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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第 6 章  ...
            
                 
                
                    - 
                          【……】
 
 起先,是叩问虚无的无礼之态。
 接着,是灼烧黑暗的轻慢不恭。
 最后,帝厄斯终于被喧嚣从这沉沦混沌中唤醒。
 
 只听喧嚣的主人说——
 【……昂藏七尺,骨肉停匀……】
 【……真是可惜了这么副好皮囊,如今倒是便宜本尊了。】
 
 帝厄斯:!
 他在、在摸祂?
 
 意识苏醒后,感官亦清晰分明——濡湿的手,温热的液体,拂过面颊的吐息。
 煽风点火般的触碰,一遍又一遍。
 
 放肆……
 放肆!这家伙胆敢、亵渎神明?!
 
 滋长的愠怒犹如拨云见日,将铺天黑暗撕开一道口子。
 祂睁开了眼。
 
 一片白芒中只有干涸的血,暗沉却依旧红得扎眼。
 祂看不清这狂徒的模样,唯有流动的红与黑化作无形束力将彼此羁绊。
 
 漠争静立在不远处。
 方才催促人快点的是他,结果逐渐被落下的也是他,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命傀儡继续跟进,自己则留下稳固根基。事实上,此处元素活跃,不用狼犬也能寻到寨子,他故意支开傀儡等的正是这一刻。
 
 “寨子是何情况?”漠争从入定状态醒来,拍掉落雪,悠然起身,“嗯?怎么不说话?”
 陷入困阵的俊美傀儡,只望了一眼他的主人,就安静地低下头去。
 
 “抬头。”他仍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换了个问题,“你把那口棺材放到哪里去了?”
 傀儡听话地抬头,没有焦距的眼睛再度“看”向他,接着便没了动静。
 
 漠争又道:“那便拿出来。”
 就在他以为对方依旧没有反应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棺椁悄然落地。
 
 漠争:“收回去?”
 傀儡呆愣片刻,伊言照办。
 
 “拿出来。”
 棺椁出现。
 
 “收回去。”
 棺椁消失。
 
 漠争冷哼一声,“原来听得懂呢?”
 帝厄斯:“……”
 
 暗红终是行至祂的面前,伸手托起祂的脸,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说:“……”
 黑暗再一次裹来。
 不可听,不可视,不可……
 
 “……我说的话可都记住了?”漠争掐着傀儡下巴的手暗自施力,半晌,无趣松开。
 
 谨慎如他,绝不可能将隐患留在身边,于是支开傀儡设下困阵,出其不意将人制住。
 可经过几番细致检查,除却存于紫府的棺椁,他始终没有发现神魂存在的痕迹,最后只能将异状归咎于此世中人异于寻常修士的体质。
 
 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黑了个彻底。
 
 算算时辰,寨子那边也该有动静了。出去一伙人,却只回来一条狗,只要不是傻子,定会出动看个究竟。
 
 情况果真如他所料。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混进了寨子。
 
 说是寨子,眼前这建筑已可堪称行宫。许是有了魔法加持的缘故,即使在夜里也熠熠生辉。
 他正要潜入主殿,却忽地心生警兆——偌大一座行宫,周边值守的人却只有三三两两,如若不是主人实力强横,那便是对方自信外人无法潜入。
 
 上回在裂谷祭坛,漠争正是吃了不了解此间种种手段的亏,故而这次并不打算以身犯险。
 他找了一处隐蔽角落使了个圆光术,面前立即投射出内里情形。
 
 金碧辉煌的厅堂处处是毫无节制的放纵,风雪不侵的室内行走皆薄纱披覆的胴体。漂亮的奴隶载歌载舞,珍禽与奇兽争妍斗艳,好一个酒池肉林。
 
 正厅座次等级分明,又于主人言行间露出一丝端倪。
 此时一个身影匆匆闯入,凑在首座之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对方虽面不改色,飘向身侧的目光却暗含迟疑。
 
 不用猜也知道,派出去探查的人自然无功而返,那地儿叫圆球一口白焰销了个干净,又落雪不断,早就不剩什么了。
 
 “这种事情不要拿来叨扰我的耳朵。”
 
 位于下首的美妇人摆手打断苍鹫首领,琳琅琐饰跟着她丰腴手臂叮当作响。
 “哼,没有脑子的东西,死不足惜。也不知道斯坦伯格家的钱都白白撒在了什么地方。”
 
 “斯坦伯格。”
 漠争默默记下。
 
 悍匪的死讯,似乎并未被他的主子们放在心上。
 女人还在曼声抱怨,丝毫未察旁座已渐入佳境,推攘着怀里的人往地上倒去。羞怯的娈童佯作挣扎,不慎撞倒桌上酒杯,澄黄酒液立即沾湿了她的衣袍。
 
 “夫、夫人……”
 “唔,你叫什么名字,”美妇人用脚尖挑起娈童的下巴,“可怜的小家伙?”
 
