的品味了。”随后冲Kevin笑——“我胜利了”，亦冲小雅笑——“你失败了”。
　　“哎，哥，以后我改名叫小灯吧？”小雅斜眼看着Kevin，轻笑。
　　“正好，你也不是省油的灯！”Kevin莞尔。
　　吃完饭回了公寓，小茜给Kevin辅导了会功课，小雅则在卧室看书。到了九点，Kevin眼皮下坠，弹起，又下坠。古人有头悬梁的美谈，Kevin大可以用眼睑效仿。小茜正讲着题，渐渐发现这一时段Kevin深沉了不少，抬头一看，才发现Kevin正闭目陶醉于自己的讲解，愤慨。于是狠狠地拽了一下手链，Kevin托着脑袋的手立仆，于是他的脑袋“咚”地一声撞在了桌上的练习册上。人对于厌恶的东西总要去处理，而又因厌恶不愿直接去碰，于是环卫工人有了扫帚，掏粪工人有了粪勺，而小茜收拾Kevin，亦不脏自己的手。
　　“喂，你有问题吧！……”Kevin双手捂着前额缓缓抬起头，怒视小茜，眼里跳着火苗。
　　“啊——好可怜……”小茜双手捂嘴，眉头紧皱。
　　“我没事，只是……”Kevin还揉着额头，嘴上宽容地笑。
　　只见小茜捧起桌上的练习册，心疼地抱在怀里——“哇，我可怜的练习册啊……啊，你看，这页都皱了！”
　　Kevin扑倒，响声胜似先前。
　　“你很过分！而我很疼！”Kevin双手叉腰。
　　“你才讨厌呢，我辛辛苦苦给你讲题，你竟敢睡觉！睡就睡吧，还把我练习册弄坏了！”小茜的语气仿佛她真被冤枉了。
　　“那好吧，我不听了！”Kevin气得一拍桌子，按了腕上的钮，大步流星走到沙发边坐下，还嫌坐下的声不够刚劲有力，又使劲拍了垫子一下，算是追加的愤怒。
　　“唉呀，你别闹啦……好了，现在你醒了吧，来听讲。”
　　“明明是你不对！”
　　“你先不对的！”
　　“你不对！”
　　“你不对！”
　　两人对山歌般的争吵把小雅吸引出来。
　　“呀！闹别扭了！出现感情危机了！”小雅屁颠屁颠地跑到Kevin边上，仿佛资深人士般语重心长道：“男孩子要主动道歉……”
　　“你就别掺和了！”Kevin甩一下脑袋，又把脸转过去。
　　“到底怎么了？”小雅在小茜和Kevin间来回观望，见二人默契地双双呈现给她各自的后脑勺。
　　见哥哥如此固执，她便跑去开导小茜，飞跑的途中竟正巧踩到了地上的手链，脚下一绊，毫无准备地重重摔倒。
　　“小雅？怎么……”
　　“哎，没事吧？”
　　两个人都跑过来，Kevin扶起小雅，小茜按了钮把镣铐缩回来。
　　“疼死我了……”小雅抱着一条腿坐在地上，以臂部为支点在竖直平面内转动着，紧闭双眼，整齐地露出两排牙齿。
　　Kevin和小茜对视一下，知道了摔的原理。如今更加怜悯小雅，因为摔了一跤还不知怎么摔的，真算是不白之冤。
　　“什么东西呀？！！”小雅站起来，杀气腾腾地搜查着地面，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她如此发挥主观能动性，前途是光明的，可主要矛盾是透明的。
　　小雅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叉着手，然后又抬头看见Kevin和小茜欲盖弥彰的自在，心里有了盘算。再与以前的种种事件相联系，顿时豁然开朗。
　　“哥哥，小茜姐，你们并排站好……”小雅为了让那手链“现身”，决心自己“献身”。
　　“干什么？”两人在卧室门前站好，面对着小雅。
　　“准备好哦~”小雅半蹲起来，双手握紧，咽了口口水，自信地笑。
　　“你要干什么？……”Kevin警觉地睁大眼睛。
　　小雅大喊了一声“呀”便向二人中间的空当冲过去，来势汹汹。Kevin和小茜还没反应过来，小雅已腾空碰到了透明镣铐。
　　“果然——”小雅心中暗自得意。
　　然而她只有油门，没有制动，于是拽着两个人冲向卧室。三个人齐刷刷扑倒在地，两个在骂，一个在笑。
