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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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静默无声，又好似有万人诵念。
漠争眼前一黑，再一白，最后落入温热无边的红。
他七窍流血，脚下发虚，几乎要提不住手里的人，再一步，踉跄倒地，两人摔作一块。
灵气与剑意，混杂成更为驳杂暴戾的气息充斥在整个祭坛，仅是待在此处，就已令人万分难耐。
漠争费劲地眨眼，趴在地上也像在海中浮沉。他努力压下元神不稳的异状，就着咳出的血给尸身烙下傀儡血契。
不论死活与否，都归我了。
他心中如是想着，面上也是一哂，凑得更近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又道：“可惜了这么副好皮囊，如今倒是便宜本尊了。”
那头剑阵攻势愈发猛烈，琅琅朔朔的声响快到一定程度时，听在耳中就成了连成片的嗡鸣。
裂谷大阵已崒崩大半，棺椁却依旧纹丝不动，这样下去，还不等秘境通道打开，裂谷大阵就会彻底崩毁，灵气尽散，将他困死在秘境。
漠争抹了一把脸，低头在傀儡耳边轻念：“予你神，予你灵，予你逆势跸与旌。”
他嘴上说着，手中动作也不断。
剑阵在他操控下再度变换，万剑归一，灵气化成的剑影，层层叠加，几乎凝成实体。
“现在，开眼——！”
他翻身坐起一召，将剑送入傀儡手中，一指棺椁，“去！”
俊美傀儡飞身而去，执剑如九霄落虹——
“铛——”
天地震颤，剑尖被逼停在棺盖之上。傀儡一击不成，又拄剑刺向棺盖，速度更快，出手更狠。
“铛——”
剑尖入石三分，却在下一瞬被弹开，裂纹无声弥合。
“继续。”漠争擦掉唇边的血，又布一道防御阵，接着勾连灵气快速写写画画。
第三次，傀儡后腿点地，身形如陨星落雷化作流光，扬起虚剑似旌旗，引动漫天剑意堕下——伴着巨大嗡鸣和碎裂声响，灵气震荡直冲云霄，将永夜天幕破开一处空洞。
这边漠争早已画完了阵，套向棺椁。
“够了，走。”他按住被震回来的傀儡，遁向秘境出口，将要脱离之际，突然想起什么，虚空画圈，从中抓出被他留在裂谷外的圆球。
明光大盛——
风雪拂面，冷意侵人。
出来了！
虚剑消散渐空的手，让傀儡感到困惑不已。
自始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将剑铓尽数吸没，又折出斑驳碎光，片刻，看向漠争。
那夺目光华仅是昙花一现，转过来时，漆黑的瞳仁中又只剩荒芜。
元神二度受创，又失了大半精血，连站着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漠争就是有心探究傀儡异状也实在顾不上了。
“耽误之急，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稳固境界。”
更何况他还带了块大山芋——本是试试，没想到真把这口棺给套了出来。
他靠近棺椁。
才一接触，耳中泛起靡靡之音，气血直冲心窍。
漠争赶紧收回手：“先……”
“先”了一半，霍然眯眼，“诸位不妨出来一叙。”说完又想起对方听不懂，于是换了这个世界的话，简明扼要道：“滚出来。”
远处雪岭先是一静，随后风啸犬唳，数道黑影急纵而出，包围两人。
“哈！瞧瞧啊——这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披着皮草的悍匪从魔兽狼犬拖拽的雪车下来，看清两人情形后狎亵一笑：“兄弟们看呐！原来不是小少爷——该不是哪家的贱奴，卷了主人财产，跑到这里偷情来了！”
他一说完，周围立即响起阵阵哄笑。
漠争：“……”
真是很久没听过这等粗鄙之言了。
这也不怪他，上一个敢当面造次的家伙，怕是早将六道轮回走了个遍。
他这一时出神，却被对方误作了恐惧。
悍匪眼中登时多了两分残暴歹意，“今天赚了，哪怕不是雏儿，这两张脸也够看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嬉笑：“雪地里这么冷，也不怕冻掉了小弟弟，不如跟我们回去暖和暖和。”
“哈哈听我说，落在‘苍鹫’手里，那玩意儿八成用不着了。”
“万一买主是有钱的老寡妇呢？”
“我还说是鳏夫呢！我听说贵族里就有喜欢这种高大的，耐……”“诶嘿——哈哈哈。”
对于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漠争仿若未闻，反倒莞尔。
他收敛脾性清朗一笑的样子，很有些风光霁月的味道，早年栽在这种假象上的人不计其数。
悍匪果然狐疑：“你笑什么？”
漠争笑意更甚：“笑你们不识货。”