 娈童瑟缩一下,很快又被女人姝容所惑,痴痴回答:“托林,我叫托林。”
 他被灌了不少酒,涨红的脸上满是媚态,说话间讨好地蹭着女人的脚。
 
 “很好。”
 “那么托林,‘下次’,可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娈童身下窜出道道火舌如鞭,将他脖子死死勒住,任他怎么哀叫求饶都无济于事,不过须臾便没了生息。
 
 旁座被酒精麻痹的头脑总算是清醒过来,在阵阵嘘声中讪讪踢开面目焦黑的娈童,而后又是自罚三杯一通笑闹。
 
 此种场景,漠争过去见得多了,于是挥手撤去圆光术。
 
 这寨子里的修士占十之八九,以炼气为多,正厅中则是筑基与金丹,那个女人更是到了元婴修为。
 以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便是,一至三级剑士居多,正厅内除了高级魔法师的美妇人和七级剑士的苍鹫首领,其余皆是四到六级的剑士。与剑士相比,魔法师不仅少得多,且除女人外皆是魔法学徒。
 
 以原身的修为,若非被气运之子陷害,便是在铎月皇室面前也要被礼待三分。而同为高级魔法师的女人却落草为寇,也不知这是哪国的地界,如此人才济济。
 
 漠争很快有了决断。
 他一身灵气可不足以支持剿灭寨子的杀阵,但在这个世界流通着一种名为魔晶的货币,相当于修真界的灵石。
 当然,魔晶,他身上自然是没有的,可偌大一个寨子还愁找不着吗?
 
 摸进库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借助从悍匪那里顺来的储物戒将库房横扫大半后,漠争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阵符。
 
 主殿他暂时去不得,偏殿却没有这种顾虑。
 仅是一点示警的小玩意儿,瞒骗过去简单得很。
 
 这处偏殿同样是库房,所不同是,此处用于存放活物——奇珍异兽,稀有外族,掳来的美人与廉价奴仆。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却在经过一个房间时神色微动,略一思索推门而入。
 
 门后雾气氤氲。
 入眼是占据整个房间的浴池。
 
 好浓郁的灵气!
 他视线落在池中某处,微微挑眉。
 
 “呵……”
 “我要是你,就不会打它的主意……”
 
 漠争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径直下水。
 和他料想的一样,这满池浓雾并非蒸汽,而是刺骨池水逸散的寒气。
 浴池中心的石台上放置着一颗剔透晶石,待他又靠近些,不由疑惑地“嗯”了一声。
 
 “‘冬之神的眼泪’。五米之内魔核破碎,三米之内心脏冻结。”
 “连那个疯婆子都不敢轻易靠近,哼,又一个贪婪的……”
 
 “你是在说这颗冰髓?”漠争拿起晶石。
 他说“冰髓”二字时用的仍是修真界的语言,对方还没顾得上琢磨这个陌生词汇,见状霎时睁大了眼。
 
 漠争引来一淙池水将冰髓裹住收好,这才分出一丝心神给对方。
 
 失去冰髓的池水很快回温,雾气散尽露出浴池另一头。
 青年四肢被锁链缚住,似乎在池水中泡了很久,皮肤异常苍白。
 
 但吸引人的并非是他雌雄莫辨的美貌和橄榄石一般的眼睛,而是如雪银发滑落后,露出的细长尖耳。
 这是连原身都没见过的,一个活着的精灵。
 
 漠争上上下下赏了个够,指尖一翻拿出冰髓,“想要?”
 
 看着递到眼前的冰髓,精灵瞳孔一缩,湿透的薄衫下肌肉紧绷,但仅短短一瞬他就恢复成圣洁无害的样子,双唇微张。
 
 “想着吧。”
 赶在他开口前,漠争又把东西收起,转身离开。
 
 精灵:“……”
 锁链“哗啦”一声绷直。
 
 漠争脚步停住,悠悠回头,“不过我还有个疑惑。”
 他挑起一根链子,浑然不惧精灵眼中的敌意,“这东西困不住你,为何不走?”
 
 “莫非有了更好的目标,不如说来听听?”
 
 这话听着着实欠揍,精灵忍了忍,没忍住,绷断链子虚空引弓。
 莹白长弓在他双手间顷刻成形,风灵化作虚箭直指漠争,仿佛下一刹就要射穿他的脑袋。
 
 然而,不等虚箭脱手而出,便消弭于无形,紧接着精灵神色微变,跌坐回去痛苦地抓挠自己的脖子。
 
 扭曲暗红的魔纹和荆棘在他纤细脖颈浮现,“……赤夫人……你也是……那、的走狗……”
 
 整个寨子能被尊称夫人的,恐怕只有美妇人一个。
 原来是被拴上了狗链子,“难怪不走。”漠争戏谑。
 
 他们这点动静不算大,却还是引来了守卫。
 对方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情形,进门先是一通谩骂。
 
 “还有功夫折腾,看来吃的教训不够多,”说着一下下挥动皮鞭,“要不是夫人的命令,老子早就把你操服帖了。”
 
 “没办法,谁叫夫人仁慈呢,要我说饿上个三天三夜再给碗猪糠,保管老实。”
 另一个同伙拱火般笑骂,“喂喂,你这莽夫,可不要把人打坏了。”全然不觉房门已悄然闭合。
 
 精灵偏过脑袋,脸上被鞭子的倒刺刮出道道血痕,又因强大的自愈力快速愈合。
 
 从这两人进门起,他就意识到漠争跟他们并不是一伙的,那个窃贼一样的家伙此刻正在角落看他的好戏。
 
 梅诺维尔舔了舔嘴唇,粲然一笑,祸水东引,“伙伴,就是现在!动手吧!”
 
 两人骇然回头。
 三人六目相对。
 漠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