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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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糟了糟了！”少年咕哝着将自己拔出梦乡，揉着昏疼脑袋，小心避开地上横陈的肉|体。
他绕过石廊，推门而出，从这香水、膏脂与馥郁美酒编织的幻梦脱身，呼出一口浊气。
那昂贵的，布设魔法阵以维持的热泉中，依稀可见曼妙身影在氤氲雾气里摇晃——门内作乐的欢歌彻夜不断。
而门外，属于这座城市的另一重生机才刚刚苏醒。脚夫如蚂蚁来来往往，摊贩像鼩鼱忙忙碌碌。
通常，少年也会从中寻一份活计，但他今天已经找到了更好的目标。
当晨曦第一抹光辉所至，漠争三人恰一脚踏进赫伊多尔的地界。
“感谢智慧之主的指引，这位先生，您一定是位追寻智慧的旅人。”少年迎上前来，“那么在寻求智慧的道路上，请让我这个卑微的仆人为您效劳吧！”
“带我们去住处。”漠争抛去一枚金币，“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少年接到手里，四下看看，飞快凑到嘴边咬了一口，接着龇起一口大白牙：“没问题，您尽管跟我走吧！”
“大人，绝不是我吹嘘，说起赫伊多尔，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他边走边偷着瞄去，但三人脸上像是蒙了层纱，明明应该是很好看的样子，一过眼却忘得一干二净。
不禁想起传闻，听说高傲的魔法师不愿被展露真容，会戴上掩盖容貌的炼金防具，有些厉害的更是能够直接对自己施法。
少年哆嗦一下，赶紧收回视线，再开口时语气也多了几分忐忑。
“大人，您既然是奔着弥弥学塔和圣显智慧之门来的，那么一定也听说过它的美名吧——‘无论男女老少、高低贵贱，不管是驽钝的兽人，还是狡猾的地精……只要是向往智慧的门徒，谁都可以加入这场大赛。’”
“但是请不要忘了，赫玛可是‘智慧’与‘欺诈’的国度。谁要是对这话深信不疑，以为大赛毫无门槛，那一定会大失所望空手而归的。”
“这么说，你知道大赛报名的条件？”漠争问。
“当然！”
说到这，少年换上熟稔的口吻，“大赛分初赛、复赛和决赛。参赛者分为两种，一种是各大魔法学院与神殿选拔出来的人才；另一种则是各大公会的成员与云游的冒险者。”
“前一种人可以直接进入复赛；后一种就没有这个特权了，只能从初赛开始比拼，并且如果不是两大公会认证登记的成员，往往需要更严苛的资质审核。”
“不过，我想这对大人您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漠争眉尖微扬。
从少年的话中得知，如他和精灵这种既不具有清白身份，又不是公会认证成员的家伙，要想获得参赛资格只有两种办法。
其一，从两大公会中雇一位成员加入自己的团队并担任队长一职。
其二，参加由扎伊公爵资助的地下擂台赛，生死不论，当日守擂成功者将被授予资质凭证。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需要提前缴纳一大笔报名费用。
梅诺维尔问：“这个扎伊公爵是什么人？”
“你们竟然没有听说过扎伊公爵？他的全名叫法瓦兹·扎伊，正是舍希尔的十二金席位之一。”少年挠了挠头，“不过也是，因为比起扎伊家族显赫的权势……他过度宠爱私生子，导致家族的合法继承人——公爵夫人的大儿子心生嫉妒，为此可闹出过不少人尽皆知的笑话。”
“这两种方法，都出自赫玛王城的授意？”漠争也开口。
少年回答；“当然不是。初赛只在四大主城举行，所以在某些方面，掌握实权的贵族老爷们具有相当大的权力。据我所知，沃斯丹达（西主城）已经完全采取了斗兽的方式来分发报名资格。”
他隐隐露出一丝神往，“听说鹰身女妖、双头魔蟒都是小意思，要是幸运，或许还能一睹巨龙与精灵的真容，噢——那一定精彩极了。”
梅诺维尔：“噢……”
确实精彩。
漠争心道，啼笑皆非换了个话题：“一路走来，为何不见一座智慧神殿，莫非这南主城也信仰欺诈之神？”
“这个……”少年有些犹豫，小声说：“唉……刚才说札伊家的继承人艾什勒·扎伊因为父亲的偏爱惹出不少事……这就是其中的一件。”
“私生子被找到的时候，正在乡下铁匠铺里做学徒，寻回来后马上就检测出了魔法天赋。艾什勒出于嫉妒，竟在宴会上大放厥词。”
“他本想借着‘信仰骗徒之主’的理由极力羞辱对方，哪里想到这话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艾什勒·扎伊仇视一切欺诈之神的信徒，扬言要将他们逐出赫伊多尔。”
