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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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争很轻地“呵”了一声，接着手起人头落。扩散开的殷红，成功叫还泡在浴池里的精灵扭曲了一张脸。
“可惜了这么一池灵泉水。”
他啧啧感叹，面上倒不见得有多心疼，踏水行至对方面前蹲下，“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梅诺维尔：“卑鄙的……”
锋利丝线悬于他颈前，销声许久的傀儡静静立在他身后。
漠争指尖顶着傀儡勾住丝线的手，缓缓压去，“想好再答。”
精灵后腰抵在池边退无可退，脸上神色剧变：“巫妖……你是、该死的！[神光庇佑，母树在上……]呃！”
“怎么‘伙伴’？”
他在逼供一事上没什么耐心，听这家伙口中突然叽里呱啦地嘀咕起来，不由沉声，“或者你更希望我将你也做成傀儡？”
“这样倒是省了口舌。”
梅诺维尔脸色再三变换，最后无奈道：“赤夫人手里有一件精灵族遗失的宝物，这东西对你们人类没什么用。”
对人类没什么用，那便是对精灵很有用。
漠争没有戳穿他的文字游戏：“你对附近很熟？此为何地？”
梅诺维尔点点头，“这里是兰雅山脉。”
终年被积雪和暴|乱的元素覆盖，赫玛与铎月之间的天然屏障。
池水被两个守卫的血彻底染成了淡红，素有洁癖的精灵只能默默咽下这苦果。
对方滴水不沾的样子让他有些愤懑，只是受制于人不得不压在心底，略一分神，又听他问了句什么。
“精灵族遗失了什么宝物。”话题绕了回去。
漠争说：“若是我心情好，兴许顺手便为你夺了来。”
梅诺维尔先是沉默，而后语气有些自嘲，“圣树心——精灵母树卓拉希尔的种子。”
他犹豫着道；“精灵母树，就要枯萎了。”说完便不再言语，就在他以为漠争会继续追问下去时，却突然听他口中道出熟悉话语。
【神光庇佑，母树在上，吾神伊璱之光辉照耀大地——】
“伊璱是何人。”
漠争紧盯着精灵，自然没有错过那一丝错愕。
果然啊——这段话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对方念出来的时候，周身元素毫无波动，可见并不是什么法术咒语，再者他注意到[母树]与[神]等词汇，发音与通用语中的相似，加上其肖似佛修秃驴满口“我佛慈悲”的神情。
这段话想必是段精灵祷词。
那么祷词中的[吾神伊璱]究竟是谁？
梅诺维尔这次沉默得更久才回答：“吾神伊璱，生命之神，精灵一族的信仰所在。”
漠争：“噢？”
“祂……陨落了。”
精灵神色平静，颈间一点点显现的荆棘魔环，却暴露了主人翻腾的心绪。
而漠争此刻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不对，”如同摩西分海，终于令人初窥下沉冰山的一角，“为何你口中的生命之神，‘我’从未听说。”
“祂们，杀死了，祂！”梅诺维尔紧咬着牙关，像是要将一字一句嚼碎了再从齿缝间挤出，“圣树……祂们，杀死了祂！！”
漠争：“他们是谁。”
“祂们是……”
空气凝结，熟悉的桎梏显现。
“是……”
铁索哗啦与齿轮啮合隐约碾轧。
“是……”是生灵无法抗衡的法则禁制。
精灵“哇”地吐出一口血，将已被唇舌推到嘴边的答案取代。
法则之力。
与那口神棺上如出一辙令人生厌的法则之力。
答案呼之欲出。
——“第一个纪元，世界诞生。法则演化日月星辰，铸成天地和万物。”
——“第二个纪元，是神明的纪元。祂们于大陆行走，传布神音福祉。”
——“第三个纪元，生灵为了获得神明的垂怜，互相争战。
精灵一族妄图借助‘圣树卓拉希尔’的力量动摇法则，因此触怒神明，降下神罚……”
原身的回忆逐渐与另一道声音重合：“于是……从第四纪元开始，黑暗降临。”
“愤怒的生灵点燃圣树，野火不熄，足足百年。”
精灵唇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将他衬得似个易碎品。
“至暗时刻，连精灵自己也分裂成两派——”
“一半遁入地下苦苦死守，另一半则抛下家园不知所踪。”
漠争若有所思：“这么说，你是留下死守的那一半。”
那可有趣了。
他接着问：“先说说所谓的‘圣树’，既是火烧百年，又如何对应你方才说的‘即将枯萎’？”
梅诺维尔喃喃低语：“我诞生于上个纪元，离那场灾难已经很久远了。卓拉希尔不仅是精灵的精神楔柱，同时也是精灵一族的传承载体——死去的精灵，将带着记忆和情感回归母树的怀抱。新生的精灵，也将从中获得先人传承。”
“而在那百年之间……”精灵说到这里顿了顿，“精灵母树确实一度濒临毁灭，失去母树对于精灵一族来说是无法承受的结果，我们只能……不断用圣树心供养母树维持生机。可是野火烧尽了地面上的部分，还有地下庞大的根系。”
“圣树不死，野火不熄，供奉不止。我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百年间只听闻哀歌不断。”
这句话中猫腻不小。
漠争：“‘圣树心’究竟是何物？”
梅诺维尔脸上有一些挣扎，“是成年精灵的灵魂与血骨，是精灵生命的结晶。”
他说完便如同沉浸在悲怆回忆中，好一会才如梦初醒。
“你……”精灵面色难看，“你对我用心灵魔法！”
