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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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昏暗的房间里，只闻压抑在喉咙里的隐忍闷哼，和时不时响起的清脆铃铛声。
铭刻着魔纹的马鞭每一次无声落下，都会在精灵光洁的肌肤留下皮开肉绽的口子。
金色血液渗出，为这些血肉之花更添几分瑰异。
“真美啊威尔。”赤夫人赞叹，“我丈夫还活着的时候，也曾给他的心上人送去一束金蔷薇。”
“哼……”精灵正要张嘴嘲讽，火燎的剧痛却又将那些话语堵了回去。
“那是多么火热的爱恋——为了心上人，他甚至不惜放弃一切与家族对抗，”
赤夫人可惜道：“可是背叛了家族怎能不付出代价，可怜的奥莱·斯坦伯格就这样失去了他的双腿。”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冷汗从梅诺维尔额头滑落，又从眯起的眼尾浸入翠绿的眼。
意识也被疼痛冲得七零八落。
精神恍惚之时，他突然听到有什么人在他耳边低语——
“你叫威尔？”
真见鬼，居然听见了那个家伙的声音！
精灵眨巴眨巴眼挤出汗液，深吸了一口气。
等等！
梅诺维尔登时瞪大了眼睛，连被汗渍的刺痛都顾不上。
那幽灵一样立在门边的家伙，不是漠争又是谁？
赤夫人还在绕着他悠悠踱步，他不敢表现出异状，只能将头低下，可片刻过后再定睛一看，哪还有什么漠争，分明是端着托盘的瘦小奴仆，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候着。
人呢？他有一瞬间的迷糊。
刚才难道是疼得狠了出现的幻觉？
“我心爱的奥莱，失去双腿之后是如此消沉，英俊的容颜不再，仿佛折了翅的鸟儿，随时都要追随他的心上人而去。”
“啧，傻愣着做什么？”
只见那瘦小仆从微微抬起写满怯懦的脸，冲他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梅诺维尔：“……”
见鬼了！竟不是幻觉！
他慢半拍反应过来，对方既然能变成阿什曼的样子，换个仆从当然不在话下。
“浓烈的爱火，比龙炎还要炽热，哪怕是生与死的鸿沟都无法隔绝，如此令人感动，如此令人……作为一个体贴的妻子，我怎会坐视不理？”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日子，奥莱·斯坦伯格终于又带着一束蔷薇与他的心上人重逢了。”
正犹豫着该如何回应对方，仆从模样的漠争已经津津有味地听起了赤夫人的故事。
梅诺维尔一脸麻木。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轻信了此人结伴而行的鬼话”，还是“轻信完发现新队友完全不可靠”哪一个更叫人后悔。
赤夫人突然俯身。
绝艳逼人的脸填满视野，“怎么威尔？你认为我做得不对？”
梅诺维尔：“……”
他方才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可不等他反应，身上已“啪、啪”挨了好几下。
“你认为，我做得不对？”赤夫人又问了一遍。
与此同时，在一旁看好戏的家伙总算有了反应。
“问她——”
“既是斯坦伯格家的人害得她丈夫断了一双腿，这血仇，‘体贴的妻子’当如何讨回？”
马鞭停在梅诺维尔眼前，挑起他的下巴。
似乎是没想到精灵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赤夫人睨他片刻才勾唇回答，“血仇当然要用鲜血来偿还。”
漠争：“这么说来，那斯坦伯格家恐已被她收入囊中。”