　　“呵呵……”小雅竟笑得停不下来，最后都叉了气。
　　“糟了，小雅摔傻了！”小茜一骨碌爬起来，摇着小雅的肩膀。
　　“喂，这是几？”Kevin焦急地俯下身冲她伸了手指，使劲地甩。
　　“我没傻……这是—……好了，换我问问题了：你们中间的东西是什么？”小雅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人在追求真理的路途上难免摔倒，何况她还有一对垫背的。Kevin、小茜集体装傻：“啊，什么？”
　　“这个！”小雅伸手去摸索，拎起了手链，又笑出来，大张着嘴，把剩下的五官都挤跑了。
　　二人终于认输，不过的确没想到隐瞒的时间这样短，又转而佩服小雅的聪慧，刚要夸，见她傻笑得声泪俱下，便又识趣地住口。
　　小雅终于停下来，顺着手链摸到了两头，不用解释便清楚了。然而她看看Kevin的手，又看看小茜的手，最后拉了拉那手链——“你们两个也太浪漫了吧……”照小雅的意思，这手铐便如婚戒一般，只是尺寸大了些，另外作用也大了些，不但表示心心相印，而且还保证形影不离。
　　“什么浪漫啊！”小茜斜眼看着Kevin，鼻子里出气一声，“他够我受了……”
　　“拜托，你讲理一些好不好？哪次吵架不是因为你啊！”Kevin坐到床上。
　　“什么啊，你……你……你是男生啊！你……”小茜总以这句话压Kevin，仿佛自己真属于弱势群体，实际上倍受欺凌的，大多数时候还是这个男生。
　　“好了……我不和你讲了……你就是喜欢吵，对吧？那以后我就不跟你说话了。”Kevin平静地说，然后站起来：“谁让我是男生呢？……”按了腕上的钮，走掉。
　　“咦？怎么回事？”小雅问小茜。
　　“可以伸长……这有个键……”
　　“小茜姐别老和哥哥吵了……哥哥本来特别好……真的……”小雅睁大眼睛望着小茜。
　　“可……”小茜也觉得Kevin有时是委屈了，只是自己放不下面子：“可他一点不像个男生！他老不让着我，他……”声音越来越小。
　　“哥哥他……有时候不好嘛……可大部分时间真的不错……”
　　“凑合了……还好吧……”小茜皱着眉头，勉强笑了笑。
　　“哥哥有时很可爱的吧？”小雅话锋渐转。
　　小茜顺着之前的意思无意地点头。
　　“哥哥很可以爱的吧？！”小雅原形毕露。
　　小茜刚要点头——“你一边呆着去！”用力一推，小雅笑着跑开。
　　小雅又跑到Kevin边上，聊起小茜。
　　一分钟后——“你一边呆着去！”随后又是小雅赌气地一声“哼”。
　　小茜闻声，感到空前的团结。
　　第二天，政治课。
　　“我们首先展望一下哲学，比如说以联系的观点看问题。事物的联系，具有条件的，举个例子，所有的生物都有手……”
　　“老师，微生物！……”有人喊出来，台下一片咳嗽声。
　　“呃，那好吧……”老师推了推眼镜，“所有的人都有手……”
　　“老师，残疾人！”台下又咳声一片。
　　“呃，那好吧……”老师清了清噪子，“所有健全人都有左手和右手——”他特意停了一下，等待反驳的声音。
　　“嗯，这回没错了……”老师一笑，满脸褶皱，电熨斗推销员大概可以从此找到商机。“每个人的左手和右手都相互关联，对不对？”
　　几个积极分子冥思苦想着反例。
　　“但这种联系有一定条件……”老师讲得眉飞色舞，“不可能说一个人的左手和另一个人的右手有什么必然联系，对不对？这当然不可能……”
　　Kevin、小茜相视一笑，小雅也不辞辛苦从第一排回头冲二人乐。三个人又同时看向政治老师，为了维护真理，各用力清了两声噪子。
　　“怎么了？”老师推了推眼镜，环视讲台下，脸皮跳跃着，“有哪位同学有疑问吗？”
　　三人暗笑。Kevin、小茜还在桌子下面嚣张地来回拉着手链。
　　“好，那我们来看唯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