精灵“咦”了一声：“这听起来跟你做的……”有点像。
漠争：“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这些年……”
漠争又抛去一枚金币。
少年继续说：“这些年因为皇室消亡，设立议会，再加上札伊公爵当选十二金席位，城民的地位不再像以前那般低贱。艾什勒的话引发了大家的不满，开始只是一些私底下的怨言，没想到……”
“总之，在一个夜晚，愤怒的城民涌向神殿，推倒建筑，赶走了赫伊多尔所有的贤者。”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对那些将荣誉和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的贵族老爷们来说，不亚于一生之耻，但札伊公爵事后不仅没有追究，反倒将艾什勒狠狠责罚了一顿。”
“从此公爵偏爱私生子的消息在市井中逐渐传开，甚至还有他有意将爵位交给私生子的传言。”
漠争问：“你们推翻那些神殿，冲撞神官，智慧之神竟也未有怪罪？”
“是的，大人。噢，请先原谅我的无知与耳目闭塞，我所知道的一切仅仅是——法瓦兹·扎伊亲自前往王城告罪，平息了此事。”
“这个结果确实令人不敢相信，有人说他付出了大半个身家的代价；有人说是仁慈的智慧之主宽恕了他；还有人说贤者们被养大了胃口，生出不少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神明早有警告之心，而法瓦兹只是一枚恰到好处的棋子。”
“嗨呀，”少年自觉失言，谄媚地笑笑：“不过传言到底是传言，真实的情况，咱们又怎么知晓呢……”
漠争将赫伊多尔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后，借着寻欢作乐的托辞一头扎进风月场，随手将人打发了去。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来干那种事情的，伙伴。”精灵瞅人走远了，面色不善道：“你一定还有别的打算吧？”
“他刚才那话，你信了多少？”
“什么？”精灵一愣。
“当我问他‘推翻神殿，冲撞神官，神竟也未有怪罪？’的时候，用的是‘你们’。”
漠争看向他。
“他应了，他是乌剌勒沃的信徒，后面那些话不可尽信。”
恐怕法瓦兹是棋子为真，智慧之神借故敲打贤者是假……
……
翌日，三人找到擂台赛的报名处。
这是一处地下斗场，光听着那一阵阵或唏嘘或助威的声响，便知必定热闹非凡。
就在此时，里面突然响起骚动。
一个身影挣扎着被人拖了出来。
“……不、不——你杀了他……他杀了我弟弟！撒手！我要他偿命——要他偿命——”
“啧啧，这位女士，瞧见了吗？”管事指了指报名处悬挂的横幅，“只要站上擂台，即视作同意免责条款，这完全是合理且合法的。不过很遗憾，你坏了这儿的规则，所以我们不得不将你请出去了。”
他说完，眼珠子一转，对上漠争，“蠢笨的下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让诸位瞧了笑话，那么几位先生是——噢，原来是意欲登塔的客人，随我来吧，我将为你们介绍擂台赛的规则，几位请听仔细了……”
缴纳了一笔入场费后，三人随管事进了内场。
这里的规则很简单——台下禁止动手，一切纠纷只能在台上解决，反过来，只要还在台上，哪怕被人失手打死，也只能自认倒霉。
场上共设九个擂台，只有成为擂主，并成功守擂一漏，即可获得参赛资质。
“当您打败前一名擂主后，请将铭牌投进沙漏，这样沙漏就会重新开始计时。不过您若是落败，只能重新到报名处申请一枚铭牌了。”
“那一定不便宜。”漠争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管事笑道：“需要注意的是，双方比斗时间不算在守擂之内，当场上存在第二个人的时候，时之沙漏就会停止，直至一方被淘汰。”
“那么祝您好运。”
徘徊在场下的人不算多，准备上场挑战的却不少。
悬在擂台之上的沙漏巨大无比，但漠争粗略一算，发现一漏不过是半个时辰，可观望许久，也未见有守擂成功者。
梅诺维尔摇头道：“这些人实力相当，再怎么比都分不出结果。你看他，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当擂主了……有些奇怪，说起来那几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上场，他们这么做除了浪费钱，究竟有什么意义？”