“唔——听起来确实是我这遗孀唯一得到的好处了。”
漠争：“这句话不用转述。”
梅诺维尔：“……”
赤夫人吐气如兰，温婉声音如同蛇吐信子，“你今晚似乎——对我格外感兴趣呢，我的好孩子。”
“……哼，身为赫玛贵族，你为什么来这边陲小地。”梅诺维尔错开视线，“‘你’为什么来‘这里’？为了圣树心，还是我？”
“别处没有圣树心。”“好了威尔，我说过今天不提那件事。”
漠争与赤夫人同时开口。
梅诺维尔问：“圣树心在哪？”
“你非要那么扫兴吗，精灵。”对方妍雅假面被他的不识趣一再顶撞，终于掀开疯魔一角。
“你非要，”她脸上还是笑着，眼底却泛着绯色涟漪，“现在扫了我的好兴致吗？”
呵——
偏厅内的第三人终是不耐出声。
一声轻哧在这个空旷室内格外突兀，仿如天降长铗，生生扦入相持的两人之间。
漠争指着喉间默念：“破。”
只听一声轻响，荆棘魔环应声破碎。
相持中的两人皆是一惊。
精灵先一步动身，原地跃起，莹白长弓在他手中复现，风灵飒飒，转眼已三箭连发。
第一箭射头。
第二箭穿心。
第三箭碎魔核。
轰——
火墙升起。
被温差扭曲的空气，瞬间将三支风灵之箭撕得粉碎。
赤夫人仅在禁锢魔法失效的刹那愣了愣就迅速回神，丢开马鞭召出火墙。
“锵——”
法杖架住劈开火墙的弓弰，将人扫了回去。
她一出手，便是与铎月魔法师截然不同的果决与狠辣，叫漠争看她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欣赏。
【赤焰的威仪，赤焰之荣光，燃烧啊——我的君王，我的太阳。】
偏厅内的温度随着她的吟唱一路攀升，梅诺维尔几次阻止均以失败告终。当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整个室内已炙如熔炉。
这是“领域”。
只有大魔法师才能完全施展的领域魔法，眼下已初具雏形。
领域一出，梅诺维尔顿感压力倍增。
“锵——”
法杖与弓臂再一次相击。
赤夫人身周的温度越发炽热，精灵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他咬了咬牙，飞速退开。
【神光庇佑，母树在上，吾神伊璱之福泽永垂不朽——风灵翩跹，风行扬扬——】
“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样子。 ”赤夫人掩唇嗤笑，出手却毫不留情，法杖一指，火球在空中拉长，化作同样的流矢射向精灵。
“认命吧精灵，没有铭文赐福，你就是一件残次品。”
【无形之力啊——为我之剑，为我之盾，为我之神名刺——】
梅诺维尔按住生涩枯竭的魔核，调动元素，念完最后一句话。被自然眷顾的宠儿，以他为中心，沉寂的风灵缓慢苏醒。
[执掌生命的神明说：吾将予以新生，吾将驱逐死亡，吾之所及必是蔥蔚乐土——于是轻飔播撒，焚轮弭患，忠实的信徒代行神之权柄——]
风场与涡流将赤夫人的“领域”撕开一个缺口，簇拥着精灵长驱直入。
“锵——”
银月抡开火之权杖。
双方差距再次缩小。
“喂！那边的家伙！你到底还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哈，我倒是忘了，角落里还有只小老鼠！”
梅诺维尔这一声呼喊，将赤夫人的注意也引了过去，攻击接踵而至。
精灵揽手一抓，涡流凭空卷起，巨大吸力将射向漠争的流矢扯偏，他紧跟着横身挡在两人中间。
这头。
漠争依然纹丝不动，仅撩起眼皮看他一下：“知道了。”
他还真不是有意拖延。
此时半阖着眼，大半心神都落在傀儡那边的行动上。
若说之前对傀儡尚怀九分猜疑，那么现在已经下去了一半。
半个时辰之前——
阵纹漠争早已绘好，只需将魔晶与棺椁安置于各处关窍与阵眼，即可激发杀阵。
从之前的试探来看，这副傀儡似乎具有一定的智能，于是这个任务自然被他交给了对方。
