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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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好戏已尽，几人相继退场。
漠争视线还停留在残破的卷轴上。
毋庸置疑，卷轴已经被毁了个彻底——早在少女撕开之前，已先被刺客割成了碎片。
其上残留的霸道刀气久久不散，他没有贸然上前查看。
赤夫人是他落入此世以来少见的敌手，可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却受累于孱弱肉身。
至于在神墓外围剿他的骑士长吉恩，修为够得上元婴后期，却藏巧于拙未尽上全力。
只有刺客，刺客很强，同样是九级剑士，却已经是元婴巅峰。
按照此世实力划分标准，剑士分为十二个等级，分别是前一至九级、后十至十二级——九级与十级之间又为一个分水岭，有人终其一生便止步于此。
唯有跨过这道分水岭，剑士的灵魂方能得以蜕变，同身体契合，不再像曾经那样轻易就被还是“筑基”的他勾出。
到了九级之后，人们便不再以数字命名，而是冠以大剑士、次剑圣和剑圣的称号。
而刺客距离大剑士，仅一步之遥。
就在漠争心中琢磨自己对上刺客可否有一战之力时，一个冰凉吐息凑到他耳边，若即若离，这才叫他注意到当前的窘状。
他二人——一个跟狗似的被人撵了半宿，一个才从要命的雷劫中生还，皆是一身狼狈。
尤其是漠争，连人都一度被劈得焦黑，何况是衣物，也就被丢给傀儡的储物戒得以幸存。
此世审美，不拘男女，都偏爱那等华丽繁缛的服饰。
当高天之上的视线扫来，他只来得及摸了件什么裹在身上……
至于摸了件“什么”……
他低头把广袖一抻，修长五指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挺拔腰身欲遮还掩，真是……
探究的视线竟未穷追不舍……精灵醒后略显生硬的停顿……
一幕幕如烟云回溯。
“真是，成何体统……”
漠争眼角抽搐，登时一掌将还要往跟前凑的傀儡拍下枝头。
俯视那张面无表情，又写满不明所以的脸，他忽地扬唇冷笑，“脱了。”
……
两人回来的时候，精灵正一脸纠结，在他面前是用枯枝和干燥的木屑垒了一半的柴火堆。
风灵带来了危险和警告的气息，他自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动静。
“他们已经走了。”漠争说，梅诺维尔“噢”了一声，这才放心点燃火堆。
漠争又说：“但难保不会回来。”
梅诺维尔：“……”
梅诺维尔：“你、呃……”
精灵瞪了他一眼，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欲言又止，“吾族在艺术和创造上具有独一无二的天赋，于审美上的造诣连爱与美之神也要嫉妒，我是说你的衣服可以让我……”
“算啦，就当我没说吧。”他看了一眼同离开前比，已经互换了着装的两个人，还是决定换一个话题，“你已经下定决心要争夺进入学塔的资格了吗，我的伙伴？”
“不错，”漠争灭掉火，操纵傀儡布下隐蔽阵，“先上路。”他确实担心刺客折返。
精灵这段时间常看他布阵，虽不解其意，但几个常用阵的起手式已经记得纯熟，突然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不免有些好奇：“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漠争没有回答，只垂眸掩去眼底晦意，道：“若是‘运气好’，你自会知晓。”
临近主城，漠争决意在一处镇子上歇脚。
他还是从裁缝店里弄来布料，让精灵裁制了几套衣物。
“坦诚相待是一种美好的品质。我认为你和我之间缺少信任，为什么不让彼此都付出一点诚实呢？伙伴，我们需要谈谈。”梅诺维尔放下针线，尝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坚定些。
漠争闻言睁眼：“想问什么。”虽然无法吸收灵气，他还是惯常摆出打坐的姿势闭目假寐。
“如果我们连、啊……那么先从‘神罚’说起吧，”当日他给小鬼“传音”的举动，精灵也看在眼中，“你在那下面到底干了什么？”
“你缘何认为那是‘神罚’？”漠争奇怪反问，“在你看来，法则与神是何关系，又有何区别？”
梅诺维尔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愣了愣：“神明是一切法则的制定者，一切……”“果真？”
漠争看着他，声音很轻，仿佛在讲什么睡前小故事，可吐露的话语分量又是如此沉重。
他的脸在灯烛下晦明不定，却猝生出一种魔性的神韵。
“果真如此么。”
“精灵，你怎知……”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彻天际，一瞬间黑夜也如白昼。