“怎会没有？”漠争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又不着痕迹地来回端量，反问：“若你是这儿的主办方，你会作何感想？”
“当然是这样的人越多越……”精灵顿了一下，“啊，你们人类好狡诈！”
“不仅如此，‘你’还会让自己的人扮成托儿，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绝不罢休。”毕竟比起参加擂台赛，直接雇一名公会成员的价格实在是过于昂贵。
他对梅诺维尔满脸的将信将疑视若无睹，“有能耐的人往往担心自己的手段过早暴露，不会在近些日子里出手。”
精灵饱受人性冲击的脑瓜子还没回神，又听他道：“那些托儿实力平平，你不妨上去试试。”
梅诺维尔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挑了处角落的位置上台挑战。
他的对手是一名七尺壮汉，武器是一把长柄重锤。
剑士达到三级便可斗气外放，而实力达到六级的壮汉，已经能够将雷属性的斗气附着在武器上，融入到攻击里。
那重锤起势轻快，落地却凶狠。
看似左冲右撞莽如林豨，实是周全严密不留余地，砸得精灵似林中惊鹊四处乱窜。
精灵一族只以是否拥有铭文赐福来划分实力。
唯有接受过精灵母树的铭文祝福，精灵才算成年，并拥有足够的实力离开拘囿的地下，在大陆上行走。
正如梅诺维尔所述，若非卓拉希尔濒临枯萎，剩存的铭文精灵不得不以魔核反哺，寻找圣树心的任务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在与赤夫人的对战中，精灵虽不敌，却也展现出金丹大圆满的实力。
因被漠争嘱咐要有所保留，故而好几次在重锤之下，明明周身元素已鼓荡不息，但还是极力压了下去，只凭着天赋优势，不断躲闪，一时倒像是落了下风。
场下喝倒彩声片片，壮汉也喘着气停下。
“小子，”他将重锤一砸，长柄倒竖着陷进地板，“你要是打着‘看谁先耗不住’的主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说完接住从台下抛来的回能药剂一口饮尽。
不同于精灵的恼怒，漠争倒是习以为常，只瞥了一眼人群里匆匆溜走的背影，便收回视线。
他并不担心梅诺维尔，身为自然的宠儿，十个壮汉都不够精灵耗，何况仅是倚仗有吸收上限的低级药剂。
擂台早已在追逐中被砸得坑坑洼洼。
眼见壮汉就要再次提起重锤，精灵飞起一脚击起碎石，趁着对方黄尘迷眼，又是一脚横扫而去。
壮汉犯了一个错误，他轻敌了。显然看人下菜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压根没料到看起来姿容光鲜的对手，竟也会使出“丢沙子”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而他紧接着就犯了第二个错误。
他抬手格挡，身子却在后撤。他的退意如此明显，这么一避，便将唯一的武器拱手相让。
异族当中，精灵的力量不如巨龙强悍，性情亦没有兽人暴虐，可他们足够快。
天下功法唯二不菲，一为奇，二便是快。
当速度快到一定境界，随手一击，也如有万钧之力。
精灵一脚蹴得重锤高高抛起，又沉沉落下，被他一手稳稳接住。
那重锤连头带把足有大半人高，水桶状的锤头是他腰身两倍有余，壮汉每使一下，都要绷得一身筋肉膨出，掂在他手里却仿佛没有一点儿重量。
一片哗然中，重锤逐渐覆上斗气之光。
“嘿，”梅诺维尔扭头望向壮汉，未被面具遮挡的下半张脸露出一个欣喜开怀的笑，“该我了吧！”
“他是剑士！”
“没看错吧？这小子竟然是剑士？！”
漠争神识一探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不得不说，这小东西不经世故，悟性却挺高。
剑士在某些方面上类似修真界的体修。体修走的是淬炼体魄的路子——修炼到极致，他的经脉脏器血骨无一不强，徒手劈山镇海也不在话下。
但两者到底是不一样的。
体修不善术法，而非不会。剑士虽有不同属性的斗气，却无法像魔法师那样吸收元素。
这些人只知剑士用不了魔法，哪能想到魔法师还可以伪装成剑士，思维固化得严重。
“……又怎配成为对手？”
他佯饰着惋惜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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