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之城》希伯莱

17、纸短情长

　　库尔恩向往日一样站在原地值岗，这时，他已经两天没有和丽丽安继续纸上联系了。
　　突然，一个微弱女声从窗户另一边传了出来。
　　“库尔恩，你在对吗？”
　　“这应该是丽丽安的声音。”库尔恩如此想到。
　　“库尔恩，你在外面吗？”
　　“我在。”库尔恩没想到自己居然回应了她。
　　丽丽安伏在窗台，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了库尔恩的声音。她的背很薄，散落的发丝中都带着柔弱，似乎风一吹，整个人都快要碎了。
　　这是丽丽安被关一年来，第一次有人回应了她的求救纸条，虽然她知道很危险，但是就算被发现了，瓦西里也不会将自己处死。
　　可笑的是，她最初带着杀死瓦西里的心被关在此处，可时间过去了如此之久，瓦西里都不曾来钟楼见过她。虽然她曾想过去死，但每每在噩梦里环绕，看见父母悲惨的离去，她便更加坚持自己想要复仇的决心。正因如此，她便想尽一切方法想要逃离这里。
　　库尔恩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手的人。但不知为何，最近两天以来，纸条便终止了。今天迫不得已，丽丽安才开了口，她不想放弃眼前的任何一丝希望。
　　“丽丽安小姐，我们这样交流十分危险，如果你真的很想继续对话，我愿意和你写信。”库尔恩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好，请你等一下，我写完从窗口递给你。”
　　丽丽安趴在桌前写完了一封长长的信。经过这些天的交流，她心里知道，库尔恩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在信中详细的写下了自己与瓦西里之间的纠葛，揭露了瓦西里的真面目。一年以来，她每日能够排遣时间的地点，就只有书房。每日的吃食都是有人从特地的窗口递进来，偌大的楼里没有一件利器和刃器，就连厨房都没有。
　　收到信的库尔恩，轮班结束之后，回到了自己独自睡觉的地方，才翻开查看。起初他对丽丽安的遭遇也有过怀疑，直到他向其他人打听到有关新城主的评价。
　　一年以前，瓦西里曾因包庇罪下令处死了十大贵族中的卡佩夫妇。尽管当时其他贵族投票有人否决，但他仍然一意孤行，随后先城主之女便被关到了钟楼。而所有人都不曾清楚所谓的“包庇罪”，究竟是为何。甚至在这之前，他曾下令处死了一个女仆，并将她的头颅挂在城门三天。库尔恩不难看出，瓦西里是一个将他人的生命任意杂糅的人，杀戮在他眼里宛如尘埃一拍即散。
　　于是他下了个决定，在寻找露西娅消息的同时，找机会帮丽丽安逃出钟楼。
　　日复一日，库尔恩与丽丽安开启了书信之旅，偶尔也会只言片语的在窗口处用声音交流。不知不觉，丽丽安发现，每日与库尔恩谈话竟变成了自己内心的所盼。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对方的模样，可是在回信中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孩的热心与真挚。
　　他们聊过了城内目前的贵族形势，聊过了库尔恩在地下城的生活，聊过了老城主在世时丽丽安的生活，聊过了山高水远，聊过了日夜星辰。纸笔为线，在不经意间，牵连起了原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生。
　　库尔恩夜里躺在床上，闭上眼便能浮想起丽丽安的声音。
　　“我想见她一面。”他突然想到，“她会是什么样子呢？”库尔恩翻了个身，单手捂住了左心口，他发现自己的心居然跳的如此之快。
　　怎会如此呢？望见露西娅眼睛的时候不会这样，发现雷妮向日葵的发圈时不会这样，看见活泼热烈的克里斯汀更不会这样。
　　库尔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欣喜之中夹杂着惊慌。是的，他发现自己爱上丽丽安了。
　　更令库尔恩惊讶的是，两天后，他收到了丽丽安的来信，里面写道：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写这么多信，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一封一封的回信给我。我非常感谢你，库尔恩，真的。