精灵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讥讽、轻蔑和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惊的疯狂。
“你怎知，是神明制定法则，而不是……”“别说了！”
【轰隆——】
流银白线直堕，惊雷掣电自窗边炸响，粗制玻璃霎时“噼啪”碎裂，片片迸射如镞。
精灵立即召出风墙抵挡，碎片却继续旋转前进，宛如无可赦免的邢签，径直穿过屏障，应高天之令，诛泄露天机之徒。
傀儡身形即动，双手丝线齐出，线舞咻咻缭乱，击玻哒哒作响，攻势迅如疾风骤雨。
“叮——”
漠争夹住最后一块飞至眼前的碎片，两指一错，碾作晶粉。
“哼，”他无奈勾唇：“看来你得不到这个答案了。”
精灵张张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面前这个人类已经触碰到了世界本源的秘密——他同自己一样坐在这座简陋的旅馆中，他们之间却已有了云泥之别，连法则都不惜将其除之后快。
没错，自他们结伴，他已经展露了太多的，可堪称惊世骇俗的手段，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若是有机会，恐怕连死神桂冠上的明珠都要窃来肆意把玩。
那么、那么……
精灵长叹一口气：“没有了。”
“我没有想问的了，”他抿了抿唇，肃然道：“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
“吾已以道心起誓。”漠争应允。
说罢，室内陷入良久的无言。
“啊啊啊啊——我的房子！”
楼下响起旅店老板夸张的惨叫，接着人踩着笨重的脚步，一阵风似的上楼将门捶得“哐哐”直响。
“开开门！你们这些该死的异乡人！”
“我不管你是剑士还是魔法师，哪怕是贵族，我警告过的，弄坏了房子就得赔钱，然后滚出我的地盘！听到了吗！”
“别这样吧老查克，”有好事者哄笑：“大伙都瞧见了，明明是天上的闪电劈中了你的屋子。”
“天呐！”旅店老板一进了房间就扑向炸毁的窗子，“我银镜般透亮的窗！”
又去拉扯只剩个头，但不难看出灰扑扑脏兮兮模样的帘子，“我的古董窗帘！”
以及各种污渍遍布，泛黄的，“我雪白的墙！你们！”
他上上下下打量漠争，目光恶狠狠在他——梅诺维尔缝制的精致着装上打转，“你们得赔我一个、不、得赔我十个金币！”
“……”本还有些心虚的精灵，顿时惊呼：“十个金币已经足够买下这座旅店了，你是强盗吗！伙伴？”
漠争拍拍精灵，走到床边伸手一推，结实木床立即“咔嚓”一声垮塌。
旅店老板拉下脸，三角眼透着阴狠与贪婪：“现在是二十个金币了。”
漠争问：“二十个金币？不够吧。”
“……是不够，”对方呼吸急促起来，“这儿可都是我的珍宝，珍宝总是无价的，您说是吗？”
漠争又问：“你想要多少？行个方便，夜黑风高就不要赶我们走了吧，一袋魔晶可够？”
说着朝精灵道：“给他。”
当说出“一袋魔晶”的时候，他耳中响起几道急促的吸气声，旅店老板打开袋子抓出一把赏玩，瞧他的目光也变得灼热不已。
“感谢你的慷慨，小子，但规矩就是规矩，”他咧开嘴，发出嘲弄的笑：“快滚吧，祝你们好运。”
梅诺维尔有些傻眼：“伙伴？”
漠争也笑：“走吧。”
精灵万分不解：“你突然这是怎么了？”出了旅店他还想继续问，走出去半条路，却见漠争比了个噤声手势，忽地钳住他胳膊闪身一拐。
“看。”
精灵顺着他视线看去。
阴影中陆续钻出十几道影子，四下搜寻一阵后再度聚首。
“这里没有。”
“让他们溜了。”
“早说了查克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贱骨头，准是那没见识的蠢样子漏了馅儿！走，这回看他还有什么借口分大头儿。”
“什么声音……是那边，该死我们快回去！可别叫其他人抢先了！”
“……他们，”精灵回过味儿来：“他们和老板是一伙的？！”
“亏你还不算蠢到家。”漠争说：“他那床看着结实，实则徒有其表，莫说是我，三岁小娃都能给它碰垮了。”
精灵：“所以那个旅店老板本来就打算这样做，把我们赶出去，又派人跟上来……他怎么敢……”
“他如何不敢？”
“会在那间店住下的客人，不是囊中羞涩的落魄户，就是身份见不得光的鼠辈。”
“他就不怕……”
“他做甚要怕？”
漠争恍然大悟“噢”了一声，“是偶有例外，他打不过，大可以跑。那房间墙角褐迹斑斑，你以为是什么？”
“是血。”
修真界“前脚越货，后脚杀人”之事屡见不鲜，这种把戏对他来说早已如家常便饭。
“而你又知那些血为何人所流？许是住客，许是屋主。精灵，往前，考验已经开始。”
“往后，注定腥风血雨不辍，刀光剑影随行。”
说话间，远处旅店已是火光冲天。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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