“如遇阻挠，不必留活口。”想了想，他甚至叮嘱，“切莫打草惊蛇。”
……
……
……
心放早了。
只因被傀儡先前展现的一点慧心灵性淆惑，分给对方的关注被漠争逐渐收回，直至那头传来一点异动。
傀儡气息隐伏，穿行在夜色中也似鬼魅。可惜架不住有人深更半夜出来寻死。
亲热中的男女推挽着滚进雪地，恰倒在一处阵纹关窍。
漠争：“等……”
等他注意到时，傀儡双手一抖，丝线已缠上匪徒脖子。
一声尖叫划破雪岭。
无头尸身倒下的时候，年轻妖修还骑坐在它身上。脸上是腥热的血，脚踩着刺骨的寒，浑身抖个不停，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漠争怒极反笑。
什么慧心灵性？都是假的！
面上倒是忠贞不渝，合着话只听半截？！
那声惊呼像是在蛛网上的奋力一拨，被惊动的匪徒陆续赶来，等他重新掌控傀儡，周身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是圆光术窥见的熟悉面孔。
漠争率先撑起一个结界。
操控寻常傀儡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主人神识直接入主泥丸宫；第二种，另制一阵盘，与傀儡身上阵符相契，通过阵盘驱动傀儡。
前者他自是有心无力，后者则是时间紧迫没顾得上。
除此之外，他还有第三种方法，那便是通过傀儡血契，虽不比前两种方便，但足以应付眼前状况。
他操纵傀儡手腕一振，掷出丝线。
灵气包裹的丝线坚韧无比，配合傀儡灵逸莫测的身法，眨眼便突围而出。
然而倒下的匪徒并没有震慑到他的同伙，尚留余温的腥气反令对方凶性大发。
沉默的刽子手再次陷入“狼群”的合围。
“滋——”
精灵痛哼一声甩开同样烫得惊人的法杖，被赤夫人手中的炽焰弯刀逼退几步，“你到底还要多久？！”
漠争抬眼。
按住精灵，拨到一边。
“小老鼠也想跟我玩玩？”赤夫人神色不虞。
他回以一笑，召出黑镰信步上前，边走，身形拔高现出本相。
“那便赐教。”
傀儡丝线翻飞，一次次破开包围，每每出击必收割数条性命。
“……要不要通告夫人？”
“哈？这种小事也好意思惊扰夫人。”苍鹫首领亮出钩刀，“你就该滚到狗圈子里呆着。”
刀锋圆转如月轮，只听“叮”、“当”两声，傀儡手中的丝线便应声而断。
嘘声顿起，闻见敌人败绩的“狼群”蠢蠢欲动。
“坤位。”
漠争咬破指尖，指了个方向，血珠化作一缕红烟隐入虚空。
黑镰挑开弯刀，由实化虚，从赤夫人头顶滑过。
“这小子想溜！”
“哼！废了我这么多兄弟还想跑？仔细一看脸倒是不错，我记得夫人就喜欢这样的。”
“喂，首领，不如把他拿下折断手脚献给夫人！”
“离位。”
傀儡指尖再生丝线，闪着银星甩向钩刀。
月轮泛起斗气之光，丝线这次却没有如苍鹫首领所愿断掉，而是尖端一扭，带出的弧度绕过刀锋缠上他的腕子。
灵气顺着丝线一荡，震开交错钩刀——霎时间空门大开。
一晃眼的功夫，傀儡已掠至眼前，苍鹫首领见势不妙，立即放出斗气护身。怎料他只是虚晃一枪，踏刀而起越过匪首，丝线穿过魔晶钉向雪地。
“艮位。”
偏厅内，三人缠斗一块。
精灵终是不敌女人，风场被不断冲起的火柱搅得七零八落，又撑了一会，彻底溃散。
唯有漠争黑镰攻势不断，其上光泽愈渐凝实。他拍出一掌将精灵推出垓心，借力反迎向赤夫人。炽焰弯刀拦腰横扫，撞入漠争身体却畅行无阻。
幻像！
赤夫人已然察觉，想要调转刀口却为时已晚。
黑镰刺入她的眉心，漠争身形出现在她上空，翩然翻过带着黑镰一拉，勾出神魂。
“伙伴让开。”远处精灵拈弓搭箭。
漠争神色一厉：“不可!”
三门归位——
阵眼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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