　　我是个残败之躯，我是这笼中之鸟，我是旁人口中不枉的冤魂，我是泽维尔之城第七代城主的遗落孤女。我失去家人，失去孩子，失去地位，失去自由，甚至最后我连喉咙也变得嘶哑，我以为我只剩下了恨，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我却没有失去爱。
　　库尔恩，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们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鸟，我看见你阴暗的童年，却也看见你的明亮而真挚。虽然我不曾见过你的样子，可我知道，你已经进入到我的内心，那我是否也住进你的心里了呢？我很需要你的回答。”
　　库尔恩激动的写下了自己的回信，可他虽然兴奋不已，但他却不敢将此事告诉给阿道夫。
　　两人确定心意不久之后，转眼就快进入七月。
　　原本隶属于炎炎夏日的时分，泽维尔城内却仍然是一片春和日丽，而城外仍然是冰雪一片。
　　今年的七月十四日，是首代城主泽维尔先生逝世的三百周年，为此，即将举办五十年一次的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将会在城内最大的人民广场举办，除了仪式祭祀与歌舞忌酒，所有贵族将派出代表人奉献出为泽维尔先生准备的礼品，将其火化，以报泽维尔先生在世时创造永恒之石的伟大恩泽。
　　七月一日，库尔恩在丽丽安的指引下，找到了集市花店里的克拉克。
　　如今的克拉克已不是贵族身份，在瓦西里下令处死了他的父母之后，他痛苦不已的懊悔了一段时间，后转而变成对瓦西里的憎恶。而岁月的蹉跎中，克拉克也不如当年的气质，不知什么时候金丝边的眼镜，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银质的边框。
　　库尔恩介绍了自己来此的原因，询问起露西娅的讯息，因为当年卡佩先生便是地下城“神的恩赐”计划的负责人。直到卡佩先生去世，如今这个计划每年也依然在执行，负责人却更换为了罗素家族。
　　克拉克仔细回忆起来，说道露西娅进城的时间是五年前，那时他也不过十五岁左右，刚开始左右父亲办公，记忆有些模糊。思索片刻后，克拉克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记得父亲有一个记事簿，上面记载了每年恩赐计划入城的名单，或许会记下他们的所去之处。不过我们家以前的住处已经被封一年多了...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既然是丽丽安让你来的，我愿意去试一试。”
　　三天后，正当库尔恩苦苦等不来讯息时，克拉克托人将他叫去了花店。
　　克拉克拿出了他找到的记事簿，只是有些陈旧，但依然完好无损。
　　“你自己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你妹妹的记载。”
　　库尔恩将其翻开，找到相对应的年月份，仔细搜索着。
　　“露西娅·莫里斯，找到了！”他不禁大喊道，“只是，怎么看她的所去之处啊？”
　　“我来看看。”克拉克凑了过来，手指翻动着书页，继续说：“怎么会这样......去处这一栏全是空的，而有记载的只有第一页写下的永恒之楼，难道这上面的所有人都去了永恒之楼？”
　　“永恒之楼？那是什么地方？”
　　“你来自地下城可能不清楚，永恒之楼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的地方，那是用来贮藏永恒之石的地方，永恒之石便是泽维尔之城能够维持恒温的原因。”
　　“我妹妹不是作为侍从服侍贵族去了吗？怎么会去永恒之楼呢？会不会是这上面没有记载，或者记载错误？”
　　“我说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记载错误是不可能的，但果真如此，这真算是最坏的消息，永恒之楼派有重兵把守，那并不是让人可以进去的地方。”
　　“不，就算是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我也要去看看，不然我来城里就毫无意义了。”库尔恩毅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找到露西娅是支撑他努力这么多年的全部动力。
　　库尔恩写信与丽丽安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在祭祀大典这一天，前往永恒之楼查个究竟。因为七月十四那一天，全城的人几乎都要去祭祀大典的现场，这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