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之城》希伯莱

16、泽维尔之城

　　库尔恩第一次进入泽维尔之城的那一瞬间，他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四周寒冷的空气仿佛消失殆尽，映入眼帘的是明朗的阳光。虽然周围依然是高耸入云的墙壁，但是眼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温暖的阳光下，所有人都挺胸抬头自由的生活着。路边的大树，树底明艳的花朵，花朵周遭的绿草，都曾是他只在书中看过的一切。
　　刚进入城内，众人便听说了一个名为“囚徒公主”的故事。
　　据说是先城主的孤女，不知为何，竟被如今的城主锁在了钟楼里。负责钟楼看守的士兵，日日夜夜都能听到“公主”在楼里哭泣的声音，也有人传言，她早已死在了楼里，每夜的啼哭声只是她冤死的亡魂。
　　对此，士兵们都不愿意被派去看守钟楼。
　　到了夜晚，守卫兵的兵长摩根将库尔恩一行人带领入队之后，立马开始岗位分配。雷妮作为本次入伍成绩的第一名，首先便被分配去了永恒之楼。当只剩下四人还未分配时，看守钟楼与内城门的位置都空了出来。库尔恩联想到钟楼的传说，瞟了一眼旁边还未分配的女守卫兵，他自愿举起了手，表示自己愿意主动前往钟楼。
　　阿道夫望着自告奋勇的库尔恩，一不做二不休，也扬言跟着一起去。面对积极的新兵，愿意主动去填钟楼的坑，摩根也是暗喜地答应了。结束之后，库尔恩向守卫兵们打听起父亲的信息。他不停念叨着父亲的名字——克利切·莫里斯，突然一旁的兵长摩根宛如警醒一般，拽住了库尔恩的衣服，说：“克利切是你的父亲？”
　　库尔恩望着摩根诧异的眼神，疑问道：“怎么了，兵长您认识我的父亲吗？对了，我的父亲和您差不多年纪，他也是一名守卫兵。”
　　“没...没什么，我听错了，我不认识。”摩根断断续续的解释道，说完立即离开了现场，可他的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丝惊慌。库尔恩有些疑惑，但也不得而解。
　　泽维尔之城与地下城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阿道夫与库尔恩站在休息室的阳台，微风中传来阵阵夏虫的鸣叫声，喧闹之中却难掩孤寂之感。库尔恩感叹着说：“生活在城里的人不需要戴口罩，更不需要时刻为生活而担忧。”
　　阿道夫回应说：“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贵族，我也曾是贵族，虽不及十大贵族的名贵，但自幼与父母生活在这片土地，可谓是无忧无虑。”
　　“那为什么你却来到了地下城，还来参加了士兵选拔呢？”
　　阿道夫摇了摇头，说：“我的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画家，但是那个时候，我隐约记得烧毁行动开始之后，我们家就遭人陷害了，说是我父亲的作品之中隐喻了当今政治。”
　　“啊？怎么会这样，那你知道是谁陷害你们家吗？”库尔恩有些气愤的说。
　　阿道夫收低了声音，凑近了库尔恩的身边，说：“我当然记得，烧毁行动的负责人，十大贵族中的德先生，也就是当今城主的父亲。”
　　阿道夫转身抬头望向了远方的城堡，万千灯火中犹如点点星光，这是地下城无法看不见的场景。他伸手托腮，假装洒脱，继续说道：“正当我们家准备向城主申请调查时，家里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我的母亲也在火里死去了。”
　　库尔恩知道虽然阿道夫现在的语气似乎已经释怀，可同样失去母亲的他非常清楚，这种疼痛的记忆每次回忆起来，心底依然窒息，犹如永远不会坍倒下去的不倒翁。
　　“后来父亲带着我逃命，就逃去了地下城。那时我虽然才七八岁，可我却记得非常清楚。我们贵族都把地下城的人称为老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一个贵族愿意去到那个地方，只要去过，身上便也同样沾染了老鼠的气味。可我长大后才觉得，最像老鼠的不是他们么？只会藏在暗处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阿道夫逐渐激动起来，深吸了口气，继续说，“父亲十分清楚那场大火是人为，我们连母亲的遗物都没能拿走一件，直至母亲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给她立下一座墓碑......”