他把圆球塞给傀儡，用指甲盖磕磕棺椁，悄悄撤去障眼法。
众人顺着他指尖看去，下一瞬就被镶嵌黄金宝石的华贵棺椁迷了眼，粗重呼吸此起彼伏。
打头悍匪更是用豺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漠争，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撕咬，仅剩的一丝理智却又敏锐抓住了其中的怪异。
“停下！都他妈停下！”他赤红着眼吹响一只骨号，呕哑高昂的声响划破雪岭。
只吹了几下，青紫脉络便从涨红的双颊隆起。
这支骨号似乎是一种法器，刺耳号声如大锤击脑，让人头疼欲裂，饶是漠争，也听得微微蹙眉。
狼犬倒在地上打滚低嚎，顿时有不少匪众清醒过来。
但已经晚了。离得越近，那种要将所视之物占为己有的欲念就更为炽烈。
先前冲得最快的家伙已经摸上了棺椁。
“……我……我的哈……”一张脸上交错着狂喜与疯魔，“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还不快点滚回呃……嗬、噗嗬……”
声音休止于从刀锋拉出的血线。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才是不可置信的诘问与谩骂。
“杰夫？！你这狗操的在干什么？！”
“他已经疯了，是诅咒！你这贱人！竟敢暗算我们！拿下这个该死的贱人！”
悍匪面目狰狞，反应最快，眼神活似淬了毒：“先把那蠢货给我绑了，再打断这妓|女生的杂种的腿！我要将他关进狗栏喂我的宝贝！”
可回应他的已是刀剑碰撞的“叮当”与狼犬不止的吠叫。
连漠争渡劫神魂都扛不住的迷障，哪是几声号角可以抵挡的。如同引火烧身，前去阻拦杰夫的几人很快也入了障。
前徒倒戈，一伙人就地厮杀起来，泼洒的血浇铸在雪地，又迅速冷凝暗淡。
魔修都是乐子人，很是爱看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漠争已经满面疲色，开口却道：“烧啊，更热烈些才好尽兴。”
说着就要起势掐诀，给乱象再添一把火。
“你——！”悍匪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赤红的眼死咬着漠争：“……啊啊啊啊你——你是魔法师！”
终日打雁，想不到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贱人……报上名来！”
漠争垂下手：“死人不需要知道本尊名号。”
他的回答卷在风雪中，也不知悍匪有没有听清。
刀剑无眼，对方很快就被昔日手足砍倒在地，只有怒睁的双眼还盯着他，努力分辨什么。
“……原来是……你、铎月的……堕落者……”
一道白光没入悍匪眉心，留下一个血洞，他用一颗石子，结束了这家伙的性命。
冷意已经浸透了他的四肢，漠争有些嫌恶地从悍匪那张被砍破的皮草移开眼。
闹剧接近尾声，除了他和傀儡，四周再也没有还能站着的人，连魔兽也在撕咬中死伤殆尽。
这场好戏没有让他愉悦多少，反而从中暴露了一些问题。
比如——离了秘境，灵气又成了各个属性的魔法元素。并不是说这样他便无法吸收了，只是能为他所用的，依然是全系元素结合而成的灵气而已。
再比如——听那悍匪所言，此地似乎并非铎月国土。而数月过去，原身恶名早已传出铎月，包活他的形貌。换言之，魔尊大人又被各方势力通缉了。
脚边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漠争垂眼看去，原来是一只尚未咽气的狼犬。
刚准备下手，便听狼犬呜咽一声，蜷缩起来。他瞄向狼犬腹部，恍然了悟，掰开狼嘴塞了一枚脆果。
这只狼犬的伤势不算太重，仅用了一柱香的功夫就恢复过来，湿漉漉的眼睛望了一下漠争，夹着尾巴跑走了。
“跟上去。”他对傀儡说。
别误会，他可不是滥好心。斩草不除根，何来安生日。
悍匪虽死，但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深，焉知对方是否留有后手？
漠争迈出几步，发现傀儡还站在原地，用他那双无神的眼看着棺椁，不由刺道：“怎么，舍不得？你还能把它带走不成？”
【……带……走……】
傀儡薄唇好似动了动，又像在消化这条“指令”。少顷，伸出手。
漠争来不及阻止他，就看见棺椁原地消失，继而，又听一个喑哑声音说了句什么。
他眯眼分辨片刻才听清楚。
那是一句含糊而怪异的——“可以。”
顾不上心中惊愕。
漠争凝眉敛去眼底杀意：“快点，狼犬都要跑没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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