漠争已经站起身，闻言居高临下：“一点摄心术罢了。小东西，可愿与我作个交易。”
他对“精灵宝物”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将要刺探的对象却意外有了眉目，此时连带着语气都和善了几分，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我’熟知的大陆通史，对你的母树未有记载。提及精灵下落，也仅是‘开辟新族地，从此隐世不出。’”
若他猜得不错，赤夫人留着梅诺维尔，正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新族地’。
“我可为你夺回圣树心，甚至可以助你找到精灵的新族地。自然，在那之前你须得与我同行。”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人类，”精灵神情戒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漠争对他的敌意不甚在意：“我对你所说的‘至暗时刻’很感兴趣。”
梅诺维尔：“我不信任你。”
漠争手指一勾，魔环收紧，“小东西，你没得选。”
精灵顿时没了言语。
两人僵持之时，大门把手突然响起“咔、咔”转动的声响。
外头的人试了几次没能打开，当即像明白什么把门用力捶响：“阿什曼！你这脑子别在胯|下的狗东西！夫人要见这只混血种，赶紧把它收拾好带过来！”
“知道了！快滚吧，老子又不聋。”漠争一张口便是粗犷声线，说完又对精灵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梅诺维尔垂下眼，浑浊池水中，两颗脑袋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好，”他听见自己说，“我答应你……”
……
“我说，作为并肩作战的伙伴，你是不是可以先——”梅诺维尔缀着枷锁的手指指脖子，“把这玩意儿去掉？”
“是可以。”漠争此刻已摇身一变，化作死去匪徒之一“阿什曼”的模样，推搡着精灵往主殿走，“但没必要。”
“哼，真不知答应你是不是个错误决定。”
他倒也并非做不到，只是这边刚把魔环解开，那头赤夫人便会立即察觉，“未免打草惊蛇，只能委屈你了。”
旁人听不见他二人的对话，只见精灵满脸怒意，一时间竟无人发觉自己的同伙早已被人掉了包。
借着匪徒身上的徽章进入主殿，果然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丑时已过，盛宴狂欢逐渐变成另一种高低起伏的活动。
赤夫人已经移步偏厅。
脱去了外袍，皮毛披帛与纯白薄纱，将她侧卧在美人榻上的曼妙身姿勾勒得愈发绰约袅娜。
怒放红发从袒露的大片胸膛垂落，红得炫目，白得惹眼。
两人进门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旖旎场景。
赤夫人摆摆手，示意漠争出去。
结果人硬是杵了好一会，她不禁娇嗔，“难道说你也想留下？”
眼底却是实打实的不悦。
漠争扮演的“阿什曼”这才把精灵推到赤夫人面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我可不敢坏了夫人的好事，您若是想玩点什么刺激的，随时静候。”
梅诺维尔：“……”
这种戏倒也不必做全套。
漠争一出偏厅，脸上的狎昵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化作“阿什曼”之前，他搜过此人的魂——包括刚才的试探，皆是一无所获。
赤夫人显然不太信任自己的手下。
这个身份看来已经探听不到更多东西了。
他倚靠在走廊物色新目标，边分出心神关注傀儡。在走廊尽头处，忽然出现一个端着一只托盘的瘦弱身影。
而偏厅之内——
精灵扭头躲过女人的脚尖。
那纤细足踝上同样缠着金丝银坠，将灯折出粼粼光斑。
艳色指甲盖包裹的脚趾圆润白皙，一下下微微翘着，如同踩着欲望的鼓点。
毫无疑问，只要她表露出一点意愿，便会有无数男女心甘情愿匍匐在她脚下。
但精灵只觉得恶心。
“好了威尔，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那么接下来……”
“做梦。”梅诺维尔打断她。
“啊哈哈哈，小可怜呐。”
赤夫人被他的倔强模样逗得笑出声来，然而下一秒，火舌化作狗绳链子，把精灵拖拽到自己跟前，“你以为我找你，是为了那件事来的？不，不不不——”
“你瞧，今天可真是糟透了，斯坦伯格家的钱花在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身上，真是一个铜板都嫌多。”
“真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能让我快乐一点。”
“叮铃——”
推门而入的矮小奴仆将托盘呈给主人。
待看清里面盛放的狰狞刑具后，梅诺维尔的不详预感随之应验。
赤夫人捏起一只刻着魔纹的马鞭，声音还似与情人诉衷肠。
“威尔，为我献上一支花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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