　　阿道夫的声音开始抽泣，肩膀也随之颤抖起来。库尔恩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希望能给他一丝安慰与力量。
　　这是库尔恩来到城里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这也是阿道夫时隔十一年，再度回到城里的第一个夜晚。夜晚无声悲泣，直到角落里的微光也消失不见，两人才回房睡去。他们依然像以往一样身为室友，可是这次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光渐白，库尔恩与阿道夫来到了钟楼，开始了自己的看守之旅。
　　钟楼只有两层，顶部是一座巨型时钟。为了防止楼里的人有空隙逃脱，除了大门口派有两人看守，一楼处的两扇窗户也同样派了人看守。
　　库尔恩被分配在了书房的窗户。
　　他端着自己的枪支，规范的站起了军姿。不过两个小时，他突然想到难道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如此无聊吗？那我如何去打听露西娅的消息呢？
　　“露西娅是作为贵族侍从来到城里的，我有什么机会接触贵族吗？阿道夫说过能从地下城支配政府兵选人的，也就城里的十大贵族有这个权力了。可是那么多家族，怎么去一个一个问呢？”库尔恩越想越着急，不自觉地走了神。
　　突然一阵啼哭声，惊醒了他。
　　哭声是从窗户里面的房间传出来的，库尔恩不禁想起了“囚徒公主”的传说。突然，一张纸条从窗户的缝隙里掉了出来，他有些好奇，但不敢蹲下去捡。但是他又突然想到，倘若到了下午换班的时刻，有人发现了纸条栽赃他怎么办，而且他也不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内容。
　　库尔恩犹豫了片刻，环顾四周无人之后，他迅速下腰捡起了纸条，打开之后发现上面写着：“505”，随后立马将纸条收了起来。
　　库尔恩不懂其中的含义，换班之后，他私下找到了阿道夫，向他告知了一切。
　　阿道夫拿起那张纸条，沉思了片刻，随后将纸条倒转了过来，他惊讶的说道：“不是505，是sos，里面的人在喊救命？”
　　两人面面相觑，阿道夫突然说道：“不会是什么鬼魂之类的吧？”
　　“开什么玩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不是说是老城主的女儿被关在了里面吗，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被关起来的原因诶...”
　　“其实我知道一点，老城主的孤女，是当今城主的妻子，原本是城主夫人的，但是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库尔恩转念一想，继续说：“要不我写一张纸条，明天问问她？”
　　“别吧，这样做万一被发现了，可能会被处罚吧。”阿道夫担忧的说。
　　“可是我得找贵族问问我妹妹的踪迹，不然我现在每天能接触到的贵族，只有你一个，那我拼了命进到城里，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好吧，那你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次日，库尔恩再次来到了看守的地方。钟楼本就偏僻，加上恐怖传闻，变得更无人接近。除了看守的士兵，平日里便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拿出提前写好的纸条从窗户缝隙中塞了进去，奇怪的事发生了，不一会儿，纸条便被传了回来。
　　库尔恩像昨日一般胆战心惊的打开了纸条，上面写道：
　　“你是谁？”
　　“我是上一代城主爱德华兹的女儿，丽丽安。”
　　虽然库尔恩很想继续通过纸条与里面的人对话，但是他没有笔，只好抱着一系列的疑问站在了原地值岗。
　　到了第三天，库尔恩依然将写好的纸条，塞进了屋里。今天的他似乎比昨天更加熟练了，心里没有那么害怕，但是他也知道还是必须万事小心。
　　过了一会儿，纸条再次传了出来，这次上面写着：
　　“你是活人对吗？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最开始写的是求救吗？”
　　“我还活着。因为我想逃，所以被关了起来。我在呼救，我需要从这里出去。”
　　如此往返，一周后，库尔恩对丽丽安的情况了解了大致，反倒是露西娅的消息，丽丽安却完全不知。
　　库尔恩本想断开了与她的纸上对话，毕竟这是十分危险的事。但随着两人交流的次数增加，库尔恩了解到丽丽安痛苦的遭遇，以及当今城主所犯下的令人发指之事。他对丽丽安可怜的经历产生了极大的同情，脑里不经意冒出了一个想法：帮她从钟楼里逃出来。
　　可是库尔恩的理智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整个守卫兵都是城主的眼睛，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或许他能做的也只是陪她说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