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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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胜负已经毫无悬念。
昭示擂主更替的光柱罩下，时之沙漏复位。
场下喧喧嚷嚷的议论，从精灵“反客为主”把壮汉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起，就渐渐小了下去，待他一锤子将人砸出擂台，更是彻底没了声响。
围聚的挑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看被同伙匆匆抬走的壮汉，和颠着重锤，完全没意识到要将东西归还的精灵，纷纷选择继续驻足。
簌簌流淌的细沙，如同黄金绸缎，不多会儿就在沙漏底部铺开。
相较于左右打得火热的擂台，梅诺维尔那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实在是扎眼，偏生台下的观望者还越聚越多。殊不知正是这怪异情形，让众人对精灵越发不敢小觑。
然而，漠争清楚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
傀儡隐入人群，很快就为他带来了消息——盘口放出的赔率变了。
一般来说，能导致赔率改变的原因有很多，但此处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这盘口为斗场所设，庄家操控着比赛。
精灵已经展露了实力，赔率却仍在升高——斗场准备有动作了。
“我要挑战你！”
一道不大却沉凝的声音插入这块空间，众人循声看去，精灵也微微诧异。
来人头顶兽耳，生得并不高壮，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伤疤与老茧，与梅诺维尔相比甚至显得有些瘦小，可她毫不丰腴的身躯却充满力量与野性的美，叫任何人都无法对她抱以轻视。
这是一个兽人。
“啊，是她！”有人惊呼，“灵夜的潜行者！”
“听说她杀死欺侮同族的奴隶主后逃到了沃斯丹达，没想到竟会在这儿出现。”
兽人少女匕指精灵，一字一顿道：“我要挑战你！”话音未落，已闪身上了擂台。
她皮革缠缚的脚踝串着骨铃与兽牙，起落却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主人非极强的控制力不能做到这点。
双方甫一交手，场面便可谓之眼花缭乱，斗气横飞，一招一式变换，更引得台下众人高呼与吸气声齐响。
漠争看罢两眼就失了兴趣——不错，少女无疑是个难缠的对手，可当她暴露在灯光之下，众人的注视之中时，就已经失掉了最大的优势。
比起兽人少女，他看见了一个更令人意外的身影。
有看客比他更早注意到了对方，嘟囔道：“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来的都是这种细干柴子。”
细干柴子·漠争：“……”
“也、也不能这样说，”他的同伴在漠争不善的目光里瑟缩一下，暗扯住看客，将话头含糊过去才惊讶道，“这不是……扎伊家的小儿子吗？”
“什么小儿子，捡回来的杂种而已。”旁边有人讽刺。
“原来他就是那个私生子？叫什么——”“莱卜·扎伊。”
“对！可他不是很受宠吗？”
“嘿，贵族家的门道，谁清楚呢？”
众人只见管事将人领到擂台边说了句什么，对方便沉默低下头，似在踌躇，没多久又跟鼓足了劲般，卷起袖子爬上擂台。
“快看，他上去了！”
“他的对手竟然是‘瘦猴’哈吉曼，哈哈，这小子要遭殃了。”
与他的泥腿子出身截然相反，莱卜·扎伊的举止相当谦和，站定后先款款施了一礼，才将铭牌投入沙漏。
到底是有一层贵族身份摆在那，这副作态当即令对手谨饬不已。
哈吉曼不敢出手，下头看客可不买账，一口一个“懦夫”、“孬种”撺掇起来。
漠争见状，召来傀儡询问盘口的情况。
“押、一、赔七……”傀儡语调依旧嘶哑而怪异。
“那么他呢？”漠争盯着莱卜·扎伊问。
“……赔、十。”
有人给精灵押了一大笔钱，似乎笃信精灵必胜，诱得不少散客纷纷跟投——看来，斗场对少女实力很有信心。
漠争思忖片刻，交给傀儡两袋魔晶，一袋压精灵胜，“另一袋，我押他输。”
这头哈吉曼在四周言语的刺激下，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
待他动起手来，旁人才知这“瘦猴”的称号竟贴切无比——他胳膊很长，双臂齐出时“呼呼”作响，灵巧的拳脚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体态的缺陷。而更令人惊奇的则是他的武器，一把蛎子刀。
若在市井之地，有人提着这玩意儿扬言欲闯智慧之门，那场景无异于穷光蛋妄想成为一方豪绅，定要叫人捧腹大笑，再加上几句挖苦的。
但此刻却无人发笑。
因为众人清楚，对上寻常小贩尽可肆意羞辱，对上能用蛎子刀一击刺得人筋骨对穿的家伙时，可得掂量掂量自己实力了。
这一点，显然作为对手的莱卜·扎伊更有体会。
青年捂着血流如柱的胳膊，狼狈躲闪，身上被划开不少细长的口子。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不仅勾出了对手的嗜血欲望，亦激得看客兴奋不已。
“上啊，哈吉曼，撕碎他——”
“只会躲吗小少爷！赶快滚回家吃奶去吧！”
也不知被哪句污言秽语戳中，青年终于停止了躲闪。
瘦猴见他停住，被台下烘起的得意才散去两分。他敢对一个贵族动手，却不敢真的将人杀死在台上，于是奉劝：“小少爷，与其失了体面，您不如趁早认输吧！”
莱卜·扎伊凝视他，面色因失血变得有些苍白。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往擂台边走。
而变故正发生在这一刻。
暗红地刺悄无声息从瘦猴脚边刺出，惊得他连忙后退，比尖刺更刁钻的长刀已向他后心挥来！
是莱卜·扎伊！本该黯然走下台认输的人，此刻却蹲守在他的身后！
哈吉曼惊愕不已，登时刺出蛎子刀去挡，但紧跟着，似是早早预判到了他的路线，一道红线已经朝着脖子抹过。
霎时血花迸溅——
那东西原来是血。
防不胜防的暗红地刺，同那守株待兔的红线，原来是被莱卜·扎伊操控的，他自身的血。
瘦猴摸了摸脖子，蓦地哈哈大笑，窝火中透着一丝阴狠，“小少爷，乖乖听话认输不好吗？刀剑可不认人，说不定下次捅进的就是你的心脏了。”
“要知道，你的把戏连我的防护都没有破开啊。”他的脖子被割出了一道微微起皮的红痕，却也仅此而已。
这一次，变了脸色的人换成了青年。
他反应也迅速，见对方毫发无损，立即远远退去，将距离拉开。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台下看客大都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有人低声斥骂。
精灵守擂成功找过来时，正听到夹杂着各种粗鄙之言的议论。
“这里是什么情况？”他挤身靠近漠争，错眼瞥见台上两人，惊奇道：“竟然是无系。”
漠争问：“无系？”
梅诺维尔：“就是全系，你们人类没有这个说法吗？”
“无系……”漠争沉吟。
倒是有的，只不过有关无系的记载委实少得可怜，又诸多论派，说法纷纷，原身对此也不甚了解。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与其说是无系，倒不如将他们称之为全系更为妥帖。
通常，具有魔法天赋的人只会拥有一种属性，然而，这个世界还有极其罕有的一部分人，拥有全属性的魔法天赋。
按理说，无系既拥有全系属性的天赋，自然也能使用全部属性的魔法。但现存记载的无系却更多被形容为“废物”、“垃圾”、“有缺陷的残次品”。
思及此，漠争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听听，这和那昔日的五灵根，处境何其相像？
那么两个世界诸多的相似，究竟是巧合？还是……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精灵嘀咕道：“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对了，你不打算上去吗？”对方虽是嘴上在问，但注意却被台上的两人吸引。
“当啷——”
青年的长刀在对手戏弄般的泄愤之下拦腰折断，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污血交织成网在瘦猴面前撑开，绞住势头不减的蛎子刀，为他挣出腾身喘息的机会。
哈吉曼几番应对这团“鲜活之物”，已经从先头的心有余悸，变得不胜其烦。
在他看来，这些恼人的伎俩就跟小少爷本人一样不堪一击，又同那贵族身份一般碍事。若非如此，对方怎能蹦跶到现在？
他这样想，行事越发心浮气躁，连带着出手也渐渐失了分寸。
他那把蛎子刀，短小而尖锐，带着点内弯的弧度，无论再坚固的硬壳，只要顺着缝隙一捅一拧，那猎物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哈吉曼紧盯着对方。
贵族少爷目光清亮，恐怕最为绝情的女刺客与他视线交融，一颗霜心都要忍不住为之萌动，此刻徐徐望来，更似一种无言的嘲弄。
是了，他本来就是海贩子，这“一捅一拧”的活儿，做得最是拿手。
哈吉曼紧盯着对方。
那双眼睛很快就会被恐惧填满，然后支离破碎，与未尽的悔意搅作一团……
“瘦猴竟然被逼得使出了全力，不过撑到这儿，这小子也算是到头了。”
“伙伴，你怎么看？”精灵也压低声音问。
“你确实听过——那天在林子里出手相助的人，正是他。”
漠争原是打算三人分散，陆续收割参赛的资质凭证。不过在看见莱卜·扎伊后，就改变了主意。
“是……什么他？”有一会儿，精灵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而他接着道：“还有一事，众人口中‘扎伊公爵的小儿子’——莱卜·扎伊，亦是他。”
台下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叫！
精灵来不及惊讶，倏地睁大眼，身子下意识上前两步。
蛎子刀拔出时带出一串红白浆液，刺入也“噗哧”有声。
渐渐地，场上只闻那一下一下攮子入肉的声响。
漠争见了这血腥情状也面无异色，只兀自低声款款道来，“吾昔年历练之时，曾闻有一宗门，屡遭那为邻的山魈侵扰，苦不堪言。”
“一日，有一弟子献计：人如何同畜生相争？何不纵它顺它，再辅以灵食灵酒供之——”
“待其被供养得无法无天之际，宗门断了酒馔。那群山魈哪里乐意，当即拱上宗门灵田，好一番胡吃海塞，浑然不觉灵田早已被灌溉了见血封喉之毒。”
“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最后，他说：“哈吉曼输了。”
漠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很，惹得两旁连声嗤笑。
“你小子嘴里叽里呱啦半天放什么屁呢，是瞎了眼，还是坏了脑子？”
“我看是倾家荡产投了那个杂种吧？你仔细瞧好了，那可怜虫连求饶都来不及，就丢了性命。”
他被这般冒犯也不恼，只看向台上某处，忽地掷出一物。
是搜刮苍鹫得来的，远比壮汉使用的珍贵得多的，高级回复药剂——盛装在金丝缠边的琉璃小罂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似穿透迷雾击碎幻象，落在一只手上。
哈吉曼被脚踩着脊梁，整个人却无知无觉。
红线绕颈死死绞缠，牵在青年另一手中。他朝漠争惊讶望来时，还在继续施力。
“咕噜、噜——”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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